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柳家雖非書香門第,但書房設置的尤為講究,六扇落地窗齊齊大開,光透過來照在大理石地面,折射到桌面翡翠瑪瑙,一圈圈光暈浮在桌邊,倒也有點讀書人的架勢。只是啪一聲翹上來的高筒皮靴,打碎了這份寧靜,坐在桌後的男人挑眉,冷笑幾聲:“造反了。”
柳昭夕端起茶杯,一吹漂浮茶葉,用茶蓋微壓,抿了抿沸茶沒吭聲。水溫過高,他舌尖發麻,遠沒有得知田恬跟一個愣頭青戀愛時的憤怒與透頂傷心。
就算他給人打掩護,可柳相旬又不是死了,怎麽可能會任由田恬胡鬧,他們圈子早就傳遍了:柳家自小養大的童養夫被別的花花妖精勾引走了,就算再能掙錢又有什麽用,還不是連自家老公都拴不住。
至于是哪位柳家少爺的老公,傳言沒細說,也都知道橫豎不過那兩人。掌商權的今年二十七,做生意走南闖北渾身都是硬氣,莺莺燕燕見得多了,倒是對從小帶大的孩子喜歡得緊,恨不得日日将人鎖在身邊。
父輩做官的今年二十一二,跟那童養夫竹馬之交,聽說兩個人好得嘴邊都要黏在一塊,冷面冷心的往那一坐就是個玉觀音。別說平輩、小輩了,就算長輩見他,也得掂量着話該不該說,省得得罪了柳家從政這個枝。
明明兩人都是水火不容的性子,這湊一塊也不見鬧紅臉,把那小童養夫看成眼珠子疼,鬧得誇張時別家老人都暗罵個荒唐。幸好柳家院大宅深,那些個葷話傳到二道門就止了,旁人窺見不了多少去。
“真好,好極了,好得很!”
一連串聽不出贊美還是發洩,柳相旬哪還有人前溫潤爾雅的容貌,他冷笑着端起茶杯緩緩神,可腦海中瞬間浮現柳昭夕說的事,繃緊力氣直直摔出去茶杯,瓷片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這事多久了?”
這柳相旬向來人前人後兩幅面孔,柳昭夕還好說,田恬不知在他這摔了多少跟頭,導致人看見他就像見了貓的耗子,每次都拒絕單獨跟他見面,非得躲在柳昭夕身後,才略哼哼一二。
摔了個不值錢的茶杯,倒是讓柳相旬平靜不少,人插兜坐在雕花繁瑣的紅木椅,耷拉着眼皮,手搭在座椅扶把,嘴角似笑非笑,單手支起側臉。柳家人是遺傳的冷白皮,更顯得手背外突的青筋。
“不久。”柳昭夕放下茶杯,輕輕拍手喚來立在門口的傭人,看着地面碎瓷片被掃得幹淨:“也就發生在前幾周。”他心底大概估摸時間,并沒給出确切回答。
柳相旬哦了聲,語氣平淡下來了,面色卻又有風雨欲來的低沉。收拾東西的傭人大氣不敢喘,關門前望向書房裏兩位堂兄弟。
大的飽經歷練,身上氣度自然無需多提,單單站在那兒就如拔出鞘的劍,雖是旁系出身,可能站在這個位置,自是心狠手辣。旁邊小的是前正房太太嫡出孩子,自幼生在柳老先生身邊,一動不動坐在沙發,腰背挺得筆直,眉眼面無表情時真有玉觀音的架勢。
見傭人退出去小心合上門,柳相旬才重重吐出口濁氣,手一伸将額前發絲盡數置于腦後:“我這周跟人談個生意,順便去莊子鋪裏轉轉,他答應跟我同去,到時候再問他也不遲。”
這事田恬沒跟他說過。
柳昭夕雖面不顯露,嘴角一壓再壓。
當初讓他去隔壁城市讀大學就是個錯誤決定,現在人都野沒了邊,外加他們兄弟兩人最近忙,一時間都沒顧得上這個小混球,導致人越來越無法無天,是該好好教訓。
突然,柳相旬反問:“你跟他一個學校,這事都沒注意到?還能讓人去跟別的王八蛋談朋友?”柳相旬就是個披着公子哥外表的混匪,柳昭夕倒也不怕他,聲音淡淡的:“我不想逼他。”
短短幾個字,一下子将兩人拉入田恬出事的那些天裏。原本火急攻心的柳相旬瞬間沉默,後仰脖子靠在椅背上,停頓幾秒鐘才回應:“是我疏忽了。”
男人極倦怠抹臉,仰頭望着天花板愣神,過了會兒詢問田恬那個小男友的事情:“他們到最後一步了?”
柳昭夕:“我檢查過,可能只有咬。”
“啧。”
這個字幾乎是從人肺腑裏噴出來,帶着柳相旬自己的怒氣,打個轉兒輕飄飄落在地上。柳昭夕也懶得回應他,起身準備去爺爺那邊,臨走前想到田恬不回家過節的事,腳步一頓,目光叢柳相旬身上流轉而過。
尤其他身上還有老一輩訂下來的娃娃親——
算了,這件事還是讓田恬自己去跟人說吧。暫且不提執意缺席壽辰的風言冷語,單單去小男友家住,被柳相旬知道就夠他喝一壺的。
/
喻江放下熱水,剛直起身子,扭頭便看見田恬靠在水池邊,歪着腦袋盯住他看出了神。
人生得好看,染了頭粉毛更顯眼,即便衣服濕漉漉黏在身上,倒也稱得上出水芙蓉。尤其用烏泠泠的眼珠這麽盯着你,望得人失了魂。
“別再感冒。”喻江将人拉到花灑下,順勢幫他脫去短袖,結果田恬搖搖晃晃站不直身體,說了聲含糊不清的嘟囔,最後頭靠在喻江肩膀,剛剛好頂住他鎖骨,呼吸濕濕軟軟落過來,搞得喻江這種正人君子心底都一陣蕩漾。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話雖如此,喻江卻很享受來自田恬的磨蹭,這讓他忍不住有些得意:只有他見過人這麽一面,旁人都無從曉得,這讓他有種獨一無二的竊喜感。甚至忘記了一開始想要追問田恬,為什麽騙他說有舍友。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系呢?現在這個水靈清透的孩子這麽順從依附他,兩人呼吸細細密密糾纏。喻江起了反應。
他應該避嫌躲開的。
神出鬼差的,喻江将自己更靠近些,他幾乎是癡迷着伸手,按住那片嫩滑的後頸,迫切的想看田恬反應。
一冷一熱,男生似乎被澆迷糊了。嘴裏也說了句胡話,雖輕得不能再輕,喻江憑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令他小腹驟然騰起無名火,槍.杆直挺挺頂住田恬軟滑大腿。
“小恬,你剛才說,再說一次?”喻江幾近虔誠,他捧住田恬的臉,眼底驚喜無處隐藏。
田恬被熱水沖得茫然,也不顧面前誰是誰,軟着嗓子重複剛才的詞。
“你疼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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