18 攤牌

攤牌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蘇闵越來越習慣邊予辰對他獻殷勤，有時候甚至會主動和他提及一些上學時候的事情，以至于邊予辰恍惚間會感覺他們又回到了過去。

《聲聞》第一季的配音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一周三次的魔鬼早功集訓也照舊繼續着。

從夏末到初秋，從短袖到長袖，蘇闵感覺他們都快把绌山給踏平了。

雖然很辛苦，但進步也是顯而易見的，他明顯感受到自己對氣息的把控越來越熟練了。

不過今天他的狀态就不太行了，跑了沒多久就開始冒虛汗。

腰間傳來隐隐的刺痛，蘇闵單手扶着後腰，還想再堅持一下。

“怎麽了，是腰疼嗎？”察覺到異常的鄭彬連忙過來扶住他。

“有點。”蘇闵咬牙點了點頭。

“要不我帶你去休息一下？”

蘇闵搖搖頭：“不用了，馬上就到山頂了。”

跑在前排的邊予辰本來想回頭看一下大家的情況，結果這一轉臉就看到鄭彬的手搭在蘇闵的肩膀上，兩人正低頭說着什麽。

邊予辰的眼神一凜，忽然快跑兩步到了前面的觀光車旁。

他面不改色地朝坐在車裏的趙全舉報：“趙叔，有人偷懶。”

此話一出，江尚陽崔妍寧和趙全同時向後看去，都看到了某兩個交疊的身影。

“你小子……”趙全意味深長地看了邊予辰一眼，然後高聲朝後面喊道，“小蘇小鄭，你們兩個不許偷懶啊，各跑各的！”

鄭彬也高聲回應：“趙老師，小闵腰傷犯了，我先扶他去休息一下。”

邊予辰腳步一頓，回頭仔細一看，才發現蘇闵的臉色已經慘白了。

鄭彬扶着蘇闵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然後用手裏的毛巾給他擦了擦汗，趕過來的邊予辰也連忙半蹲下問道：“你怎麽樣？要去醫院嗎？”

蘇闵這一歇，其他人也跟着圍了過來，他強打精神笑道：“哎呀老毛病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都趕緊去訓練，真不用管我。”

邊予辰抿了抿唇：“我去給你拿瓶水。”

說罷，他就去了身後那顆大樹下的小賣鋪。

掃了一眼貨架，邊予辰邊掏手機邊道：“老板，拿瓶礦泉水。”

老板應了一聲問道：“要冰鎮的還是常溫的？”

邊予辰還沒回答，身邊一個聲音就率先答道：“要冰的。”

他偏頭，看到許斌正站在他旁邊。

鄭彬悠悠解釋道：“小闵習慣喝冰水。”

邊予辰沒理，直接朝老板道：“老板，要常溫的。”

拿了水就準備走人，臺階還沒下兩步，身後那個讨厭的聲音再次響起：“要不要聊聊？”

邊予辰回頭，眯了眯眼睛：“聊什麽？”

——

鄭彬的長相和氣質都給人一種恬淡溫和的感覺，雙眼皮大眼睛，一副金絲眼鏡斯斯文文地架在鼻梁，頭發軟塌塌的蓋下來，笑的時候嘴角還帶着梨渦。

但邊予辰能感覺到他絕對不是表面上這幅人畜無害的樣子，幾次見他和各大合作方往來交談，處理事情的時候果斷又有原則，要不然他也不會帶着致遠走到今天。

“你應該知道我是蘇闵大學時候的學長吧？其實很早很早之前他就跟我提起過你……”鄭彬故意吊人胃口似的語氣一頓，邊予辰果然升起一絲莫名的緊張感，“他說你這人就是個紙老虎，表面上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個膽小鬼，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密不透風，一遇到關鍵問題就待在原地不肯踏出去一步……”

仿佛已經想象到蘇闵說這些話的樣子，邊予辰心一緊，皮笑肉不笑道：“彬哥，算起來我們也沒相處多久，對彼此的了解實在有限，所以有些話還是注意些分寸感吧。”

這欲蓋彌彰的話一出，好像正驗證了蘇闵的判斷一樣，有種莫名的滑稽感。

鄭彬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輕笑道：“是，我是不了解你，但我了解蘇闵。”

“你難道不覺得小闵的身體狀況和以前相比，差了很多嗎？”

邊予辰一怔，他其實也隐約覺得有些奇怪，以前的蘇闵雖然不說有多麽身強體壯，但也至少天天在外面跑跑跳跳，偶爾上運動會拿幾項冠軍也是常有的事情。

現在不知道怎麽了，邊予辰察覺到蘇闵對除了呼吸以外的其他多餘運動都深惡痛絕，随便多動幾下就累得要命，剛才還聽到說他有腰傷……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真的很缺錢，那時候小闵的媽媽得了尿毒症，他一天既要打好幾份工掙錢，又要去醫院照顧媽媽。他基本上什麽活都接，在學校的時候幫別人寫作業、代課簽到、拿快遞跑腿，在學校外兼職服務生、送外賣、發傳單，甚至還去當過群演……”

“有一段時間他跑去幫人搬家，像是那種大件的家具，随便搬一天就能掙不少錢，結果有一次給人家背衣櫃下樓的時候，由于一直沒休息夠精神狀态不好，一個不留神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還被重物壓到了腰，最後不僅錢沒掙到，自己還做了個手術在醫院躺了三個月……”

“我也就是那時候偶爾聽他提起過你幾次，只是不知道——”鄭彬直直地看向邊予辰，“那段時間你在哪裏呢？”

鄭彬的眼神犀利又直白，仿佛在說：

在他最難的時候你不在，其實你就已經出局了。

邊予辰抿緊了唇，半晌問道：“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這還不明顯嗎？”許斌輕笑，“當然是宣示主權。”

邊予辰的臉都黑了，鄭彬還在自顧自道：“我知道你們曾經相處過很長的時間，但我和小闵待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

還沒等他說完，邊予辰就忍不住打斷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麽？你喜歡蘇闵？”

“當然，”鄭彬大大方方承認，“而且我早就和他表白過了。”

邊予辰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鄭彬接着道：“只不過他沒有接受。”

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可他也沒有拒絕我待在他身邊。”鄭彬的心态十分樂觀。

“你說你喜歡他，”邊予辰冷笑，“你喜歡他什麽？”

你能有我喜歡他？

鄭彬忽然問道：“你覺得蘇闵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邊予辰反問：“你覺得呢？”

鄭彬笑了笑：“從闵神這個ID還看不出來嗎？”

當然能看出來。

有誰會這麽中二又自戀，拿自己昵稱當神。

這就是蘇闵，簡單純粹，永遠自信，永遠明媚。

仿佛沒有什麽困難能打破他的好心情，他會生氣會傷心會煩躁，但從不會絕望，這人的身上有着邊予辰羨慕和追逐的一切。

“某種程度上我們才是同路人，而且也已經并肩走了很久了。”鄭彬側了側身，讓邊予辰的視線落到了不遠處的蘇闵身上，“有時候我可以看出來你确實很需要他……”

長椅上的蘇闵早就捧過別人給的水喝了半天了，其他人也都已經跑着上山了，只剩下江尚陽和崔妍寧一左一右陪着蘇闵。

這三人笑成一團，也不知道在聊什麽，蘇闵的臉上哪裏還有半點難受的樣子。

“但他好像沒有你也可以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