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無聲電話

無聲電話

“喂？”

靜雄等了半天，只聽見對面人的呼吸聲。他看了眼手機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他以為是有人打錯了電話。

“是誰？”旁邊的湯姆先生見到靜雄一句話也沒說就挂了電話，有些好奇。

靜雄搖搖頭：“不知道，對方沒說話。”

“可能是打錯了。”湯姆先生說完便不太在意了，他翻開自己記賬的小本子。

“今天動作挺快，再催兩家就吃中飯吧。”

湯姆先生心裏盤算着路線，走出許久才發現靜雄沒有跟上來。

“怎麽了，靜雄？”

“湯姆先生，麻煩等我一下。我要打個電話。”靜雄說着，又按那串數字打了過去。

這次電話沒接通。

靜雄挂斷後很快又打了一次。

還是沒接通。

湯姆先生見靜雄不停地撥打電話，忍不住問道：“是很重要的電話嗎？”

靜雄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扭頭向湯姆先生鞠躬：“抱歉，湯姆先生。我想請半天假，回去一趟。”

“哦哦，沒事，你回去吧。今天任務本來也不重。”湯姆先生很快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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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雄謝過湯姆先生就往家跑。

家裏，靜雄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才想起他這會兒可能還在醫院包紮。于是乎，又一次撥響了那個未知電話。明明電話對面的人從來沒開過口，靜雄直覺這就是臨也的電話號碼。

這一次，電話接通了。

“臨也你……”

靜雄才開口，對面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平和島先生？”

“你是？”

“我是中村悠。”

“中村小姐，請問臨也在你身邊嗎？”

中村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折原臨也，不情不願道：“在的……啊？是的……好的，我知道了。”

見女人放下電話，臨也勾起嘴角：“怎麽樣，悠小姐。我已經把小靜的電話號碼給你了，你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

中村悠冷着臉看着對面的男人。

她從第一次見到臨也這個人，就本能地讨厭他。不是讨厭他的外表，而是來自女人第六感的讨厭。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會把她現有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事實上，臨也一出現，就把她拉回了她多年不願回首的那段時光。

一個小時前，臨也跑出監控室後，心血來潮，給靜雄打去了電話。

可電話剛接通，他再次遇到了那兩個前來找少爺的‘保安’。為了躲避二人，臨也很快閃身躲進一個死角，別說說話了，就連呼吸都要放緩。

如果第一次偶遇，臨也還在懷疑。這次在監控室門口的‘巧遇’，就讓臨也認定，這兩個是那個組織的人。顧不得其他，臨也掉頭就往樓上跑。樓上，他注意過，有一間鮮有人出入的閑置診療室。他現在迫切地需要一臺能夠接入醫院局域網的電腦。

診療室很小，燈也壞了。

為免驚動護士，臨也摸黑進了房間，試圖通過桌上的電腦黑進醫院的電子檔案系統。現在，他在這個醫院的足跡，只剩下電子檔案庫裏的那份個人病例檔案了。

沒有醫院員工的賬號，就算是臨也，黑進檔案系統也需要耗費不少時間。好在他剛剛路過護士站時，順手牽了一張工牌。工牌上有一位護士的工號。

為避免突然有人突然進來，他一邊研究破譯賬號密碼，一邊又注意着門外動靜。臨也花了不少時間才得以進入檔案系統。往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一鍵删除自己的檔案後，臨也的職業病犯了。秉承有人的地方就有情報的原則，臨也大肆在醫院系統中翻看起來。這麽好的搜集情報的機會，他若是錯過了，真的會對不起他“情報販子”這個稱呼。

成山的往來郵件和論壇八卦讓臨也越看越興奮，他甚至已經在考慮自己情報的售價了。這一興奮不要緊，他竟然忽略了門縫透出的晃動黑影。

只聽門口傳來輕微的咔噠一聲，臨也頓時清醒過來，一個撲上去按滅了顯示屏。他踮着腳尖，屏息沖至門扉，貼着門傾聽了半晌。确定門外已經沒有人停留後，他才敢吐出一口濁氣。可他很快發現，自己被困在這間漆黑的診療室裏了。

房門從外面被反鎖，他出不去了。

臨也稍一思索便重新打開電腦顯示屏，幽幽的屏幕光将他的面容照亮。微光中，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眼眸中閃着算計的光。

坐在會診室，剛結束上一個會診的中村悠，看見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女人皺了皺眉，試着接了起來。

“你好？”

“悠小姐，你好啊~”

中村悠一聽到臨也欠揍的聲音，果斷選擇了挂斷。

沒過多久，電話再次打了進來。

這一次，中村悠選擇了直接挂斷。

挂斷後，電話很久都沒有亮起。就在中村悠以為臨也放棄的時候，電話屏幕亮了一下。

不是電話，是短信。

中村悠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打開看看。

【麻繩院長，知道你其實姓浦原嗎？】

短信內容非常簡短，卻讓中村悠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浦原，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旁人這麽稱呼她了。這也是那個被麻繩一春趕出研究小組，最終下落不明的男人的姓氏。那個被她稱為父親，埋在心底二十多年不知生死的男人。

這個姓氏将她的思緒瞬間拉回那個二十二年前暴雨磅礴的夜晚。

窗外是疾風驟雨，顆粒分明的雨滴争先恐後地砸在窗戶上。

咚咚——咚咚咚——

好像有人在不停地敲門拍窗。

狂風呼呼的吹，吹得門窗哐當直響，宛如萬千惡鬼在窗外哭吼着要進來索命。

幼年喪母的悠吓得瑟瑟發抖，抱着枕頭想跟父親一起睡覺。可她沒在卧室找到父親，卻在玄關處看見一個貓着腰的黑影。

一道驚雷閃過，霎時照亮了漆黑的玄關，和那個黑影的側臉。

“爸爸？”

年僅八歲的悠猶豫地小聲喊道。

正在穿鞋的男人動作一頓，他猶豫了一下。他聽見悠的呼喚并沒有回頭，而是拎起身邊的旅行袋起身打開了門。

“爸爸！”

小悠驚慌地跑上去要拉住男人，她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恐慌。可她太小了，兩條腿又短又小，趕不上男人的速度。

咔噠。

男人先她一步離開了房子，沒留下一句話。

小悠吓壞了，恐慌占據心頭，她全然顧不得其他，也跟着了出去。

“嗚嗚嗚，爸爸，你去哪兒？”

門外風大雨大，漆黑一片的街道上只有男人孤獨而決絕的背影。小悠光着腳丫，邊哭邊喊。冰冷而碩大的雨滴砸在她嫩白的小臉上，很疼很冷。但小悠根本沒精力關注，她跌跌撞撞地追趕着男人越走越遠的背影。

“爸爸，回來！我怕。嗚嗚嗚……”

雨太大，風太猛，看不清前路的小悠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刺骨的痛苦瞬間令女娃娃哭得更響亮了。

“爸爸，我疼。爸爸……”

可男人已經坐上了遠航的船。

哭聲吵醒了睡着的姨媽，女人沖出房子拉住還想去追男人的女娃。

濕冷的夜是男人留給悠最後的記憶。

中原悠捏着手機的手指泛白，牙根緊緊咬在一起。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膛起起伏伏，帶着憤怒的火焰。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中原悠這次幾乎是在鈴聲響起的同時就接通了電話。

“折原臨也，你一而再再而三提起那個男人，到底想說什麽？”

“嘛，中原小姐別急着發火。我是來幫助你的。”

“呵，你會幫我？”中原悠氣得發笑，“關于你，我可聽過不少傳聞。新宿罪惡，自私自利的瘋子。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這種人，怎麽可能會幫助別人。”

“這話說得好過分，我都要傷心地哭了~”臨也嘴上這麽說，語氣卻是一如既往地歡快。

“中原小姐，你大概還不知道，就算你改成母姓，麻繩院長還是對你産生了懷疑。”

“不可能，院長很看好我在神經外科上的天賦，還說下次要帶我出席科研探讨，要把我引薦給……”

中原悠本想駁斥臨也的危言聳聽，猛然想起上個月跟麻繩一春視頻彙報時，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當時她沒有注意，現在想來，大概是那個時候開始懷疑的。

女人沉聲問：“他查到了什麽？”

臨也幽幽一笑：“中村小姐是知道的，我是個情報販子。”

中村悠冷笑：“你報個數。”

“哎呀，中村小姐幫我當成什麽人了，我雖然是個情報販子，對女士還是會很友好的。特別是首次光顧的女士~”

“廢話少說，你到底要什麽。”

“需要中村小姐幫我做一件事。”

十分鐘後，臨也坐在中村悠辦公桌前，笑眯眯地看着對面繃緊臉的女人。

“把你放出來就可以了？”

“我的信譽可是很好的。中村小姐，你放心~”

“那麻繩手上的資料呢？”

臨也微微一笑：“我可沒說我有什麽資料啊~”

中村悠眼神一冷：“你詐我？”

“不能算是詐，我的确發現一封寫給院長的舉報郵件。信裏舉報你學歷作假。大概是中村小姐太過優秀，擋了什麽人的路吧~”

“不過也是托了中村小姐的福，我既肯定了你來到這個醫院的目的，也脫離了被困的窘境。還真要說一聲謝謝呢~”

臨也俏皮一笑，那模樣看得中村悠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嘛，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的目的相近，可以考慮合作哦~”

見中村悠還是一臉戒備的模樣，臨也嘆了口氣：“看來中村小姐對我還是有所防備。不如這樣，我可以給你一樣你想要的東西，而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這買賣，劃算吧。”

“你能給我什麽？”

臨也舉起不斷亮起的手機屏幕，笑了：“一個特別的手機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