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秦三一:表明心跡

第31章 秦三一:表明心跡

一場雨下過,卷走了最後一絲寒意,這天也就逐漸暖和了起來。

寝殿卧榻,施勳歪七扭八的橫躺于上,眉頭微皺,睡得不甚安穩。

另一側,嬴政以手支頭,神色認真的看着施勳,一寸一寸由上至下看的仔細,片刻,施勳呼吸兩聲,唇微微的張開,發出熟睡的輕酣。

視線猛的一頓,嬴政似有若無的從那微睜的唇瓣處掃過,眸色越漸深沉,半晌後,緩緩探過頭去,逐漸朝着施勳熟睡的面頰湊去。

烏黑的發絲在兩人面頰旁形成了一個足夠密閉的空間,半晌後,贏政慢慢擡起頭來,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嘆息。

心中壓抑的萬般難受,似是被人系着一根細小的絲線,随着跳動時輕時重的痛着,嬴政着迷般的輕撫着施勳的面頰,呼吸間盡是痛苦,“師兄,師兄。”

眉頭不安的緊緊皺起,施勳哼哧了兩聲,翻過身子,嘟囔着砸吧砸吧了嘴。

一絲金光淺淺滑過,嬴政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挑開一側衣襟,看着眼前出現的金色紋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麽。

這紋路頗有些似曾相識,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來,但明明,他之前從未見過這金色紋路,這會跟師兄修的道法有關麽?

拇指微微磨蹭着那金色的紋路,嬴政有些落寞道:“師兄,我喜歡你。”

“河洛,河洛,我會飛。”打了個嗝,施勳睡得毫無知覺。

“……”

默然看了一會兒,嬴政伸手将被子給施勳蓋好,躺下身将頭埋進施勳頸間,雙臂緊攬着施勳腰身,安然睡去……

“為什麽我每天早上起來都腰酸背痛的,我晚上跟別人打架了?”扭了扭脖子,施勳伸手撓了撓後頸,怎麽癢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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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說話。”疑惑河洛的沉默,施勳問道。

半晌,河洛的聲音漠然傳來【施勳,不要在與嬴政睡在一處了】

“怎麽?”施勳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這小子睡覺不老實,晚上踹我是不。”

【不…不…是,是,對的】河洛支吾半晌,猛然道【他晚上總将你踹下榻去,然後你自己又爬上去】

“……”當我傻子不成。

嘴角抽了抽,施勳也不再去追究,撓了撓頭道:“這個以後再說,河洛,最近呂不韋有什麽動作麽。”

河洛心頭一動,随口道【沒有,為何問這個】

“不知道,這兩天心裏總有點不安,感覺忘了點什麽。”敲了敲腦袋,雖然有河洛的回答,但施勳還是莫名的有些心慌。

歪頭想了想,施勳招手換來了一個宮衛,吩咐道:“你去走一趟,将李斯大人請來見我。”

“諾。”

剛一下朝,趁着嬴政前去辦公,李斯腳步不停,行路匆匆的向寝殿走去。

案前置好了茶水,施勳擡頭見着李斯站在門口張望,起身笑道:“李大人,站在那作何,快快進來。”

“不,不了。”連連擺手,李斯一襲官袍,站在門前尴尬而笑,“太子有何吩咐說與斯聽便是,這寝殿卻是進不得的。”

【天子寝殿,你能進,不代表他人亦能】

施勳一愣,看着門外李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扶額一笑,“是我考慮不周。”

伸手讓殿旁宮衛離去,施勳跨出門外,引着李斯進了寝宮旁的側殿。

李斯略有疑惑的看着施勳,心說燕丹已許久不曾上朝,為何今日又匆匆喚自己前來,還找了這麽個偏殿,也不知所為何事。

待兩人站定,施勳也不廢話,轉頭問道:“儲君這幾日可有什麽異常?”

李斯微怔,心頭千思百轉,不知施勳為何有此疑問,随即試探道:“不知這異常是?”

撓了撓頭,施勳邊想邊道:“比如什麽暴躁易怒啦,上朝走神啊,天天晚上召喚陪寝啊……”

“咳,咳,咳!”

施勳一頓,斜眼看向李斯,莞爾道:“怎麽樣,有麽。”

李斯整了整臉色,結巴道:“應當,應當是沒有的。”

“哦,還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施勳叮囑道:“近幾日儲君若是有什麽異常記得告訴我一聲。”

見李斯一副愣然的樣子,施勳又道:“李大人,記得多幫幫儲君,秦國需要你。”

李斯心頭一熱,俯身道:“斯定會竭盡全力。”

李斯當初能被提拔上來便是靠了施勳的舉薦,如今施勳一句話更是将他推到了舉足輕重的地方,李斯對着施勳,自然是多了幾分感激。

看着李斯出了偏殿漸漸遠去,施勳喃喃道:“河洛,其實我不怎麽喜歡李斯。”

【為何】

“他這個人,其實與呂不韋一樣,既聰明又心狠,韓非來秦投奔于他,他卻因嫉妒韓非的才華而親手将自己的師弟殺死,這樣的人,我很讨厭。”

【那你為何還要向嬴政舉薦他】

“……”揉了揉眉心,施勳輕聲道:“因為歷史上,少不了這個人。”

據嬴政加冠之期不到一月,秦國的第二場雨将至。

不比第一場的爽快,這次的雨憋悶在了雲裏,半空中烏壓壓的一片,沉甸甸的籠罩了鹹陽城。

偶有一聲悶雷響過,伴着狂風旋起的枝葉,頗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施勳斜靠于門旁,雙眼茫然的望向遠方,視線游移着不知落向何處。

心裏始終跟吊着塊石頭似的,可關鍵是卻不知因為何事。估麽着是受天氣影響,施勳有些煩躁的撥了撥頭發,回殿拿了劍就要出門。

【要去何處?】

“去看看嬴政,這都快入夜了,也不見他回來。”磨蹭着指尖,施勳不安道。

【施勳……你可……】

“什麽?”轟隆一聲雷鳴炸響,施勳腦中一涼,河洛的聲音模糊傳來卻也聽不真切。

遠遠的見着一個人影向這邊疾奔而來,施勳指尖抽了抽,拿起劍跨出殿門,“稍後再說,那來的是誰?!”

“太子!太子!”

驚慌聲遙遙傳來,施勳眯眼看去,不由色變,“那是李斯,何事驚慌,嬴政?!”

【施勳】

不理會腦中河洛的叫喊,施勳擡步迎上,還未到近前,便聽得李斯驚慌道:“太子,儲君,儲君震怒,出宮向雍城去了!”

趙姬與嫪毐的兩個孩子便是在雍城!終于想起自己忘了什麽事了,腦中猛然一驚,施勳伸手扶住李斯,沉聲喝道:“怎麽回事,說清楚。”

猛喘了兩聲,李斯顫聲道:“今日,今日下朝後,呂相說是有事與儲君相商,兩人便移至偏殿,但,但不過一會兒,就聽得儲君怒吼了一聲,從殿內暴怒而出,叫着宮衛向雍城去了。”

腦中又是一炸,先前那不安隐約有了些頭緒,施勳有些顫抖的扶了劍柄,頓了幾頓才開口道:“儲君為何暴怒。”

周圍突然陷入一片沉浸,空中悶雷不斷,壓抑不已,片刻,李斯的聲音低低響起,“太後與長信侯通奸,生了兩個兒子育在雍城。”

嬴政終是忍不住了!

眼前白光一現,閃電如利劍一般滑過天際,雷鳴聲驟響,震的耳膜疼痛,這憋悶了許久的大雨轟然而下。

有些茫然的按着李斯,施勳漠然道:“為何不攔着他。”

“攔,攔不住。”被大雨澆的濕透,李斯面目一片模糊,亦看不清施勳神色。

點了點頭,施勳異常冷靜的祭起飛劍,翻身躍上。

【施勳,你要作何!】

毫不理會的将真氣彈出,施勳冷冷道:“河洛,你騙我。”

河洛定是知道呂不韋會有此動作,妄圖來激怒嬴政,然而卻故意瞞下不說!

大雨依舊滂沱,李斯眯眼擡頭,雨簾中金光一現,施勳身影消失,禦劍而去。

雍城,太後寝殿。

嬴政一臉漠然的站在殿前,佩劍上滿是鮮血,順着雨水的沖刷沿着階梯緩緩流下。

寝殿前層層疊疊圍滿了宮衛,趙姬被拉扯着關于殿內,叫喊聲凄厲的穿破大雨,讓人心中酸痛。

嬴政腦中一片空白,墨色的瞳中映滿了血紅,茫然的看向前方人影,一步一步踏下臺階,嬴政對上嫪毐滿是恨意的眸子,殘虐一笑,擡劍便要刺下!

金光乍現,施勳由空中躍下,反手一扔,将嬴政手中佩劍“铛”的打掉,嬴政雙目怒睜,既而緩緩閉合,向着身後倒去。

施勳一把接住了嬴政倒下的身子,看着嬴政滿臉的戾氣,垂眸默嘆。

雨勢越漸大了起來,寝殿外靜默的猶如一片墳場,只剩着趙姬的哭聲斷斷續續的響在雨中。

斜眼瞟見地上的兩團血紅,施勳閉眼道:“給孩子尋個好地處埋了,今日之事,議論者,死!”

……

嬴政在醒來時已是深夜,窗外雨聲不停,嬴政有些迷茫的看着坐于榻旁的身影,睜眼的瞬間便已起身附上,懶懶的扣住了施勳的腰身。

“師兄。”将頭靠在施勳頸旁輕輕磨蹭着,嬴政迷戀道。

默不作聲的任由嬴政攬着自己,施勳面色冰冷,眉頭緊皺。

察覺到氣氛不對,嬴政微愣,有些無措的直起身子。

深吸了口氣,施勳也不轉身,冷聲道:“政兒,你何時變得如此殘暴。”

雨聲淅瀝瀝的打在擋板上,少頃,嬴政起身下榻,高大的身影将施勳全然籠住,俯下身子緊盯住了施勳,“師兄可是要為那兩個賤婢訓我。”

愣然的看着嬴政眸中的不耐,施勳沉聲道:“孩童何其無辜,我早變告訴過你勿造殺戮……”

“不殺他們,然後讓他們長大來篡了孤的位。”嗤笑了一聲,嬴政冷冷打斷了施勳的話語。

“他們不會……”

“你怎知他們不會!”再一次打斷了施勳的話語,嬴政心中充滿了躁意,“師兄,你總是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那你當初勸我讓那兩個畜生搬出去時,是不是也早已知道會有今日。”

施勳一怔,愣然道:“不,我不知道,這話是誰跟你說的,呂不韋?”

嬴政沉默不語的看着施勳,英俊的臉上滿是冷漠,眼中黑壓壓的一片,含了幾分冷厲。

“師兄,你胸前那物究竟是何,你修道是不是跟他有關,為何你總是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還有那妖珠,你讓我尋得了它卻又為何不讓我去求長生?!”

滿臉驚愕的看着嬴政,施勳慌亂道:“不,不是,那對你不好,我,我,不對,你尋了長生珠?這些事都是誰告訴你的,政兒!”

失控般的将施勳一把壓在榻上,嬴政胸前似燃着一團火焰,燒得他五髒六腑一片炙疼。

“師兄,你想求長生,你想離開我!”

控制不住的一掌打在嬴政胸前,施勳怒吼道:“我問你這都是誰告訴你的!”

嬴政不答,只是死死的将施勳壓在身前,直視着施勳眸中驚怒,一字一句道:“師兄,我喜歡你,師兄,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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