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看着張雪彤拿槍抵着那個長相斯文眉眼卻夾雜着狡猾陰狠男人的胸膛，王昭忽然生出這樣的錯覺，可能，她比她還要适合生存在這個世界。

張雪彤慢慢離開男人的臂彎，走到他面前，擡頭死死盯着男人的眼裏充滿了戾氣，一字一句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你該死”

男人面容一滞，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一聲槍響，不用看他也聞到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放大的瞳眼裏殘留着不可置信，張雪彤後退兩步，男人撲倒在她腳跟前，一聲悶響。

張雪彤一腳踩在這人的頭上，冷冷的看着對面只有幾步遠的十幾個男人，他們震驚過後憤怒地朝她沖來，不過都還沒有走近，就被從她身後飛來的子彈打得七零八落。

雖然她親手打爆了不少喪屍的腦袋，可還是第一次見活人被這麽單方面毫無反抗能力的被屠殺。

她可以在剛來的那個晚上就能提起棒球打爆那只喪屍的腦袋是因為她知道他不再是人類了，她可以冷漠的見到那對情侶被喪屍啃食幹淨，是因為她知道她的幫助起不了作用，而且那兩個人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了，其中一個差不多已經蓋上了必死的戳。

王昭聽着慘叫聲，仿佛又是回到了那個時候，她硬拖着張雪彤躲在階梯下，那兩個人的慘叫聲，比這個更撕心裂肺，王昭扭頭去看站在她側前方的張雪彤，她臉上濺了不少血跡。

察覺到她的眼神，張雪彤也回過頭看她，就在這槍林彈雨中，兩個人對視良久，王昭不知道她和她想到的是否一樣。

王昭眼睛轉到張雪彤腳下的男人，男人大睜的眼睛已經沒了焦點，她殺了不少喪屍，張雪彤也殺過一只，是為了救她，可這一次是活人，王昭擡頭看着張雪彤，張嘴是要說什麽的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知道喪屍和活人是不一樣的，她也知道，張雪彤殺這個人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她，那個時候的兩聲怒吼，都是她熟悉的聲音，一個是埃裏克，一個就是張雪彤。

她心中的無助像是被拖入深淵一般，窒息說不出任何話來，就在剛才，在那個狹窄的小房間，她是真正的想殺了那個壓在張雪彤身上的男人，僅僅是殺掉還不夠，還要生吃活剝。

她從來沒有這般的恨自己無用，換做是她們身後的任何一個男人，都絕對有能力保證不讓剛才的事發生，也絕對不會沒用到要張雪彤拿起槍來保護。

張雪彤濺着血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對她伸出一只手來，王昭垂在身側的左手動了動，想碰她，從來都沒有過的想要，在經過剛才那種事後，她想要碰她，一點點的接觸就能讓她得到安慰，王昭看着她遞到她眼前的手，擡起手。

卻在還沒有放在張雪彤手上時，一只手臂托住了她的腰，把她從地上托了起來，王昭愣愣的轉頭，是埃裏克的側臉。

“你沒事吧？”埃裏克并沒有低頭頭，目光仍然是陰沉地盯着前方一個地方。

Advertisement

“沒，沒有事”

埃裏克托着她腰的手放開，“在這待着”擡起腿正要走，似乎是意識到什麽，低頭看了眼躺在他腳邊，被他第一個打爆了腦袋的男人，對着他的腦袋又是一槍。

槍裝了消音器，幾乎沒有聲音，可是卻讓王昭怔了怔，埃裏克已經走開了，王昭擡頭看着他，他從容的走過屍體堆，似乎正在追一個人。

“怕嗎？”

王昭扭頭是張雪彤在問她，王昭看着她臉上的血跡，忽然擡起手用袖子去擦。

張雪彤随便她，一只手握住她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開口，“不要怕”

王昭手上的動作一停，看着她臉上被擦暈開的血跡，張雪彤白皙的臉上像是擦了胭脂一樣，王昭的手放了下來，偏過頭看着不遠處。

地上倒着的屍體裏，她一眼就看到那個壓在張雪彤身上的人，腦門上胸前有好幾個血洞，睜大眼睛躺在那裏。

這幫人不是所有人都有膽子或者該說是沒腦子想要用冷兵器與埃裏克他們硬碰硬的，也有幾個想要開着車趁亂跑，只是有些人還沒發動車子，就被透過車窗的子彈紮穿了腦袋，也有開了車子跑的，但埃裏克這邊的人也開車追上去。

她不相信他們這麽窮追不舍是為了她們，也許他們只是無聊了，可是他們只是一時無聊甚至是帶着戲弄的行為卻能讓她們免于一死和更屈辱的遭遇。

她早該明白的，他們之間能力的懸殊。

埃裏克已經走到了大路上，大路通暢，沒有阻礙和遮擋，他明明可以一槍就把跑在他前面的男人解決掉，可是他沒有，他一槍打在男人拿着刀的手上，一槍打在右腿上，始終沒有對準他的頭或者是心髒這種致命的地方。

王昭看着那個男人抱着手，拖着一只腿艱難的前行，像是在看一場不真實殘忍的獵殺游戲一樣，只是在男人轉頭時，看清他的面貌後，她才知道這并不是虛假的游戲。

那個男人，那個時候，讓她完全無力反抗，幾乎是摧毀她心智的存在，現在卻如此狼狽，不堪一擊，這種落差，沒有讓人覺得開心暢快，反而心底隐隐發寒。

為什麽要有這麽大的差距，是在警告她，沒有能力擁有的就不該奢望，否則結果是害人害己？

王昭全身發寒冰冷，抿了抿嘴唇喉嚨咽了咽，扭頭看了張雪彤一眼，匆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遠處大馬路上的埃裏克身上。

“我之前是騙你的”

“什麽？”

王昭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一如平常，“之前，的确，我是騙你的，我說不喜歡他是假的”

握着王昭的手微微一怔，“你說什麽？”

王昭看着埃裏克的身影，目光柔軟了些，“我喜歡他，之前騙了你不好意思啊”

埃裏克遠遠的感覺到了王昭的目光，朝這邊看了過來，王昭彎起嘴角對他笑了笑，不知道離得那麽遠的埃裏克有沒有看到，不過，站在她對面的張雪彤一定是看到了。

王昭一直看着埃裏克的方向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話，兩個人就以這樣奇怪的姿勢，奇怪的氛圍僵持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張雪彤放開抓着她的手，呼了口氣。

“這樣啊”

王昭這才回頭，不過還是沒看她，而是低頭輕輕笑了笑，“是啊”

這些人都被打爆了腦袋，就算是有漏掉的，後來也給腦袋上補了一槍，所以不用擔心病變成喪屍，除了一個人，就是被埃裏克追到大路上的那個人。

手腳都中彈，整個人趴在路上，還沒有死，像只蟲子一樣的蠕動。

這事差不多接近尾聲時，天也蒙蒙亮了，埃裏克吩咐今天晚點在出發，先休息會，這話完全是站在王昭和張雪彤的角度考慮的，那些男人只怕是玩得還不盡興，怎麽會覺得疲憊。

那些男人也沒有什麽異議，真正回去補眠的也有，更多的是開着那一大排的車在大路兩邊的荒原上賽車的。

埃裏克讓她們再回去休息會，快餐店那間小休息室裏發生的事，他沒看到，結合當時兩個人出來時衣裳淩亂的狀态也猜出個大概。

“我在外面守着，不會有事的，”

這一次王昭沒有拒絕，張雪彤也沒有說話，不過在休息之前，兩個人都對視了一眼，都決定要再去洗一次澡。

沒有再分先後，剛剛發生的事讓兩人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疲憊萬分，兩個人一起走進浴室，沒有打開任何的照明設備。

浴室裏一片黑暗，兩個人都沒開口說話，黑暗中只有脫衣服的窸窣聲，然後是水流的嘩嘩聲，不可避免的身體接觸只是讓彌漫着水汽的浴室中徒添一股疲憊的傷感。

洗完穿好衣服出來後，就見埃裏克背倚在門上抽煙若有所思，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個煙頭，不過見她們出來，埃裏克站直身子立馬把煙頭掐滅。

都沒有說話，埃裏克走在前面她和張雪彤跟在後面，還是回到那個小休息室，門是半掩着的，埃裏克把門打開。

“我就在外面，不用擔心”

看到這間房，王昭腦子裏就在自動回放當時的情景，完全不受控制，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埃裏克擡起手放在王昭的脖子上，大拇指按在王昭的下巴上摸了摸，聲音低啞溫柔，“不要怕，我就在外面”

這大概就是剛者易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