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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陸染告訴賀連尋,按照婚嫁習俗,新人在結親前的七日內不宜見面,否則視為不吉利。
這段期間內,他們應該各自安排好成婚的事宜。
賀連尋信以為真,拿着陸染給他開的長長的納征清單,回去按順序準備聘禮。
第一日上午,陸染去聽莺閣看望了白蘭、彩鳶、橙露,卻沒有告知她們要走之事,她怕知道的人多了,難免會傳到賀連尋的耳朵裏。
下午,她與蔡大娘辭行,又将胭脂鋪的工作都轉交給趙姑姑打理,只與她們說是出門散散心,過一段時日就會回來。
沒有人知道她将與賀連尋即将成婚之事,除了江韻堂。
夜裏,躺在床上,陸染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着。
這兩天她逼迫自己忙碌起來,不去想那些不該想的事。可眼下得了空,陸染仍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雖然她總是告訴自己要看破紅塵,然而面對賀連尋,她的心中還是存了幾分期待。
陸染以為自己與賀連尋是與衆不同的,可如今看來,不過都一樣。
小丫鬟在賀文泰那裏沒要到名分,陸染在賀連尋那裏也沒有得來。
她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可她還是想不通,賀連尋到底有沒有想過,二人私下住在一起,确實如江韻堂所說,就如同一個得不到承認的外室。
這又會給陸染帶來多少诋毀與心理壓力?
之前的錯是小丫鬟犯下的,她能夠問心無愧的挺直腰杆。可如今再面對旁人的指摘,她還能夠笑着應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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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染在半睡半醒間,仍在心中不停地告誡自己,這個世道唯有靠自己,才能真正活出個人樣來。
不報希望,就沒有失望。
翌日一大早,陸染收拾好行囊,給屋子落上了鎖。
仰頭再望一眼京城,再見了。
陸染轉身,快步走出巷子口,卻發現已然有一個人,正斜靠在牆邊看着他。
“想偷跑!”江韻堂直起身子朝陸染走了過來,“還好本公子聰明,提前了一個時辰就在這等着你。”
今日的江韻堂沒有再往臉上抹脂粉,而是素淨着一張臉,還戴起了男子的發冠,陸染險些認不出來。
他又要整什麽花活?
陸染防備地看着他,“你在這裏做什麽?”
江韻堂抱着手臂,“當然是怕有些沒良心的受了情傷,一聲不吭突然就跑了,我到時候又兩眼一抹黑,四處都找不到人。”
陸染,“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既然是重要的事,那帶上我一起咯。”
“你不要想起一出是一出。”陸染有些不耐煩,“你不唱戲了?那你的戲臺班子怎麽辦?”
江韻堂兩手一攤,“戲到哪都能唱,誰規定我就一定要在一個戲臺班子待到死?”
陸染與江韻堂結識不久,雖然從他口中得知兩家曾是世交,但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陸染覺得他實在沒必要因為自己放棄京城已有的一切。
何況她還是個冒牌貨,并不是什麽陸家大小姐。
停下腳步,陸染認真地看着他,“實話告訴你吧,我去的不是什麽好地方,我是要去戰場前線尋一位故人,完成自己的心願而已。”
“那感情好啊,我還沒給邊關的将士們唱過戲呢,正好可以試試!”
瞧他一副怎麽說都不買賬的賴皮樣,陸染明白勸說沒用,最後煩躁地揮了揮手。
“算了,随你!”
率先一步朝前走去,陸染看也不看江韻堂。愛跟就跟吧,到時候他覺得無聊或吃不消,自然便會自己離開。
一前一後出了城門,步行了約摸半日的時間,二人竟幸運的遇到了一行商隊,得知他們也是要往西邊的方向去,商隊的大當家的很好說話,答應了帶上陸染與江韻堂一起。
當商隊的人好奇問起二人是什麽關系時,江韻堂一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暧昧态度,陸染生怕他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搶先一步道:“兄妹!”
哀怨地看了陸染一眼,江韻堂顯然是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
礙于那麽多人看着,陸染也不好完全不理會他,于是将他拉到一邊,“你怎麽突然想起來換回男裝了?”
“人家也不想呀,可若是兩個女子一起出遠門,還都長得這般如花似玉,多危險呀!所以人家只好為你犧牲一下咯。”
說完,江韻堂自認為魅力無邊的沖她夾了下眼。
“……”
她就多餘這一問!
傍晚的時候,因路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商隊便借住在山中的一間寺廟。
寺廟不大,能留給陸染二人的就只剩下一個房間。
商隊的夥計考慮到二人是兄妹,可能會有不便,便主動邀請江韻堂道:“這位小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的房間湊合一夜。”
聞言立刻抓緊了自己的衣領,江韻堂不停的給陸染使眼色,一副人家必定是垂涎他美色的嫌棄模樣。
“……”
好在江韻堂是背對着人家,不然那夥計看見了,一定跟自己現在一樣無語。
陸染又搓了一把臉。
“走了,生姜糖。”客氣謝絕夥計的好意,陸染叫上江韻堂一起回房。
沒人的走道裏,江韻堂很快跟了上來,一個拳頭輕捶上陸染的手臂,“讨厭啦,人家可是你的好哥哥,叫哥哥不就行了,還給人家起什麽外號。”
陸染被他捶得毛骨悚然,立刻斜了他一眼,“別挨着我。”
考慮到他是江家僅剩的男丁,出門在外難免人多口雜,陸染是怕江韻堂暴露,才沒有叫他的本名。
當然了,更不可能喊他哥哥。
帶着江韻堂進了寺廟的客房,二人尚未放下行李,陸染便徑直走到床邊,抛了兩床被子給江韻堂,指了指地板道:“今晚你睡地上。”
江韻堂不大高興,“地上太硬,人家睡不習慣。”
“那就不要睡,坐着給我守夜。”
敢怒不敢言地瞥了陸染一眼,江韻堂小聲嘟哝,“一點都不懂溫柔解意,我娘當初真是看走了眼,怎麽給我說了這門親事!”
陸染又扔了個枕頭過去,順帶警告地看着他,“你剛剛唧唧歪歪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沒……沒有。”江韻堂抱着枕頭,可憐巴巴道。
————
第八日一早,賀連尋帶上整整十車的聘禮,朝着陸染家的方向行去。
這幾日他除了處理公務,都在忙于采辦之事。清單上的許多東西都是他親自挑選,即便有的不是,他也要阿松拿過來一一過目。
既然已經在名分上委屈了陸染,聘禮上便絕對不能再含糊。
短短幾日內,賀連尋還抽空去物色了一個宅子,想着成婚後二人便可一起搬進去住。
今日一早為了喜慶,他更是特意換上了一件暗紅色的長袍。
他與陸染,終于是要開啓新的篇章了。
馬車到了陸染家門口,阿松率先跳下去敲門,然而走到跟前時,他卻發現大門緊鎖,裏頭完全沒有人在家的跡象。
“砰砰砰”敲了十多下門,直敲到賀連尋都覺得不對,與他一起站在院落外試圖查看裏頭的情況。
“哎呀,別敲了!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這時候隔壁的大門突然敞開,鄰居滿臉不耐煩地走了出來,“住在裏頭的姑娘幾天前就已經退租了。”
賀連尋一怔,“她去了哪裏?”
“這我哪知道!但若是腳程快的話,應該已經出了京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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