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翻地覆

天翻地覆

劉清逢擰眉深思,那時雖說他有所防備,終究百密一疏,疏于那種可行可不行的姿态。倘若拼勁全力,是否會有所不同,他不可得知。他只知,接下來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會拼盡全力。

他看着眼前的小師叔,這個衆人眼裏最冰冷的男子,其實也曾有過熾烈之心。即使小師叔心頭滿目瘡痍,卻依舊有溫暖的回憶取暖療傷。倘若重蹈覆轍,有這樣一個啼笑皆非的結局,于他,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結果。他細思及此,心中豁然開朗。

“師叔,我與靈熹圍困此地,一直找不到出口,現在卻又如常,是何緣由?”劉清逢心中萦繞這一個詭異的疑問,不得纾解。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此地有迷離陣法。踏入此地逾半個時辰,方向感便會缺失,以為自己走了很久,卻也只是原地盤旋而已。”北山牧朔皺眉,此秘術失傳許久,是北棱國為逮捕林中野獸,以玄術道術奇門遁甲之術融合起來的一種秘術。此等秘術對人類依舊有效,這是他的意外發現:“此地是否有可疑之人?”

“一位年長老妪,方才去世。”劉清逢陡然響起,老妪的屍首還無人照應,得趕緊解決此等大事,早早讓老妪,入土為安。

“老妪?是何模樣?”北山牧朔心中一驚,此秘術需殒命破除,果然驗證他心中猜想。

“與一般老妪雷同,只是她時常留有銀針于發間,時而矯健,時而病喘,令人匪夷所思。”劉清逢細細回憶。

“可是……時常用銀針吓唬人?”北山牧朔目不轉睛,等待着劉清逢的回答。

“是。”劉清逢回。

北山牧朔心中焦急非常,又糾結萬分:“快領我去……看看罷。”

三步并作兩步,北山牧朔眼見那口棺材,心中頓時了然。

那口棺材,鮮紅奪目,如指尖蔻丹。裏面躺着的人,是他生母的乳母啊,那個嗜“紅”如命,時常為她母親準備好大紅衣衫的人,那個自他孩提之時,便與母親一起消失的乳母,居然會被他再度遇見。即使他晚來了一步,也覺心安,這乳母可以送回北山國安葬,那麽母親呢?他的母親,是否安在?乳母為何圍困與此地,那個施行秘術之人,難道是南焱國的走狗?他母親的失蹤與南焱喲書何等的關系?

其中來龍去脈,一一理清,尚需時日啊。

未待他找尋人手,将乳娘遺體送回北山,一行前來将遺體運走的差使打亂了他的計劃。為了探聽母親消息,他便只好裝聾作啞,當做與老妪并不相識。

這南焱宮城,其中潛藏迷雲,可見一斑。

——

即使靈熹腳步匆忙,小寶跑的比她快很多,可總是一步三回頭,待她跟上腳步,它又往前跑得歡快。可能是餐食不繼,感知小腹有些隐隐的痛感,待她放慢腳步,這種痛感便逐漸消失。

回到那處宮院,四下寂靜無人,只能聽見隐隐的啜泣聲,她循聲望去,低低喊叫:“佩蓉?”

佩蓉聞聲驚叫,急忙上前:“小主,你回來啦?身體沒有大礙吧?”

“沒有,大公子呢?”靈熹四處張望,焦急問着。

“大公子他近半月,每每都是頂着一身酒氣深夜歸來,第二天大早便不見人影。聽左正言語,大公子今日好似讨伐西銘三王子去了罷。”佩蓉應着,不時用手帕拭淚。

“你可知這三王子所居何處?”靈熹皺眉。

“左正知曉罷,方才他前去探聽消息,應當馬上就回來了。”佩蓉眼神掃視靈熹,以确保她安然無虞,眼角餘光瞥見一旁動靜,她輕喊着:“他回來了,回來了。”

只見左正眉頭緊鎖,只顧向前走着,直到被佩蓉叫住,這才回過神來。望着靈熹,滿是不可思議:“小主你在此地?”

左正的訝異一眼見底,靈熹只道是她失蹤已久的突然歸來,令他有些恍惚。

可瞧見西銘玦暫居宮院的場面,着實有些心驚肉跳。

這處宮院,與她暫居的宮院陳設相同,卻又不同。院內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些鮮血淋漓的屍體,緊跟靈熹腳步的小寶聞見血腥味,瘋狂地往那屍體跑去,舔舐着涓涓流出的鮮血,引得她一陣幹嘔。

“小寶,過來!”靈熹蹙眉喊着。奈何這獒畢竟是個食肉動物,它只回頭望了靈熹一眼,繼續低着腦袋舔着鮮血,好似這是世上最甜美的甘泉。

死者為大,如此這般對待實屬不敬。左正欲阻止這獒的行動,奈何每當他靠近一步,這獒便回頭兇神惡煞地盯着他,腹部發出“唔唔”的聲響,這種聲響是它随時準備進攻的信號。

“左正,你過來,小心它傷了你!”靈熹急忙讓左正罷手,此番前來,是要阻擋事态惡化。到時候,弄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可就成了諷刺了。

靈熹從院內穿過,已經耗盡了畢生的勇氣。這些可都是死人啊,比那老妪死相可怕得多。她緊張異常,一顆心,一直懸着,七上/八下。小寶見靈熹走遠,瞅了瞅屍體,立即奔跑着跟上。

她找尋各處,終于在一個小偏院發現了他們,西銘玦氣定神閑,君翊手拿匕首情緒緊繃。

西銘玦把玩着手上扳指,語速極慢:“聽言,你借醉酒舞劍,将削鐵如泥的刀鋒直抵南焱帝的喉間。那家夥可是個笑面虎,如此你都敢招惹。至少不看僧面,亦要看一下佛面吧。”

“膽敢打我靈兒的主意,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君翊仔細瞅了瞅手中的匕首鋒刃,冷笑一聲:“你說的那‘佛面’,與我有何幹系?”

“确信?即使與靈兒有關?你也當置之不理?”西銘玦試探問着。

“西銘三皇子莫不是被院內的血流成河吓壞了腦子?‘靈兒’豈是你可以稱呼的?”君翊攥緊刀柄,雙目血絲彌補,好似殺紅了眼。

“我偏要這般稱呼,你能奈我何?”西銘玦嗤笑一聲。膽敢如此威脅他的人,這世間,也就他君翊一個罷。

“奈你何?呵!殺了你!”君翊揚起匕首,冷冷問着:“你要說出靈兒蹤跡,我暫且饒你一條狗命。”

“你的寶貝靈兒,自己看管不好,跑到我這裏撒野尋人,是不是有些可笑呢?”西銘玦依然面色不動,依舊言語挑釁。

“可笑?你布防暗衛留意靈兒動靜,院內躺在地上的,可都是那些人,你說我來此處,行為可笑?”君翊表情似笑非笑,緊攥手中匕首,一刻不得松懈。

“哈哈哈,不是我帶走她的如何?是我又如何?”西銘玦仿佛被君翊的挑釁逗笑。

“你承認了?”君翊臉色冰冷地徹底,好似這西銘玦一旦回應,這鋒利的刀刃便會割斷他的喉嚨,鮮血四濺。

“好,就是我帶走的靈兒。可是啊,是她自己願意跟我走的,她說她不愛你。你來殺我啊,諒你也不敢真動手!”西銘玦話語至此,好似早有預知,君翊這刀刃,不會這般輕易落下。可眼前場景,着實驚險,如果不是他手腳輕便,反應敏捷,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他用指腹擦拭脖頸某處,手指立即染上鮮血,他終于不敢怠慢:“南君翊,你莫不是瘋了罷?”

“靈兒在那裏?”君翊看着匕首上的隐隐血跡,從袖中掏出手帕,反複擦拭了幾遍,待到光亮如新,他又緩緩開口:“早就與你講,說出來我饒你一條狗命。”

西銘玦見事态不對,立馬打了一個響指暗號,可四周毫無動靜,他淡定的神色開始慌亂。

“不要白費力氣了,你的人,我已經殺得差不多了!”君翊語畢,南征從偏院的廂房中押解這一個人,那個畫十兩銀子跟裝扮老妪的靈熹買消息的青年。

“城主,這一個不知是殺是留。”南征等着君翊發號施令。

“這個,還用我替你做決定?”君翊瞥了南征一眼,好似聽他說了一句廢話。

南征攥緊劍柄,打算手起刀落,利落解決掉這個人,還是在僥幸中,他好不容易活捉的人。可瞧見院外站的人兒,遲遲沒有動靜。

君翊詫異:“怎麽還不動手?”

“二小姐……就在院門處……”南征這劍是如何都不會下手了,人都已經現身了,殺人也沒什麽用處了。

君翊回頭掃視一番,怔怔愣住,又恢複方才神色:“動手!”

“可二小姐回來了。”南征十分為難。

“你不動手,那我來?”君翊走近青年,可那呼喊聲讓他止住了手中動作。

他聽到了她在驚恐地喊着:“哥哥!快住手!你快住手!”

耗盡全力的呼喊後,她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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