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死局

第25章 死局

這一刻,三人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的。

走來走去,又回到了原地,像是繞了一圈,但是又沒走過拐彎的路。

這在民間有一個通俗的說法,叫鬼打牆。

“我們是不是遇見......”在三人同時的沉默之下,鈎吻率先抛出一個問了半截的問題,在寂靜中顯得小心翼翼。

而他沒說出口的那幾個字,三人心知肚明。

并非鈎吻膽小,而是在一個全新的、還沒搞清楚任何事情的環境中,目前的狀況确實對他們不怎麽有利。

“是的,所以是敲了門的問題嗎?”顏束問。

眼下兜圈子的詭異情況自然是讓他聯想到了自己剛剛的行為。

裴放立即搖頭,略帶安撫地說:“如果剛才你敲過門會有事,我們就不可能在這裏一直繞圈子了。”

“是嗎?”顏束有點懷疑他的話。

“當然,我怎麽會讓你有危險?”裴放理所當然地撩人。

顏束不想理人:“……”

之前是誰拿着刀抵在他咽喉上,他不至于忘得這麽快。

還有心情搞這些,旁邊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了。

“咳咳......”鈎吻出聲打斷,“這個也不怎麽難解,能有多危險。”

裴放這人,鈎吻自認為跟了他這麽久,對這人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公事上鐵面無私,說一不二,就他們幾個都不知道被他親手扔進“那地方”多少回了,每次想起來就對這位老大敬而遠之。

然而裴放私底下卻不正經得緊,只要跟他一起進過囚籠,就知道這人才是最把系統規則不放在眼裏的那一個。

而且裴放又是個實打實的顏控,曾經為了一個身影,滅了整個囚籠的NPC。

之後他把人倒是帶了出來,卻又給人家說:“抱歉,我認錯人了。”

扔下這麽一句不負責任的話,就把自己關進了主控室,整整一個月沒出來。

誰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誰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所以這一次,鈎吻也不确定他又有什麽打算了?

一個追殺令上的囚徒,裴放又非要保他的命。

為了什麽?為那張禍害人的臉嗎?

看着裴放跟顏束說着話,鈎吻就覺得自己真該死,當初怎麽就為了偷懶,把追殺任務扔給了裴放。

他覺得自己真是害了人。

“切,不就是長得好看還能打麽。”鈎吻沒忍住,悄悄嘀咕了一句。

跟顏束這種人待在一起,冷死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情,而且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就會賣了你,有什麽好玩的。

“說說你的看法?”顏束突然看向鈎吻。

“沒什麽。”鈎吻在心裏編排了別人,此時有點心虛的撇開臉。

這次輪到裴放疑惑了:“不是你說,這個不怎麽難解麽?”

果然背後不能論人是非,鈎吻剛剛把自己說過的話,轉頭就忘了個一幹二淨。

他這會兒反應過來,尴尬點了點頭:“有是有,但不一定都能用。”

“嗯,總比沒有好。”顏束擺出了洗耳恭聽地态度。

反正這個時候他們不管走多久,最終還是會繞圈子,不如直接節省體力。

“這種東西也分種類。”鈎吻說,“第一個種就是對人的意識進行篡改,比如你覺得自己走的路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走的,但是偏偏不知道在什麽時刻改變了,于是就兜起了圈子。”

“這種我倒是聽過。”裴放扶着下巴想,“但好像沒有碰見過。”

鈎吻翻了個白眼,無奈開口:易烏兒二漆霧爾吧宜“你不是沒碰見過,是沒有東西能篡改你的想法。”

說着,他又像是想起什麽來,突然帶着幾分不懷好意指向裴放:“哎不對,倒也不是沒有,我想起來有一次......”

“你想起來什麽?”裴放擡眼,目光帶着幾分不善。

鈎吻縮回手,識相地閉了嘴。

他知道裴放自己肯定也想起來了,但這人嘴上問他想起來什麽,眼神卻能殺人。

不怕死的傻子才會真的說。

顏束盯了旁邊那人一眼。

只見裴放一臉無辜,臉上仿佛寫着“我什麽也不知道”幾個大字。

倒是一等一的會裝。

“所以被篡改後的解決辦法呢?”顏束問。

“我嘗試過跳樓。”鈎吻十分認真,“被篡改意識相當于讓你活在不真實的夢裏,想想你要是魇住了會怎麽辦?”

顏束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是示意鈎吻繼續說。

鈎吻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你想啊,睡着做夢的時候從高空墜落是不是會有一定的幾率驚醒。”

“那如果沒醒呢?”裴放顯然不是很贊同這種說法。

“你也嘗試過?”顏束抓住他的話問。

裴放有一刻的怔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卻又在轉眼間模糊了,仿佛他自己也沒有很确定。

顏束只是習慣性挖坑試探,也沒想着能真的得到回答。

裴放一笑:“我好奇。”

“好奇什麽?”鈎吻仰着一張人畜無害的傻臉問。

“好奇沒有窗戶,怎麽跳樓?”裴放環視了一圈四周,然後輕飄飄問出口。

這倒是真是個問題,鈎吻也有些傻眼。

敢情第一種情況分析了半天,最終夭折在沒有實際操作空間這個問題上。

他話鋒一轉,有點想找回幾分顏面,于是接着說:“也不一定就是這種情況,畢竟你在這兒,什麽高科技東西能篡改得了你啊。”

“如果排除第一種,還有別的情況?”顏束問。

鈎吻點頭:“有的,除了篡改精神力比較薄弱這類人的想法,還有就是實際空間被改變了。”

顏束皺眉:“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改變實際的空間或路線?”

比起會出錯的記憶,人往往會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的是什麽就是什麽,客觀存在的總不可能是假的,所以顏束有這種疑問也屬于正常,畢竟實力過硬的人大多數都是十分相信自身的判斷力。

顯然,不止顏束會懷疑,此時此刻三人同時沉默下來。

他們太清楚可以排除第一種狀況,且不說裴放和鈎吻經歷過多少囚籠空間,這點精神力要是沒有,怎麽可能活到現在?

反觀顏束,在上一個囚籠空間裏能在那個女人制造的幻象中保持清醒,就已經證明他精神力非同一般。

所以篡改他們的意識,簡直相當于自找麻煩。

于是第二種情況就具有十分大的可能性——真實的空間被改變了。

可眼前的走廊,是他們一步一步走過去的,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改變的呢?

“也不是沒可能。”顏束忽然擡起下巴,視線轉移到走廊牆上的某個東西上。

鈎吻跟着看過去:“你是說,咱們确實被騙了?這路可是咱們三個看着走完的,還是回到了原地。”

“或許,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看着的。”裴放幽幽出聲。

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是時時刻刻都看着的?

難道他們還在中途閉過眼睛嗎?

鈎吻抓了抓頭發,正想開口再問,只見顏束擡手指向牆壁上他一直看着的東西。

——那是一盞挂在牆上照亮用的油燈。

這盞燈的周圍被散發出來的光芒所照亮,但是再往前、再往前一點的路,它卻沒辦法再把光傳播過去了。

“我們只在有光亮的可視範圍內是一步一步看着走的。”顏束一字一句說得清楚,“那沒有光的地方呢?”

鈎吻恍然大悟:“對!每盞燈之間總隔了那麽一段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所以真實空間被改變就說得通了。”

改變是當他們每次步入黑暗的時候發生的,一段又一段,把他們繞回原點。

“那怎麽破解?”鈎吻終于對顏束刮目相看了,“我們都沒拿照明工具。”

“那不是有現成的。”裴放走上前,一把卸下牆上的油燈。

鈎吻嘴角咧了咧,他家老大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思路清奇,不過“卸個燈”這種操作比起裴放之前的暴力執法,那确實溫和太多了。

“找出路吧,這裏不宜久待。”顏束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這座古堡太詭異了,如果今天晚上沒能找到對他們有利的線索,反而被困死在這個地方,那可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走吧走吧,感覺這裏的風突然有點冷啊。”鈎吻搓了搓胳膊,正打算問身邊這兩人冷不冷。

他剛剛轉過頭,就看見上一秒還面容沉靜的顏束臉色巨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在聽完鈎吻的話,顏束猛然擡眼。

古堡的走廊是室內,他們從剛才就已經排除了“跳窗”這個辦法,哪裏來的什麽冷風?

“快走!”顏束急忙沖其他兩人喊道。

呼——

就在他出聲的一瞬間,襲來了一陣冷風,吹滅了裴放手裏那盞油燈。

唯一的光亮熄滅之前,他只來得及看見裴放驟然變得慎重的眼睛,似乎想過來拉住他。

然而一切在眨眼間就陷入了黑暗,裴放沒有過來拉住他。

顏束也沒有出聲叫人,因為他知道,現在自己的旁邊已經沒有任何人存在了。

周圍甚至都沒有了任何聲音,緊密的黑暗中,只剩下顏束自己的呼吸聲。

只要在不可視物的情況下,這個走廊的空間就會産生變化,所以火光熄滅的那一瞬間,這裏就不再是剛剛他們共同待過的地方了。

現在怎麽辦?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也許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着空間上的變化,走廊沒有窗戶,也就代表即便外面天亮了,陽光照不進來,這裏就一直是黑暗的。

沒有光,就會被困死在這片黑暗的走廊。

永遠找尋,永遠迷失。

顏束抿了抿唇,十分冷靜地閉上了眼睛,他從陷入黑暗開始,就站在原地沒有動過。

半分鐘後,顏束再睜開眼睛,直視着這片黑暗。

眼下看似已成死局,但裴放手上還留有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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