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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賀連尋的及時出現，不僅是陸染，在場聽莺閣的姑娘均松了一口氣。

不知怎麽的，賀連尋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見他四平八穩的往那一坐，所有姑娘們的心聲便唯剩三個字——有救了！

在自己家裏被人下了臉面，連自己專屬的太師椅都被搶了去坐，曹淳心下怨恨，面上卻不敢顯現，只好變着法的提醒賀連尋。

“這椅子乃為叔叔所贈，賀大人坐的可還舒服？”

賀連尋仿佛聽不懂他的意思，依言還真就仰躺下去試了一試，“嗯，确實不錯。”

曹淳，“既然這麽喜歡，給賀大人搬回家去如何？”

賀連尋，“曹兄若是願意割愛，我自然是卻之不恭。”

曹淳，“……”

察覺這個人油鹽不進，你點他，他就跟你順着杆子往上爬。

曹淳沒有耐性繼續跟他繞彎子，擺下臉道:“賀連尋，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得了叔叔的青眼，但你要認清楚，這裏是曹府！”

渾身熱的發燥，兀自拿過來個空杯給自己倒了杯涼茶，賀連尋卻不看他，“曹淳，你也太不懂憐香惜玉，地龍燒的如此之熱，卻叫一群姑娘在外頭受凍。”

“來，那邊的，都進來暖和暖和。”坐起身朝閑雲水榭那邊招了招手，賀連尋仍舊我行我素，對曹淳方才所言充耳不聞，如同無聲的扇了他一個嘴巴。

“賀連尋！你什麽意思！”

這時候才掀起眼皮，自進門後第一次正眼看向曹淳，賀連尋道:“我什麽意思，我倒要問問你是什麽意思！”

他冷笑一聲，伸手直指陸染的方向，“她是誰的人，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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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淳雖混，但也分得清輕重。

知道賀連尋不好招惹，他在聽莺閣時并沒有選陸染，但奈何頭家硬将陸染塞給自己，他總不能當着衆人的面承認怕了賀連尋，這才将人帶了回來。

既然一起回來了，又不能刻意優待。其實他也沒打算真正對陸染怎樣，只不過想嘴上耍耍威風。

然而此刻一再被賀連尋輕視，自叔叔得勢後，他還沒受過這等的屈辱。

曹淳此刻肺都要氣炸了。

只見他怪笑一聲，“我記得聽莺閣是敞開門來做生意，裏頭的人可不歸你管。凡事講究個先到先得，我今日的賬款已經結清，她既然一天是聽莺閣的人，就還由不得你做主吧。”

賀連尋散漫地撥弄着腕上的石頭手串，自許嘉落馬後，原先的三顆紅珠已經減少為兩顆。

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張，賀連尋扣在桌面，“那便要說聲對不住，她現在已是自由之身，不再是聽莺閣的人了。”

曹淳探頭一看，那竟然是陸染的賣身契。短短幾個時辰，她竟已經給陸染贖身了？

“曹兄，強搶民女的話，我作為京衛統領，又有沒有權利管一管呢？”賀連尋氣勢逼人，涼涼地望着他。

“好，算你有本事。”見識到了賀連尋的步步緊逼，不管自己怎麽阻撓，他總有後招等着自己。

曹淳索性後退一步，“陸染你可以帶走，其他的留下！”

這時候透過窗戶朝陸染望過去，賀連尋只見陸染似是冷極了，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卻仍舊死死抱住跪在地上的彩鳶，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看來今日不一起帶走是不行的。

站起身來走到欄邊，指向閑雲水榭，賀連尋認真地嘆了口氣道: “我這人遺傳了我爹的一個毛病，就是懼內。曹兄，你看看這情形，今日若不一起帶走，我回去實在難以交差。”

“交不了差，我就不好過。我不好過了，自然也要找人麻煩。”

面對赤裸裸的威脅，曹淳知道僅憑自己是鬥不過他，卻不肯再退讓，只好搬出自己叔叔。

“沒想到為了個賣笑的，竟能叫你如此大費周章。賀連尋，但你要知道，在我叔叔眼裏，太兒女情長可得不到重用。”

“是。”賀連尋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獵物一般盯着曹淳，“但太沒感情，也容易把自己給玩進去。”

懷疑他意有所指，曹淳站在原地不動，狐疑地望向賀連尋。

長腿一邁，賀連尋兩步走到曹淳身邊，附在他耳邊道:“我近日聽聞了一樁奇事，雲舒姑娘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插在陳揚輔身邊的眼線，而她之死，也頗有蹊跷。”

曹淳聽後驚怒不已，瞪着賀連尋道:“你敢查我！”

“诶～曹兄，不要激動。我也是無意得知。”

他雖嘴上這麽說，但很快話鋒一轉，“不過今夜我恰巧邀請了忠國公和曹公公赴宴，如若是曹兄不肯賣我這個面子，到時候我就不知該不該如實禀報了。”

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當時曹淳在陳揚輔身邊安插下雲舒，是存了監視兵部的野心，連叔叔都沒有透露。

沒想到竟然被賀連尋察覺！

強按下心中的怒意，有把柄在人手上，曹淳不得不笑臉相迎，“看賀兄說的，之前不過開了個玩笑，為了幾個伶人傷了咱們兄弟間的和氣多不值當。趙四王五，把人放了。”

一直被死死壓制住的彩鳶，直到此刻才被松開了桎梏。

賀連尋跟着笑了起來，“如此，就多謝曹兄成全了。”

推開溫暖的房門，勁風裹挾寒意而來。賀連尋捏緊手中的賣身契，一步一步朝陸染走去。

眼見危機終于解除，陸染卻再也扛不住疼痛，松開護着彩鳶的手，她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陸染！”方才離的遠，賀連尋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痛苦之色，此刻見情況不對，不再克制自己的腳步，迅速朝閑雲水榭奔了過去。

第一時間蹲下來用大氅将人裹緊，賀連尋扶着陸染，面色瞬時冷下去幾分，厲聲質問曹淳，“怎麽回事？”

曹淳跟着後怕不已，上前幾步解釋道:“我真的沒有動她。”

從他那獲取不到什麽有用信息，賀連尋轉身将陸染抱得更緊，低頭安慰道:“別怕，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随後他像是想起什麽，他将賣身契鄭重交入陸染的手中，“以後你便自由了，再也不會遇到今日這般的情況。”

沒想到賣身契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回到自己手中，陸染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很痛，但她仍在賀連尋的懷中艱難擡起頭，虛弱地看向對方:“你答應了他們什麽？”

“嗯？”賀連尋沒有聽清，将耳朵側在陸染的頰邊。

“我問你，答應了曹公公什麽條件，他才會願意将随身之物都贈與你。”

眸中那一秒的閃躲沒有逃過陸染的眼睛，卻見賀連尋一派輕松道:“沒有什麽。”

可他越是說沒有，陸染卻越是不安，不由緊緊抓住了賀連尋的臂彎。

感受到陸染的焦慮，賀連尋反手撫上她的脊背，如同哄騙哭鬧的孩童，他一下一下地輕拍着道:“別擔心，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