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自作多情
第十九章 自作多情
清早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屋裏的光印出來,照在沈遇臉上。
沈遇眯着眼望去,看到溫平生披着睡袍靠在門邊。他身上濕漉漉的,應該是剛洗過澡,未合攏的袍子漏出大半個胸膛,精健又有力。
頭發上的水漬順着發絲滴在臉上,整個人看着清爽又帥氣。
“還在呢?”開口,慵懶嘲弄的語氣倒和他的斯文模樣格格不入。
溫平生不想多搭理沈遇,只是開門看了一眼嘲弄一番就又轉身回去。
門沒被合緊,沈遇就趕忙跟着往裏邊兒走。
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窩了一晚上,沈遇的腿都凍得發硬,得死撐着拐杖還有半扶着牆才能起來。
屋裏是撲面而來的溫暖熱流,沈遇先是心中一松,想到自己終于可以稍稍休息一下。結果還沒邁出兩步,一片狼藉雜亂的景象就映入眼簾。
沙發上鋪的絨布被揉得淩亂,茶幾上也随意扔放着紙張文檔,卧室裏也是一片狼藉,遠遠看去還能瞧見林栀被褥下裸露的一截細白腳踝。
沈遇看着這慌亂的景象,嗅着空氣中饕餮過後的腥味,終于耐不住的頭暈犯嘔,趴到垃圾桶旁嘔吐。
這不吐還好,一吐之下什麽都沒吐出來,反而瞧見了垃圾桶裏扔的東西。
那些他買給溫平生的紀念品,他費盡心思親手做的小玩意兒,還有他視若珍寶的畫筆畫板。
以及,他為了十周年紀念日特意準備的戒指。
為了這第十周年紀念日,沈遇跑了許多家五金店,親手畫了無數張圖紙,日思夜想從中選取了最鐘意的樣式,讓人制作了這對戒指。
他的上面刻了溫平生的名字,溫平生的那只上面刻了他的名字。
沈遇怕來不及,一早就備好了戒指。他偷偷放着,壓在箱底,想到時候給溫平生一個驚喜。
結果悄悄給溫平生塞到了枕頭下,溫平生不知是不是沒發現,根本就沒有戴過,也沒有提及過這件事。沈遇只好在他睡着時為他戴上,想着他醒來會很驚喜的吧。
會不會誇我設計的樣式好看,誇我什麽都提前準備好,誇我有情趣懂浪漫。
沈遇等着溫平生誇他,可是隔天溫平生看到了,卻并沒有誇他,反而當場把戒指摘下來還給了他,并且質問他能不能別再這樣幼稚。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這些幹嘛,別這樣幼稚了。我不喜歡戴戒指,最開始的那只丢了,這只新的我也不想再戴。”
那天溫平生依然和他一起吃了早飯,去公司也一如往常跟他道了別。所以沈遇雖然難過,卻沒有多想,只覺得溫平生是真的戴不慣戒指所以不想戴。
現在想來哪是沒發現枕頭下的戒指,哪是真的戴不慣不習慣。分明是看到了、發現了,但就是不想出聲,裝作沒看到。
敏銳如溫平生,哪裏會發現不了,只是單純不想戴而已。
“沈遇,你什麽意思?”溫平生瞧見沈遇進門看到這些就開始嘔吐,知道他是嫌惡心,于是心裏對沈遇的不滿和厭棄更甚。
他眉頭緊鎖,伸手去拽沈遇,不耐煩開口道:“你嫌惡心是不是,你還有臉嫌惡心?我就不該放你進來,你要是覺得有什麽問題就滾出去,去別的地方待着,反正我看着你也煩。”
一只胳膊被溫平生抓着,沈遇的身體半起不起,身上沒力氣撐不住。他還是難受,于是不敢擡頭看溫平生,只能連連擺手,示意自己并不是這樣,所以也別拽他別攆他。
“不是,我是沒有吃飯又受涼了,所以頭暈惡心。”
這謊話說出來不打草稿,沈遇的狀态又确實不太好,看着也沒有精力耍花招。
“誰管你。”溫平生冷哼一聲放開了沈遇。沈遇又跌回到垃圾桶前,好半晌才慢慢爬起來坐到了尚且幹淨的沙發角落上。
他的認真和細致都是這麽被對待的。
所有的努力付出都被利用,所有的心血赤誠都歸屬垃圾桶,所有的愛意十年來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無人救他,也無人愛他,一切都是自作多情而已。
許是客廳裏的聲音太吵,又或者林栀剛剛就醒了在裝睡,他也披着睡袍慢悠悠晃了出來。
沈遇坐在沙發上,林栀就看向他,将他的所有狼狽和難堪盡收眼底。
“生哥。”溫平生轉身,林栀忙輕聲喃了一句,“衣服皺了。”
他當着沈遇的面,親手将溫平生睡袍的扣子系好,又為他把剛剛和沈遇吵鬧弄皺的袍子一角捋平。
動作親密自然,落落大方,沒有一絲難為情,沒有一絲不好意思。似乎正主本來就是他,而不是一旁的沈遇。
明眼人都不會想在這種場合待下去,更何況是不知自己究竟什麽身份什麽立場的沈遇。
“那個……那個……”他有些結結巴巴,吞吐了半天才終于确定了自己要說什麽:“我累了,我先去睡會,我休息,你們,你們聊諵凨。”
語無倫次,明顯的落荒而逃。邊逃還邊沖身後擺手,嘴上嘟囔着“我沒事,我沒事”。很快就入了客房,身影消失不見。
沈遇撲到床上,把自己蒙進被子裏。他以為後面的人會追過來,會問他礙不礙事,所以才邊跑邊擺手,希望他們不要繼續看他。
但後面的人壓根就沒要過來的意思,他們只是靜靜看着他躲進去,然後繼續忙自己的事。
依然是自作多情而已。
門外的聲音不大也不小,許是客房裏太過于靜,又或者沈遇的心沒了剛才的焦躁與無措,他這會兒倒是能清清楚楚聽到客廳裏兩人的對話。
林栀為溫平生系了領帶,他們沒有繼續留在這裏,而是換好衣服就直接關門走了。
沈遇這才悄悄開門,看着他們使用過的沙發,卧室。
其實沒有太亂,可在他看來就是一片狼藉。
昨天一定很激烈吧。
沈遇一瘸一瘸上前,他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太過髒亂,奈何這裏還是自己曾經的家。
他手指用不上力,腿下不方便,就緩慢又認真的一點點取下沙發的絨布,接着将卧室床單抽起來,再全部拿去洗。
長時間不吃飯也讓他有些低血糖,開始頭暈眼花,沈遇就只能自己将就着從冰箱裏取出點速食吃。
整個房子裏安靜不起波瀾,只有牆上的挂鐘滴答滴答走動發出的聲響。沈遇吃着吃着突然就有些鼻子發酸,覺得自己大錯特錯。
從第一步到現在,不聽任何人勸告,執意跟溫平生在一起。結果釀到現在步步錯,滿盤皆輸,無法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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