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逃脫

逃脫

灑水裝置的突然開啓，靜雄被淋了個正着，他背上的臨也更不能幸免。從剛才開始就暈乎乎的腦袋被這麽一澆，倒是讓靜雄清醒了一瞬。他趕緊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試圖用痛覺換取片刻清醒。

靜雄不知道這場‘雨’的意義，也不想知道。他現在眼裏只有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門。他一手舉起長桌，一手拖着氧氣罐，試圖一鼓作氣沖出圍堵。

一步，兩步……

他拖着不穩的步子緩緩穿過橫穿觀察室的過道，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氧氣罐，一間一間地敲了過去。幾十斤的氧氣罐被他當做棍子來用，所到之處必留大洞。

在靜雄的幫助下，幾十位被困在觀察室的克隆人得以逃脫，争先恐後地往實驗室大門逃命。

可就算大門開着，他們也闖不過闫妮的麻醉陣。一個個還沒逃出水霧就陸續被射中倒地。沖在前的幾人一排接一排的倒下，後面的也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便踩着他們的身體過去。

有了這些克隆人的掩護，靜雄前進受到的阻力小了很多。一有空隙，他就掄起周圍任何能動的東西往大門處丢。

一時間研究員們哀嚎不斷。

幾個膽小的想跑，被闫妮大聲喝止：“誰都不許後退，堅持住。”

眼看着就要攔不住，闫妮急得直咬指甲：“怎麽還不發作？”

麻繩一春老神在在地提點：“小闫，做事切忌過于急躁，我們做科學研究的更是如此。”

“我沒有着急。”闫妮默默放過被啃的指甲蓋，可是眼睛還是一瞬不瞬盯着沖上前來的克隆人。

麻繩一春笑了笑，不置可否。

“博士，麻醉劑快不夠了。需要再回去取嗎？”一位灰頭土臉的研究員慌張道。

這次，闫妮還沒開口，麻繩一春先一步阻止：“不用，時間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人群中忽然傳來凄慘地叫喊聲。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聽得人心顫顫，有些克隆人的皮膚開始發紅起疹子，有些更是倒地蜷縮成一團。

麻繩一春卻只是滿意一笑，低頭整理起自己的袖口。

可就在這時，一把匕首突然橫在了他的脖頸處。

“我勸你不要亂動。”挾持他的人語氣幹硬地警告道。

從踏足這一個實驗室開始，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的麻繩第一次露出類似困惑的神情。

他聽出這是自己随從的聲音：“小新？”

“告訴我，你在灑水裝置裏加了什麽毒藥？”

“毒藥？”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麻繩一春笑得雙肩不住顫抖，“你不是小新，居然把生物毒素提取物籠統地叫做毒藥。”

‘小新’沉默片刻，再次用他毫無靈魂的語氣說道：“少說廢話，快讓他們停手。”

闫妮見灑水有效，高興地回過頭，卻見麻繩被人挾持，頓時誇張地驚叫起來：“博士！”

被挾持的麻繩一春疑惑地看了她兩眼，反過頭來安慰：“放輕松，你先讓他們住手。”

“不能放走試驗體和珍貴的樣本啊。”

“沒事的。”

最初的驚吓過後，闫妮始終不肯叫停研究員們的阻攔。

一開始鎮定自若的麻繩一春也有點不耐煩了，他平靜地壓下嘴角，提醒闫妮：“小闫，老板過幾天就要到了。如果你聽我的，我們還有機會把這爛攤子收拾好。否則，誰也逃不過懲罰。”

這一席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砸得闫妮身子一抖，趕緊叫停所有研究員：“停手，快停手！”

如果說被麻繩一春發現她的失職，那頂多就是被占點小便宜，多幹點活。若當真被老板知道她都做了什麽，那就不是多幹活就能糊弄過去的事了。想到這裏，闫妮就害怕不已，嘴裏喊得更大聲。

幾名研究員都沒經歷過這種情況，早就吓得魂不守舍。聽到叫停，巴不得立刻甩了手中的注射器。

射擊一停，不少克隆人立刻推開研究員們沖了出去。

“這下，你滿意了吧？”麻繩一春淡淡地問。

‘小新’不停地探頭，往走廊深處看。可是水霧實在太大，人影又太遠，‘小新’看不真切。

情急之下，他開口大聲呼喊：“靜雄先生，請快出來，我是杏裏！”

水霧深處的靜雄聽到聲音，緩緩擡起頭。

就在他覺察到臉頰上的刺痛時，靜雄第一反應是回頭查看臨也的情況。臨也的頭被靜雄的外套罩着，可他的大腿處已經肉眼可見地發起紅疹來。剛剛還舒展着的眉頭微微緊蹙着，就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前路一時半會兒走不通，目之所及又都是水霧，沒有一處安全地。靜雄急得到處找衣服往臨也身上蓋。可是那些被水浸透的衣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眼看着實驗室的地面積起水來，靜雄不得不将臨也安放在觀察室裏的板床上，再在上面架一張。

聽到喊話，靜雄剛剛把臨也安置好，此時他的臉上已經發了大半紅疹，疼得他臉一抽一抽的。沒好全的燒傷此時也蹦出來刷存在感，疼得靜雄直不起腰來。

他聽到有人自稱是杏裏，探頭出來：“杏裏？”

“靜雄先生，趕緊出來，我已經控制住這裏的老大了。我們快走。”

聽了這話，靜雄趕緊将臨也抱起，往大門口沖。可是門口太遠了，而他的身上也疼得不行，漸漸的步子就慢了下來。

‘小新’還在催促：“靜雄先生，請快一點。”

“杏裏……讓我想想，是園原杏裏吧。傳說持有妖刀‘罪歌’的池袋少女。”

麻繩一春準确無誤地叫出了杏裏的原名，這讓附身在‘小新’身上的杏裏慌亂不已。

游艇上，正臣見杏裏僵住了，急得直問：“杏裏，怎麽樣？你看到靜雄先生了嗎，你們逃出來了嗎？”

同樣湊在杏裏另一邊的帝人制止道：“正臣你別這樣，杏裏這也是第一次把意識附身到別人身上。你給她一點時間。”

“哎呀，我這不是着急嘛。再說了，杏裏剛剛都蠢到自報家門了，萬一對方要找她麻煩怎麽辦。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啊。”

一旁的黃根點頭：“正臣說的沒錯。雖說是為了取信于靜雄，可貿然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确實不太穩妥。不過既然話都說出口了，我們也只能幫忙想下一步了。杏裏，你跟靜雄逃出實驗室大門了嗎？跟靜雄說，我這裏有這艘郵輪的平面設計圖，讓他把通訊器打開，我跟他說怎麽逃。”

通訊器另一側的京平聽到黃根這麽說，趕緊詢問：“靜雄那邊情況怎麽樣？是不是他搞響了警報器？”

“應該是的。杏裏正在通過附身罪歌之子與靜雄接觸。他好像已經找到臨也了，正在想辦法帶他離開。”黃根解釋。

“那太好了，跟靜雄說一聲，浦原這邊的事情也已經處理好了。那我先回房帶他們父女二人見面。”京平通過通訊器說道。

“好的。”黃根剛應下，卻聽杏裏一聲驚呼，然後整個人撲進了帝人懷中哭了起來，看樣子是被吓得不輕。

“怎麽了怎麽了？”正臣急切地想要問個究竟。

帝人一把将他推開，安撫着杏裏的後背：“沒事的，發生什麽事，你慢慢說。”

杏裏啜泣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我挾持的那個人……他把我‘殺’了。不對，是把我附身的那個人殺了。我對不起各位，沒能帶靜雄先生逃出來。”

“什麽？！”衆人大驚。

原來，就在麻繩一春認出杏裏身份的那一刻，他就搞明白了其中的關系。為什麽平時乖順的随從‘小新’會突然手持匕首挾持他，又為什麽‘小新’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是死板僵硬的。

丢掉手中已經空了的注射器，麻繩一春笑呵呵的臉還帶着一絲遺憾：“既然知道是我吩咐下毒的，怎麽還沒一點戒心呢？小姑娘。”

闫妮就站在他的邊上，看着男人随意地從胸口袋裏掏出一支細小的注射器，然後笑着紮進了昔日随從的肉裏。

麻繩一春擦了擦不存在灰塵的手，見闫妮一臉嫌棄地看向他，歪歪頭：“怎麽了，他已經被罪歌之母附身了，我殺他也是為了抓捕試驗體。”

對此，闫妮只送給他兩個字：“變态。”

麻繩一春聽後笑了笑：“彼此彼此。”

沒了杏裏的聲音後，麻醉針再次密集起來。靜雄知道，是杏裏失敗了。

他當機立斷，抱着臨也躲到了一處水霧較少的角落。

眼看着麻醉針即将告罄，麻繩一春站了出來，朗聲對靜雄說：“平和島先生，我欣賞你的為人，欣賞你的基因。其實我們沒必要走到這麽僵的地步。”

他見靜雄沒有動，便繼續說：“我們最想要留住的正是你懷中的那位克隆人先生。只要你把他交給我們，你随時可以離開。”

“可是……”闫妮還想掙紮一下，可是對上麻繩輕飄飄地一眼，就什麽都不敢再說了。

麻繩一春苦口婆心：“平和島先生，你再考慮一下。上周你應該就剛受了一身傷吧，總是泡在水裏可對傷口恢複沒有幫助啊。”

良久，他們都沒等到靜雄的回複。

就在闫妮快憋不住的時候，靜雄開口了：“那你們先把灑水裝置關了。”

“可以。”麻繩一春爽快答應。

闫妮接到他的眼神，也只能無奈行事，她見到不遠處有一束微光閃過，心裏倒也踏實了幾分。

灑水裝置閥門一關，很快就不噴水了。沒了水霧的遮擋，靜雄也能更好的看清自己距離大門的位置。

這段距離說長也不長，最多也就十多米。只是地上躺了不少還在嗚呼掙紮的克隆人，為了避免踩到人，前進速度必然也快不了。

靜雄想了想，站起身大咧咧地往大門走，一副準備交人的樣子。

麻繩一春頗感欣慰，示意闫妮上前。

靜雄左避右閃，差點撞到破碎的落地玻璃。也是巧合，他從一塊碎了的玻璃裏看到了他身後的反光。十幾個手握警棍的保安在無聲無息地向他靠近，他們根本沒打算讓任何一個人離開。

憤怒之下，靜雄又打算硬闖，卻突然感覺胸口的衣服被人緊緊拽了一把。

“小靜，打穿地面。”熟悉的，虛弱的聲音傳進靜雄的耳朵。

他不争氣地酸了鼻子，然後毫不猶豫地掄起了拳頭。

轟隆——

麻繩一春和闫妮大驚，趕緊跑過去看。靜雄本來所在的地方破了個足足有一米多寬的大洞，哪裏還看得見靜雄和臨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