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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林昔宛遠遠瞧見婦人只是拍了幾下小六的肩膀便自行下了山。

“你躲在那裏幹什麽呢。”小六目送婦人離開，一轉身便注意到林昔宛那不懷好意的眼神，頓時有些不悅。

林昔宛甩手從大柱子後面走出，指了指天空中飄着的唯一一朵雲，尴尬地笑道：“小六，你看今天天氣真不錯诶，是吧，哈哈。”

“有毛病吧你？”小六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昔宛，直接一屁股坐在石階上，不再與她多說。

你才有毛病呢，林昔宛對着小六舉了舉拳頭，他這是想吃她一錘了？

沒過多久大家都到齊了，一起坐在石階處等劉姨系好紅緞出來一起回百香莊。

劉姨好不容易系好紅緞，離開時三步兩回頭慢悠悠地朝他們這處走來，不時又回頭看兩眼姻緣樹，很是不放心的樣子。

“劉姨，走啦！”林昔宛實在瞧不下去，直接上前扶着劉姨的胳膊，領着她走。

自城南廟回來後，林昔宛便發現劉姨一直心不在焉的，老愛發呆出神，有時候客人來櫃臺付錢都還要叫她幾聲，她才能回過神來。

想來劉姨也三十五歲左右，雖這戀愛期來得晚了點，但好歹也來了呀。平日裏夥計們稍有做得不對的，劉姨都要喊着扣工錢，這段時間她卻再沒有吼過人，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溫柔，劉姨難得溫柔一次，夥計們還巴不得劉姨一直這樣。

這日，天色蒙蒙亮，劉姨親自拍門叫大家起床。

“劉姨，什麽事啊？”林昔宛半睜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

轉眼一看，食肆裏的所有人都一副睡眼朦胧的樣子，就劉姨精神好得很，而且她臉上還畫着淡淡的妝容。

“劉姨，你說親也不必帶着我們吧？”小六整理着亂糟糟的衣衫，用帶着一絲起床氣的聲音吐槽道。

劉姨氣得雙手叉腰，不到一會卻又立馬放下來，規規矩矩地放好，“胡說什麽呢！今天我叫你們起來是有事跟你們說。這幾日百香莊小賺了點銀子，雖不多，但也夠我們換個招牌的了。”

小六打了個哈欠，不以為意，“換招牌就換呗，叫我們起怎麽早做什麽？”

“好好跟你們說話，耳朵聽不進去啊！非要我吼着才行？”衆人一副懶洋洋心不在焉的樣子徹底激怒劉姨，“是不是我這幾天沒收拾你們，一個個的膽子肥了？”

“沒有沒有，劉姨，你說，我們聽着的。”趙四急忙拍馬屁地說道。

劉姨坐下，自己倒了杯茶，遞到嘴邊忽又想起這是隔夜茶，将茶杯用力地置在桌上，幾滴茶水濺出，“太陽都照屁股了，真以為時間還早，茶水都不燒一壺，還指望着你們能幹什麽事！”

林昔宛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茶水，心中疑惑，劉姨今日是吃錯藥了？

趙四屁颠屁颠地端起茶壺，“劉姨，我現在就去給你燒一壺。”

“嗯。”劉姨點點頭，“今日我是打算弄個活動的，也請幾位舞女來助助興，吸引一下客官。”

“這好呀！”吳曜尹突然冒出一個聲音，見大家詫異地盯着他，不好意思地埋下頭擾了擾頭發。

“咳，我還想既然我們百香莊想要重新開業、招攬顧客，我們今日中午就先來個大減價吧，飯菜收費一律只收一半。”

“啊？”聞言，林昔宛便覺此舉甚有不妥，“劉姨，我們還沒賺多少銀子吧，待會兒若是真的收費只收一半，怕是我們前幾日賺的銀子全都要虧進去吧。”

這幾日她雖一直在做些新菜品，百香莊的客人相比以前确實多了不少，可百香莊到底賺了多少銀子，她也有點底的。

怕是只夠百香莊換個門匾，請幾個舞女來助興的吧。

這時趙四提着一壺剛燒好的茶水小跑着過來，先是給劉姨倒了杯新茶，垂手立在她身側，“我覺得劉姨這樣做挺好的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說完對着劉姨讨好道，“劉姨，你說是吧？”

“可這……”

林昔宛話還沒說完，便被劉姨出聲打斷，“昔宛，你不必再說了，我已經決定好了的，待會兒你和小六就要多辛苦一下了。”

說完劉姨站起身拍了拍林昔宛的肩膀，轉頭又對趙四囑咐道：“待會兒請歌舞的事交給你來做，先去城西将我定制的門匾取回來。”

“好嘞！”趙四說完就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你說劉姨這到底是為什麽啊？”在竈房裏忙着準備食材的林昔宛實在是想不通，錘了錘酸痛的後背，向小六問道。

小六往竈裏添了幾根木柴，“管她的，劉姨這麽做自然有她的原因。”

林昔宛見小六都這樣說，她也更不好多說什麽，只是把食材全都準備得差不多後，便去了大廳裏看會兒戲，

劉姨本是叫趙四随便請幾位女子來唱唱曲兒意思意思便行的，怎知趙四那個憨憨竟請了還有點小名氣的青樓女子。

劉姨在臺下氣得緊咬着牙齒，不過聞聲而來的客人們倒是激動得很，尋了個食肆裏稍好點的位置坐着。

臺上女子含情脈脈的雙眼像是會勾人般，一瞥一瞟就足以吸引臺下的目光，柔嫩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着懷裏的琵琶。

林昔宛看得起勁得很，這些唱曲兒的女子不愧是青樓裏出來的，一舉一動都透着媚字。

請來飯館裏唱戲都如此勾人，更何況在青樓裏的那個溫柔鄉。

林昔宛贊賞般地搖搖頭，沉浸在曲聲裏，真是可惜了，倒便宜了那些去青樓裏的男人。

“小六，你去過青樓嗎？”林昔宛注意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小六，随口問了一句。

小六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你去過？”

“我這不是好奇嘛！青樓裏的女子雖不幹淨，但樣貌好、身材好、手段好呀！”林昔宛下巴指了指坐在食肆中間位置處的吳曜尹還有趙四，“你看，他們說不定就想去得很呢。”

趙四把女子請來時，便和吳曜尹一同坐在了食肆中間最好的位置好，生怕劉姨不知道他們偷懶看美人。

特別是趙四，眼睛都快放出光來，笑容猥瑣得很。

“我跟他們不一樣。”小六望向趙四他們那個方向，很快又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

對此，林昔宛顯然非常不信，“那你還來這兒看美女？”

小六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聽見林昔宛這話，噗嗤一聲，茶水盡數噴在桌上，“林昔宛，我說你能不能不要總往那個方向想。”

林昔宛拿過一張抹布，向他扔過去，“那你不燒火來這兒幹嘛？聽曲兒？”

小六手背擦了擦下巴，擡起頭，“怎麽，我不能聽曲兒，還是說夥夫就不懂得欣賞曲子？別的不說，這幾位女子的聲音倒是好聽。”

小六擦幹桌上的水漬，對着林昔宛挑了挑眉，“走啦，做飯！心情都被你搞沒了。”

百香莊以往都是客人想吃什麽，就給小二說，廚娘再做。

自林昔宛把系統給的菜譜看了個遍，就自己拿了一張大紅紙寫上菜品名，張貼在食肆大門口。客人進門前，先粗略地瞧一瞧，想好自己要吃什麽，便再給小二說一聲。

不過林昔宛卻仍不滿足，食肆生意雖然漸漸好起來，她的小錢袋也越來越鼓，但離賺大錢還差得遠呢。

今日百香莊重新開業大酬賓，林昔宛倒不知該做些什麽，望着竈房小窗外的景色發呆。

外面陽光烈，大街石板上都泛着點點白光，可卻一點也不熱，不時微風拂過，甚至脖子處還能感受到一絲冷意。

眼下，快到冬至，天氣越發的寒冷，早起輕輕呼一口氣，都能看到一縷白霧。

往年冬至，林昔宛都會和爸媽一起去喝羊肉湯來暖暖身，暖胃暖心暖親情。

羊肉湯？想到此處，林昔宛終于知道今晌午該做些什麽了。

話不多說，林昔宛直接讓小六把火燒好。

十幾天的相處，小六和林昔宛漸漸地掌握了一些默契，從最開始的林昔宛不停招呼着什麽時候該火大、什麽時候該火小，變為現在的僅僅一個眼神便足夠了。

有時候細細想來，林昔宛不免覺得有些諷刺，她和小六之間可能也就這種事兒有些默契了吧，在其他事上，兩人更像是針尖對麥芒的關系。

林昔宛剛把羊肉湯熬好，外面女子的幾首小曲兒也就唱完。

劉姨象征性地說兩三句話，扯下蓋在門匾上的紅布，這重新開業儀式就就算走完。

“我們百香莊前段時間确實有些做得不好，但近來我們一直在想着辦法，我們的廚娘更是每日做些新花樣。大家來嘗過的便也知道，我們廚娘的廚藝那叫一個好呀，別家沒有的東西，我們這兒絕對有，別家有的東西，我們也絕對做得比別家的好！”

林昔宛正微微低頭切着菜，聽見外面傳來劉姨的大嗓門，被吓得拿着菜刀的手一閃，差點切到手指。

小六顯然也聽見了，忍不住笑出聲，“劉姨吹的牛挺大的啊。”

“劉姨怎這樣說話，也不怕別人來砸我們的招牌。”林昔宛嘟哝道，“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可不想下次出門的時候被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