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表白

表白

小悟警惕地看着來人:“你聽到多少?”

晴野聳聳肩:“不用對我有這麽大敵意,我們是合作關系,你忘了嗎?”

太過緊張差點忘記這件事,小悟這才回過神來:“怎麽,你是好心來給我提供解決方案的嗎?”

晴野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讓小悟有一瞬間的熟悉感,但很快就被他聽到內容時的震驚給替代了。

“把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封口,就行了。”

陰暗的後巷,晴野的嗓音柔和平靜,好像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可言語間的殺意刺得小悟一驚。直覺告訴他,這才是晴野真正得心應手的事情。難道自己這個搭檔藏得這麽深?一時間寒氣自腳底直沖頭頂,小悟生生逼出了一頭冷汗。

哪知晴野歪了歪頭,周身殺氣頓時散去,仿佛先前只是小悟的錯覺。他面露困惑:“你怎麽出這麽多汗?”

小悟躲開晴野的視線:“我熱。”

晴野沒有深究,笑道:“我已經掌握臨也的下落,你是不是也該表現一點誠意了?”

怎麽找到的?小悟狐疑地瞥向晴野,見這人胸有成竹,不像是騙人的樣子。他皺眉,“我已經按要求一直跟在平和島靜雄身邊,你還想我怎麽表現誠意?”

“誰告訴你,我的任務僅僅是監視平和島靜雄了?”晴野笑了。

十多分鐘後,小悟回到座位上。

京平:“怎麽去了這麽久?”

“拉肚子,可能是吃壞東西了。”小悟偷瞄了一眼沒注意他的靜雄,擡起頭,“我能再看看剛剛的影像嗎?”

京平沒意見,掏出錄像帶再播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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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像帶裏還是那個路口,小悟看了半晌,突然起身。他指着畫面左上角一根不起眼的黑柱子,“就是這個。”

京平盯了半天,不确定道:“這是……煙囪?”

小悟眼睛一亮,這門田京平如此上道,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氣。

“是的,我也是現在才反應過來。我想起來,我逃出來的地方附近也有這麽一根全黑的煙囪。”

京平摸了摸下巴,“難道是北邊的工業區?”

“北邊有工業區?這會不會就是臨也被關的地方啊,我們趕緊去找找看。”小悟急切地催促。

門田京平瞥了眼舉止異常的小悟,意味深長道:“不急,工業區距離這裏很遠。今天天色已晚,我們明天再去。”

這頭兩人還在談明天的安排,那頭,靜雄接到了中村悠的電話:“靜雄先生,今晚我登臺獻唱,您會來聽嗎?”

靜雄埋頭想了想,自己确實答應過這件事,便答應了。小悟心裏裝着事,并沒有覺察到靜雄的離開。等他反應過來,身邊早已沒了靜雄的身影。

‘老地方’依舊是那個模樣,昏暗的燈光中,中村悠套着一件簡單的純白吊帶,擦掉了吓人的煙熏妝,戴上了半張網紗面具,整個人宛若沐浴在聖光之中,縱情地唱着那首靜雄随口哼出的中文歌。旋律一如靜雄記憶中那樣婉轉柔軟,還帶着一絲不能言說的酸楚。

中村悠的歌聲幹淨柔和,與她以往的畫風全然不同,卻更加吸人眼球。在場不少人都聽不懂中文,卻莫名被這位演唱的姑娘吸引了注意。

靜雄聽不懂歌詞,卻想起了當初聽到這首歌時坐在自己身邊搗蛋的人。他還記得那人當時說:“小靜,這首歌的詞真好聽~哎呀,都忘了小靜聽不懂中文~講的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呢,像我一樣,哈哈^_^~”

【……多希望能與你,有一秒專屬的劇情……】{注1}

靜雄猛然擡起頭,不可置信地望向臺上。

中村悠真的很厲害,她不僅靠着靜雄的哼唱找到了歌,學會了原唱,還翻唱成了日文。

那一句句曾經在靜雄聽來接近天書的歌詞,突然落入凡間,敞開着等人聽讀。好似折原臨也坦誠地站在他面前,向靜雄訴說着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

【……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地剝開我的心,你會發現……你是我最壓抑最深處的秘密……】{注1}

靜雄不能阻止歌詞湧入腦海,同樣無法阻止自己回想起折原臨也的那句話。

隔壁桌的姑娘湊在一起,激動地猜測道。

“哇,這歌詞好深情啊,這難道是表白?這也太浪漫了吧~”

“臺上小姐姐好有勇氣啊,好羨慕~”

表白?靜雄聽到了這兩個字,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折原臨也的臉。被他刻意忽略的東西逐漸浮現出來,或嘲笑,或憤怒,或面無表情,最終停留在一雙無光的紅眼睛上。

那一天,他兀自發洩着心中不滿時,臨也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靜雄記得,臨也走出卧室時,眼裏盛滿了星光,似是想跟他分享什麽愉悅的事情。可自己每說一句話就生生剜去他眼眸中一分光。一種名為後悔的情緒在心頭滋生。

也許,這件事不是他想的那樣。

也許,這件事跟他無關。

也許,他說的那些話,就是為了激怒他。

也許……

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靜雄看了眼來電顯示,起身走到清靜處。

“幽,這麽晚有事嗎?”靜雄有些無力地接起電話。滿腦子的‘也許’都快把他本就容量不大的大腦擠爆了。

“哥哥,是我的生活助理洩露我的行蹤才招致這次事件的發生。”

“怎麽回事?”

“今天上午,我收到一封匿名包裹,包裹裏是一份財務情況調查表。我托祥哥查了以後才發現,我的生活助理小天最近迷上賭博,欠了不少外債。為了還債,他把我的行程透露給部分有錢的粉絲,以此獲利。這次的兩個追車粉絲也是從他手裏拿到的情報。”

幽靜靜的等着靜雄反應。

他原以為哥哥會追問小天的細節,并發火。沒想到靜雄的下一句話卻是:“那監控視頻呢?臨也他到底有沒有……”動他的車。

靜雄沒說完,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反問道:“哥哥,你還記得折原先生那天離開你家時,穿的是什麽衣服嗎?”

靜雄不知道弟弟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他回憶了一下:“黑外套,黑褲子。”

“裏面呢?”幽追問。

靜雄皺眉又想了一下:“好像是白襯衫?”

“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怕靜雄不太理解,幽繼續解釋,“我也記得當天折原先生離開時,內襯穿的是哥哥的白襯衫,可監控視頻裏拍到的他穿着黑衣圓領。會不會是他半途換了衣服?”

“不會,我第二天見到他的時候,他還穿着白襯衫。”靜雄很篤定地回答,因為他還揪了對方的衣領。

“這就奇怪了。”

靜雄越跟幽聊,就越發覺得自己冤枉了臨也。奇怪的是,比起心虛和愧疚,他心中湧現出更多的竟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幸好,臨也沒有害他的家人;幸好,這些事都不是他幹的。

然而,緊随而來的是噴薄而出的擔心和揪成一團的心疼。當時的臨也,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吐出那些可怕的字眼。

如今回想起來,那些話像極了千萬柄尖刀,刀刃對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折原臨也自己。

自從臨也住進來,靜雄不止一次聽到臨也對自己的自嘲,甚至親眼見到了他大腿外側自虐後留下的淤青。他怎麽給忘了,那個家夥現在時不時就會突然鬧脾氣,跟抽風了似的。

他怎麽能忘了,那家夥的嘴裏從來也吐不出一個真字。

悔恨和擔憂都快把這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淹沒了。

這邊,平和島靜雄的思緒飄遠了,那頭,平和島幽還陷在不解之中。他等不到哥哥的回答,只能重複着自己的困惑:“我不明白,我反複看了數次,折原先生的臉拍的很清楚。除了換衣服,我找不到解釋。”

平和島幽想不通,不代表平和島靜雄也想不通。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張一般無二的臉,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他沉聲道:“幽,視頻的事情別告訴警察,就說跟交通事故無關。可以嗎?”

平和島幽不說話了,他聽出哥哥言語間的乞求。他意識到,哥哥沒有一點生氣的苗頭,就說明這事與折原臨也關系并不大,而且哥哥還知道其中的結症所在。

萦繞心頭數日的為難在此時豁然消散了。

“好的,哥哥。”平和島幽幾乎立刻答應下來,靜雄甚至聽出了幾分欣喜,不免有些不解。

兩兄弟又聊了幾句,等靜雄回到臺下,中村悠剛好唱完最後一首歌,正緩緩走下臺。女人今日的姿态聖潔高雅,仿佛她腳下踩着的不是下臺的階梯,而是下凡的彩雲。可是仔細看,就能發現女人掩藏在面紗下焦急張望的雙眼。

她在找人。

中村悠一下臺就被幾個熱情的客人圍住,想邀請她一起飲酒。為了避免引起騷亂,幾個保安走上前,護着中村悠往後臺走。

隔着人群,中村悠頻頻回頭,急着尋找平和島靜雄的身影。看到靜雄避開人群向她走來,中村悠眼睛一亮,羞紅着臉想向他小步跑過去。有了保安的介入,中村悠和平和島靜雄很快擺脫了那幾個熱情的客人。

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中村悠忍不住低聲詢問:“靜雄先生,我今天唱的怎麽樣?”

“悠小姐今天唱得很好。托你的福,我才能再次聽到這首歌。”前半句靜雄誇得有點心虛,他畢竟沒聽見多少,後半句話他倒是說得真心實意。他原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弄明白那首歌的意思了。

“太好了。靜雄先生喜歡就好。我找了好久,幸好找到了。”說着,中村悠嬌羞地低下頭,不自覺地撥弄自己的秀發,露出潔白如玉的脖頸。一股淡淡的幽香飄散開來,像個小勾子撩撥着面前的男人。

可惜,靜雄一點都沒有聞到,或者說就算聞到了也全然不在意。

他現在滿腦子想着臨也的事情,只想趕緊應付完女人就去找門田京平。在他的意識裏,京平是除了臨也之外,腦子第二好使的人。他現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急迫地想要找到那個人。

靜雄比女人高出不少,低頭随意一瞥,就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雕工繁複項鏈。項鏈看着有點舊,鵝蛋形,是法式宮廷樣式,似乎還能夠打開。想起臨也似乎向她讨要過一條項鏈,靜雄不免多看了兩眼。

一路上,中村悠一直在偷偷注意靜雄的目光,當她注意到靜雄的視線,羞得脖子都紅了。她滿心覺得是今天的香水起了作用。

她挺了挺胸,眉目含春:“靜雄先生,我今天這打扮,怎麽樣?”

“嗯,挺華麗的。”靜雄指着女人的領口,“是能打開放照片的那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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