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蹴鞠比賽分為兩隊，駱銀州與袁铎這邊是邊關守備軍，賀連尋那邊則是京師護衛。兩隊各占一半場地，做着上場前最後的熱身。

眼見就要開始，陸染刻意背對着賀連尋那頭，給駱銀州加油，“放開手腳去比就是，踢得開心才最重要。”

說完她拍了一把駱銀州的胳膊，沒想到這人看着單薄，陸染一巴掌拍下去，卻如同撞到了銅牆鐵壁。

“哇，銀州，你的肌肉好結實啊。”陸染忍不住感嘆道。

即使知道她在戰場上骁勇善戰，但女子能把肌肉練成這樣硬邦邦的，仍然大大出乎陸染的意料。

“手拍疼了？”駱銀州側眼打趣她。

“沒有沒有。”陸染驚奇地戳了戳駱銀州的胳膊，又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只是沒想到你看着清瘦，底下卻這麽有料。”

“那是，上陣厮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們副将向來能以一敵百，每日訓練也是最刻苦的。”

守備軍們顯然已經把陸染當成了駱銀州未過門的媳婦，七嘴八舌地插着話，恨不得在陸染面前把駱銀州吹上天。

駱銀州聽後笑而不語，也随着陸染上手。

陸染的此番行徑算是是幫着她遮掩，避免了日後有人會對她的男子身份起疑。

袁铎在一旁卻看得眼睛冒火，直接走過去卡在二人中間，“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要上場了，快放開！”

陸染讪讪地收回了手，順帶朝兇巴巴地袁铎做了個鬼臉。

眼見駱銀州被袁铎一把拉走，陸染不好久留，移步回到了看臺。

然而回去的路上，她總感覺有股視線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可是陸染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撞上了賀連尋的那雙深不見底的眼。

Advertisement

鞠域的另一邊。

彭虎作為裁判走到賀連尋身邊，示意了眼對面，“賀兄，陸染那丫頭怎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你的身板不比那小子厲害多了，怎麽還沒給她觸碰夠嗎？”

賀連尋收回視線，眼神如刀，“不會說話就把嘴巴割了！”

彭虎下意識地被震懾住，直到賀連尋奔向場內才緩過勁來。

“呸！”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被人搶了相好不怪自己沒本事，将氣撒到我頭來逞什麽英雄！”

比賽正式開始。

大夏朝的蹴鞠與現代的足球踢法很是相似，球場中央豎立了兩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部的球門直徑約一尺，叫作“風流眼”。

兩隊的隊員互相搶球，誰率先将球踢過風流眼，則算進球，結束時按過數的多少決定勝負。

鳴笛擊鼓一響，兩波人馬立刻四散開來，全力以赴地争搶着每一次球。

袁铎腳下如風，率先找準時機将球傳給駱銀州，不料賀連尋緊跟在側早有防備，當機立斷一個滑鏟，将球鏟飛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個回合，賀連尋都好像都是有意針對駱銀州，始終盯着他一個人不放，連續三次球傳到駱銀州腳下，都被賀連尋以各種方式成功搶斷。

哪怕是直接踢出界犯規，也不會讓駱銀州接觸到球。

場下激烈異常，陸染在看臺上也看得直發躁，特別是賀連尋幾次用身體撞擊駱銀州，急的她差點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可千萬別穿幫了！

陸染一邊扣着手指一邊暗罵賀連尋，他又在發什麽瘋！

三番五次的挑釁，難擺脫的糾纏，也叫駱銀州煩悶憋屈至極。

駱銀州逐漸被點燃了怒意，當一個大腳空球朝自己傳來，她不顧阻擋，與賀連尋開始了激烈的身體對抗。

跳起來想要用一記飛踢将球傳給左邊的隊友，奈何她剛起勢，賀連尋已經識破，加快速度跑了過來，想要用力量直接将駱銀州撞飛出去。

然而好巧不巧，賀連尋因快速奔跑順勢向下的手肘，正好打在了駱銀州的上額角，人沒撞飛出去，卻被重重擊倒在地。

“銀州！”陸染站在看臺上驚呼起來，快速地奔了下去。

場內也頓時鬧哄哄亂作一團，只見駱銀州捂着額頭摔在地，被驟然一擊撞得有些暈，她迷蒙地搖了搖頭，似是想要快點看清眼前的事物。

不一會兒，一滴一滴的血珠子從她的指尖滲落下來。

“賀連尋，你找茬是吧，為什麽處處針對銀州！”袁铎一見駱銀州被欺負，也不顧上他是賀映真的二哥，幾步擋在駱銀州的身前，怒氣沖沖地搡了賀連尋一把。

賀連尋被推得後退一步，注意力卻全然不在袁铎的身上，只直直地看着蹲在駱銀州身邊查看傷情的陸染。

見她探着身子擔憂不已，見她臉上寫滿了心疼，見她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仔細地替駱銀州按在額頭之上。

“我不是有意的。”他越過袁铎，低沉道。

陸染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不過一場比賽而已，戾氣那麽重做什麽！”

繼續扭過頭将駱銀州的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發現沒什麽大礙，陸染才關切道:“血好像是止住了，你頭還暈嗎？”

“好多了。”陸染的指尖冰涼，可能是被吓的。駱銀州擡手接過手絹，安撫般地朝陸染笑了笑。

“袁铎，沒事了。”她又叫住前頭的人，招了招手叫他回來。

借着陸染的攙扶，駱銀州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一邊用帕子按住額角，一邊無聲地望向賀連尋。

那架勢，陸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一向謙和有禮的駱銀州，竟隐隐對賀連尋有一種挑釁之勢。

牽起陸染的手，駱銀州刻意朝賀連尋的方向晃了晃，“你們繼續吧，受傷了就不留下來拖你們後腿，我和陸染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她又對陸染道:“馬車已經停在外頭，都準備好了。”

“給我站住！”

陰鸷地盯着二人緊緊交握的手，賀連尋聲音凜冽，如同寒冰。

他整個人下颌線緊繃，雙眸也積蓄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風暴。

像是早就在預料之中，駱銀州轉身，無畏回視。

彤雲蔽日，朔風乍起。

方才還晴好的天氣此刻突然暗沉下來，一道閃電毫無預兆地破空而下，沉悶的雷聲随之轟響。

衆人愕然擡首，空氣仿佛也有一瞬間凝滞。

賀連尋與駱銀州仍火藥味極濃，就在一觸即發之際，突然一個官兵從外面沖了進來，打破了這詭異又凝重的氣氛。

“不好了，不好了！承天門失火！”他一把指向天空中隐隐冒起黑煙的地方，“快跟我走，一起去打水救火啊！”

承天門失火？

陸染震驚回望，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