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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挂斷電話後，靳好順勢坐在沙發上。

薛柚沄把手中的雜物放回餐廳，拿出來昨天收好的兩個橘子，放在失神的靳好手中。

“你不是說很甜麽，吃吧。”

橘子皮已經被剝開了，靳好無意識地掰下一半，想到剛才那個消息，又打包塞回薛柚沄手裏。

“薛老師，你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

對她這種接完電話還能這麽淡定的表現，連說話都沒力氣的靳好，還是好言好語地提醒道。

“又不是什麽大事，那麽緊張幹什麽？”

薛柚沄吃了一瓣橘子，慢條斯理地問道。

一向自诩脾氣不錯的靳好哪還能坐得住，結合女人今天的一系列動作來看，自己怕不是又中了她的計。

“薛老師，這幾天我對你還算不錯吧？有什麽地方不滿意可以直說的，沒必要在背後報複我！”

靳好越說越委屈，自從和薛柚沄領證以後，她自認為自己還算合格，從來沒有做過超出協議的任何事。

而且在兩人唯一有機會碰面的廚房和餐廳，也是薛柚沄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她真想不明白，女人究竟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我什麽時候報複你了？今天這事難道沒有圓滿結束嗎？”

“......”

圓滿個...靳好忍不住暗罵，這算什麽圓滿？

以犧牲她非著名主持人的臉面為代價換來的圓滿嗎？

盡管客觀來說，薛柚沄最後用的那招，的确能讓民政局的人減少懷疑，人家走之前也保證過了，一定會保護個人隐私，不會向外透露有關她們的家庭情況。

然而薛柚沄打開的那個抽屜，偏偏是靠近她被子這一側的，雖然客人也不可能猜得出來她倆會怎麽分配床位，但思緒繞到這兒了，她必須得把這事問清楚。

“薛老師，我們領證之前可是簽過協議的，你千萬不能違約啊。”

“靳小姐為何說這些？”

薛柚沄坐在單人沙發上，剛洗過的頭發搭在鎖骨上。發絲好像還未完全幹透，一顆水珠順着白皙的皮膚滑落，跌進不怎麽高的領口。

她沒有化妝，清朗的黛眉與鼻峰總令靳好不由想到雨後的山間。

再配上那句悠悠然的問句，仿若真是個不沾個俗世的隐居仙客。

唯有見識過她那一面的靳好，才知道她又在僞裝。

明明一整個抽屜都放不下那些東西，這會兒倒在裝無辜了。

“我為什麽這麽說你當然清楚，薛老師，我們這次只是合作關系，你千萬別越界！”

靳好收回視線，剝開橘子給自己降了降溫。

面對這種妖精，就不能用正常人的心态去和她對話。

還好有了第一次領證後的教訓，靳好在這次的協議上特別強調了，她們的關系絕不能涉及到某些正常婚姻一定會有的事，要不然，她現在整夜都得睜着眼睛。

“那，靳小姐是想讓我把那些東西都處理掉？”薛柚沄打斷了她的暗自慶幸，語氣十分客氣，似乎真的在求問她的意見。

“當...”

話沒說出口，靳好忽想到剛才的電話。

羅姐和她們說，民政局又有了新規定，婚姻評估不再只是一次即可，而成了日後不定期的項目。

也就是說，像今早這樣的慌亂，她在以後是會經常遇到了。

直到那些為了獎勵假扮情侶的人被抓到才可能結束。

想到這兒，她只好心虛道：“算了，反正我們也是有名無實，你在外面想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

女人的雙眼微眯了一下，把手中橘子皮上白色的橘絡一條條撕下，“看來，靳小姐是想在外做些什麽了？”

雖說剛才迎接客人時，薛柚沄說過的大半都是假話，但有一句還是真的，這間屋子裏的溫度的确宜人。

不過這會兒，靳好卻莫名覺得長發下的後頸有些發冷。

她把吃剩的橘子往薛柚沄那一推，根本沒注意過她的語氣。

不耐煩地答了句，“薛老師，你別那麽古板好不好，現在的年輕人誰會把愛情看得那樣重啊，我如果想找，還用等到現在嗎？”

說完，就去主卧搬家了。

明天就要複工了，她得好好計劃一下如何短期內迅速升職，早日把貸款還完去辦離婚才是正經事。

被丢在客廳的薛柚沄微不可聞地笑了一聲，腦海中同樣規劃起以後的生活。

只不過方向是不是和靳好同路，就無人可知了。

——

從掉進湖裏到後來出國辦離婚，再到現在回來領證，靳好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回過臺裏了。

為了做戲做全，昨天她特意多買了一些喜糖随身帶着。

從保安室一路發到臺長辦公室，當聽完臺長的一番話後，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小靳啊，這事我沒提前和你說，就是怕影響你新婚的心情......”

臺長還在不停地解釋，靳好卻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裏，臺裏突然空降了一個關系很深的新人頂替了她的位置。

也就是說，她現在完全沒有工作可做了。

之前她看新聞還覺得那人有些面生，還以為只是個實習生，沒成想，人家一早就是沖着她的位置來的。

“你也別太往心裏去，這就是臺裏正常的人事變動，小汪家裏給臺裏投了兩個家族企業的廣告，你也知道，咱們這裏不比省臺，很多節目都快要辦不下去了，所以她的去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了的。”

臺長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多少總是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決定道：“這樣吧，我去和周末班的小柯商量一下，盡量協調成你們兩個輪流上崗。”

靳好搖搖頭拒絕了，那個小柯家裏的條件她是知道的，全家的重擔就落在一人身上，工資本就不多，再讓給她一天，恐怕又得降不少。

“這樣吧臺長，如果我能在一周內拉回一個廣告，是不是我就可以和小汪輪班？”

在省臺幹了那麽久，她深知現在這種情況靠無理取鬧只會耽誤時間，與其再這麽耗下去，還不如早一點給自己找條出路。

“那當然可以了，不過這也要按照收視率做決定，你一定不要找那些很普通沒什麽吸引力的産品，要不然收視率和廣告費上不去，咱這事啊，還是辦不成。”

不用臺長明說，靳好也知道難度有多大，廣告這東西，現在大多廠商寧願投給那些視頻軟件，都不想投她們這種地方臺。

優質大牌拉不到，那就得從小廠商入手。

通常本地或是省內的小企業是最好的選擇，但這種正是臺長所提到的沒有亮點的廣告，一來辦廠的規模不夠大，很難有那麽多錢來投資，二來省內的人哪個不知道這些産品，沒人會多看的。

過去的這些年裏，該投放的都投放過了，她再去找，也未必會有好的效果。

整個一上午，她都悶在工位上為此事犯愁。

這事怎麽想都是找不到出口的循環，眼看不僅連離婚遙遙無期，甚至房貸都很有可能湊不齊了。

前幾天回了家，她才和樓上樓下的房客溝通過理賠方案，加上重新翻新地板和刷牆漆的費用，她已經把最後一點積蓄都拿出來了。

如今承載厚望的工資到下個月很可能直接減半，她怎麽算，都覺得自己得給薛柚沄當保姆才能活下去。

不對，她倆現在都是婚姻關系了，按照市場行情，很少有家庭主婦能達到和保姆同酬。

再者說，就她那做菜水平，除非薛柚沄味覺失靈還突然患上色盲，否則沒理由同意她拿起鍋鏟。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接到了薛柚沄的電話。

女人好像不太方便，沒說太多細節，只說有一家研發高科技智能手表的公司聯系了她，問是否有意願了解一下她們的産品。

靳好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了，現在她們最好任何多餘的牽扯都不要有，但在挂斷電話前，卻轉念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于是當晚一下班，就拉着薛柚沄去見這家公司的負責人。

“你真的認真看過她們的産品介紹嗎？”

到了手環的公司樓下，臨下車之前，薛柚沄突然意味深長地問道。

靳好滿心都是重新奪回工資，連忙肯定道：“看過了看過了，不就是一個情侶智能手表嗎？一天靠近時間需要達到七小時麽？”

“薛老師，我知道你們做學問的都很嚴謹，但有些事就得大膽一點才行，到時候咱們拿回手表，把它們擺在一起不就好了？”

下午她匆匆看過了産品簡介，這家公司之所以找她們，就因為她們是第一對領證的，想用這個噱頭來推廣産品。

經過她和總經理的溝通，基本達成了協議，只要她們定期完成任務，公司就會給省臺投廣告。

任務也非常簡單，兩人的手表每天靠近七小時，完成一次自動打卡即可。

到時候，獨屬于她們的兩個手環還會把打卡記錄同步上傳至同公司的APP上。

說白了，無非是借用她們首對妻妻的小名氣來吸引客戶。

見薛柚沄有些遲疑，靳好猜她一定是在擔憂兩人同屋分居的狀态，沒法達到手表的打卡标準。

但很多規則都能用來打破，她迫不及待地關了車門，把女人帶去樓上。

見面，簽協議，一切都很順利。

半小時後，靳好心滿意足地拿到了手表和第一期廣告協議。

只要把這兩個小玩意放在一起一周，第一期廣告就會如期投放了。

回到家，她一刻都沒耽誤，同時按下了激活按鍵。

表盤上出現了幾行字，一道機械女聲開始播報：

“尊貴的客戶您好，歡迎使用本産品，請将手表佩戴在腕部，每晚睡眠時間段按時靠近，手表具有體溫監測功能，将随時記錄您和伴侶是否正确佩戴，并感應對方手表距離，若無法達到标準，自動視為打卡失敗...”

薛柚沄靠在主卧門板上，聽着響徹客廳的尖叫，眉眼俱笑。

看來，某人果真沒有仔細看過産品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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