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懼命運

不懼命運

兩個多月後。

鐘離春在将軍府的院子裏練劍,舞完一套劍法的空隙,她突然感到有人在看她。回過頭,看到孫膑坐在一邊的石凳上。

“先生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早上露水重,你快回屋吧,當心你的腿。”她邊說邊往孫膑身邊走去。

“我沒事。”孫膑招呼她過來坐下,“你也當心點,我看你這幾天每天都早起練劍,而且一練就是一整天,你注意休息,身體才剛好,別太累了。”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鐘離春沖他笑了笑,“我都在屋裏待了兩個多月了,再不找點事做,我就算沒病也要悶出病來了。”

“看你熱的,”孫膑一邊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邊說:“現在又沒外人,你把面具摘了吧,透透氣。”

“嗯。”鐘離春解開耳朵後面的繩子,小心地取下覆着左臉的面具,又用手輕輕地揉着臉上的傷疤。

“疼嗎?”孫膑關切地問道。

“還好,只是剛結了疤,刺癢得很,又出不了汗,很熱。臉上的皮肉剛長出來,我也不敢抓,怕再抓破了,只能揉一揉。”鐘離春苦笑着說道。

孫膑心疼地說:“我看你的疤已經淡了不少了,以後你別總戴着面具了,捂着多難受,還總是扯到你耳朵上的疤,又疼。”

鐘離春撫摸着左臉,神情有些黯然:“是好了些,也不怎麽疼了,不過面具我還是戴着吧,那天我在屋裏沒戴面具,剛好有個新來的仆從走進來,一看見我,吓得手裏的東西都掉了。”

孫膑安慰她說:“仆從不懂事,你別太往心裏去了,真正關心你的人,都不會在意的。”

鐘離春輕笑了一聲:“不是我往不往心裏去,這樣不堪的一面,何必露出來給人看呢,我也想給自己留點體面。”她看了看孫膑:“你不也是一樣嗎,不願讓人看到你虛弱的樣子,有好幾次我見你腿疼得不行了還不讓人扶,一定要自己走。”

孫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遠處有人走來,鐘離春迅速把面具戴了回去。

“孫先生,鐘離姑娘。”禽滑走了過來。

“禽先生今天這麽早就出來了。”

禽滑苦笑道:“能不早嗎,田将軍與大王賽馬屢賽屢敗,已經愁得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覺了,這幾天一早就打發我出去給他買幾匹好馬回來,可是我已經找了幾天了,也沒找到什麽好馬,好不容易找到一匹,也讓相國府的人買走了。今天我特意早起了一會兒,出去碰碰運氣吧,但願相國府的人不會出去這麽早。”

孫膑冷笑道:“鄒忌為了壓過田将軍一頭,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正是如此,可是眼下也沒什麽辦法。雖然說田将軍的馬比起大王的馬慢得并不多,上中下三等馬都只慢大概一個馬身,可是要在短時間內把馬馴得跑快一個馬身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趕緊找到幾匹好馬,是唯一的辦法了。”禽滑轉身欲走,“我得抓緊時間出去買馬了,先不跟你們說了。”

“等等,”孫膑叫住了他,“我有個主意,不用換馬,田将軍也能取勝。”

禽滑跑了回來,急切地看着他:“什麽主意?”

“用田将軍的下等馬對大王的上等馬,上等馬對大王的中等馬,中等馬對大王的下等馬,舍棄下等馬,這樣上等馬和中等馬就能穩操勝券,一敗兩勝,就能取得全局的勝利。”

禽滑愣了片刻,拍手叫絕:“好主意!孫先生,多虧了你啊,今天我不用再去外面跑一天了。好,我這就告訴田将軍去!”說着就一溜煙地跑遠了。

鐘離春滿眼佩服地看着孫膑:“先生,你的計策太妙了!這次田将軍贏了,說不定會借機向大王舉薦你呢,若是大王重用你,你就可以建功立業了!”

孫膑笑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殘缺的雙膝,又嘆了口氣:“可惜我的腿…還指望什麽建功立業呢,田将軍肯收留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現在我只想平安活着就好。再說田将軍若真有心向大王舉薦我,早就舉薦了,也不會等這麽久。”

鐘離春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別胡說,你這麽有才華,怎麽會得不到重用?田将軍只是一時沒找到機會,再說你的傷也還沒好,前段時間還要照顧我,才暫時沒向大王舉薦你的。現在有機會了,我相信田将軍一定會向大王極力舉薦,讓大王重用你的。”

孫膑搖了搖頭,“就算這樣,我也不能再征戰沙場了…一個兵家不能征戰沙場,就是個廢人…也罷,命該如此吧,也是怪我自己。”

“先生,”鐘離春正視着他,“命運就一定是注定的嗎?為什麽不能改變呢?”

孫膑打斷了她的話:“鐘離姑娘,你可知道,我是為何落得今天這般境地的?”

鬼谷,同窗,情如兄弟的他們。

魏國,共事,笑顏背後的陰狠。

還有那個他永遠也繞不開的名字:龐涓。

“孫兄,等我在魏國立足了,就向魏王舉薦你,這樣我們就又能在一起了。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兄弟!”

“孫兄,莫怪我狠毒,只怪你太過優秀,只怪當日鬼谷先生只把孫子兵法傳給了你一人。若非如此,你我,便可如我們從前說的那樣,做一輩子的兄弟了。”

他的一生,毀于輕信,毀于善意,毀于他讀懂了兵法,卻不懂人心的戰局有時遠比國與國之間的對壘更加複雜險惡,血雨腥風。

只因不願給龐涓寫孫子兵法,便遭他陷害,受了膑刑被扔進了地牢中,生不如死地一日日捱着傷痛,毫無尊嚴地向看守乞讨些殘羹冷飯,乞求讓他少受些皮肉之苦,不僅讓龐涓對他放松了警惕,就連他自己都開始相信,自己真的被磨沒了鬥志。直到那一日,他終于等到機會,見到齊使。齊使買通了地牢的看守,将一名仆役假扮成他送進了地牢,才把身心皆重傷的他替換了出來,秘密接到了齊國,又幸得田忌收留,才終得以稍稍喘息。只是他雙腿已殘,無法複原,又因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傷情不斷反複,醫師甚至一度認為他不可能再站起來,經過漫長痛苦的治療和鍛煉,就在她來的前幾天,他才剛剛能拄着拐杖勉強走幾步。

他從未對任何人完整地說過他的故事,講完的那一刻,他沒有想象中的悲恸,只是疲憊不堪,如同過了一生一世。

“龐涓為了一部兵法,不顧兄弟情,将我害到如此地步。鐘離姑娘,你以為我不恨嗎?你以為我真的甘心一輩子不能征戰沙場嗎?只是有些事我可以改變,而有些事,是我改變不了的…我比誰都渴望大王能重用我,讓我帶着齊國的軍隊堂堂正正地打回魏國去,打敗龐涓,可是我也知道,我身有殘疾,又是個受過刑的人,若大王不重用我也是理所應當,就算大王重用我,也不可能讓我做将軍,否則,別國會嘲笑齊國沒有将帥之才,退一萬步說,就算大王讓我做将軍,我也不可能再親自到戰場上打一仗了…”他突然仰天苦笑了一聲,“我空有孫子兵法,卻不能馳騁疆場建功立業,又有何用?”

“可是,你可以做軍師,為将軍出謀劃策,用你的智慧在戰場上戰勝龐涓,這怎麽是廢人,又怎麽沒有用呢?”

孫膑一怔,轉頭看着鐘離春。她眼神中的憂郁,這一刻被他從未見過的堅強所取代。她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

“先生,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不會認命的人。既然這樣,我願和你一起努力,改變強加給我們的命運,不管再難也在所不惜。我知道以前的事我們都改變不了,這世上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如我們所願,但是即使這樣,我也不相信命運便是注定。總會有我們能夠做到、能夠掌握的事,既然如此,何不拼盡全力做好這些事,至于能否改變不公的命運,不試一試,又如何知道?先生,你的不甘心,我都明白,因為我也和你一樣不甘心命運的安排,我知道,你也想要更好的人生,對嗎?”

“先生,有一句話,你在我剛醒的時候對我說過,現在,我想把這句話說給你聽。”

“別怕。”

多年後,孫伯靈每次回想起那些日子,都會想起那個溫暖的早晨,坐在他身邊的她,不屈的眼神,在金色的朝陽中閃着光,如同星火一般,照亮了那些殘破的歲月。

生命是脆弱的,僅僅是一場背叛,一次意外,就可以被打入無盡的深淵,萬劫不複。

生命也是頑強的,如同他拖着殘軀一寸一寸地爬到齊使面前的那一刻,如同傷痛難耐的她噙着淚強迫自己吃下飯的模樣,也如同他們從一重重苦難中迸發出的不甘與倔強。

他從不覺得是他救了她。相反,她更像是他的救贖,在他連姓名都是殘缺的那段歲月裏,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分擔着他的情仇愛恨悲歡離合,也和他一起在黑暗的命運裏蠻橫地撞出一個缺口,讓光亮照進來。

一年半後。

“先生!”鐘離春走進孫膑的營帳。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孫膑招呼她到他身邊坐下。

“你不也沒睡嘛。”鐘離春笑道。

“嗐,我看了會兒兵書,不知不覺就很晚了,想到明天天不亮就要出發,索性不睡了。”

“那你也多少躺一會兒,把腿放松一下,明天還得行軍呢。”

孫膑嘆了口氣:“我又不出什麽力,多半時間都在車裏坐着。”

“車又上不去山,明天上山的時候你不還得自己走啊?”鐘離春不由分說地撤去他面前的案幾,扶着他躺下,一邊幫他揉腿一邊說道:“這幾天冷,你又這麽勞累,我今天看你都要走不動了,是不是腿又疼了?

“嗯…”孫膑借着力稍稍舒展着一陣陣作痛的雙腿。

鐘離春幫他焐了一會兒膝蓋,又搬着他的腿慢慢屈伸着,”但願明天過後,你能好好休息一下。”

“但願吧,我估摸着明天龐涓就該到了。這次也多虧了你,去幫我們打探到了魏國軍隊的動向,我們才能及時在桂陵設伏。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沒什麽,我說過,我會和你一起努力的。如今你做了軍師,終于可以建功立業了,我又怎麽會不盡我全力,幫助先生呢?”

“大王如此器重我,我倒是真沒想到。不過大王不顧我刑餘之人的身份,讓我任職軍中,想必是費了些周折的,只願我這次不要辜負大王的器重才好。”

“先生放心吧,當日田将軍把你舉薦給大王後,大王就已經很看重你的才能了,再加上這次先生的計策如此之妙,用圍攻大梁的方法,逼得龐涓不得不從趙國撤軍,不必與魏國正面交戰就解了趙國之圍,大王一定十分高興,會獎賞先生的。”

“倒也未必,一切都看明天的了。”

“先生不必如此緊張。先生派去與龐涓交戰佯敗的軍隊,已經迷惑了龐涓,讓他丢掉辎重,帶領精銳部隊日夜急行,想要一舉殲滅齊國軍隊。目前看來,一切皆如先生所料,田将軍也已經按先生的計策,傳令全軍在龐涓來路的設伏。我們的士兵都養精蓄銳這麽多天了,我看明天,就能把龐涓帶的精銳部隊全部都消滅了。”鐘離春站起身,把孫膑腿上的被子蓋好,“我把燈給你熄了,你能睡還是睡會兒吧。蓋好被子,別着涼了。”

次日清晨,桂陵。

“大将軍,龐涓的軍隊馬上就到山谷了!”

田忌點了點頭,看向山下,轉身對身邊的士兵說:“你下去看看,軍師他們怎麽還沒上來。”

士兵答應着,正要往山下走,就看到孫膑在鐘離春的攙扶下艱難地走了上來。

田忌趕緊過去拉了他一把,一邊和鐘離春一起扶着孫膑在山頂站下,一邊說:“方才士兵來報,龐涓的軍隊馬上就到。”

孫膑喘了口氣,點點頭:“都安排好了吧?”

“都按你的計策,安排好了。”田忌擔心地看着孫膑,小聲問道:“你的腿沒事吧?”

“沒事。”孫膑推開田忌的手,撐着拐杖吃力地站直。

“大将軍,軍師,龐涓的軍隊來了!”

“好,進攻!”

早已等候多時的齊國軍隊,如排山倒海般地沖了出去。

孫膑沉默地看着山下,看着那個曾置他于死地的人,正如他計劃的那樣,被齊國的軍隊漸漸打亂了陣型,四處沖撞卻找不到出口…

“龐涓,你跑不了了!”

回程的馬車上。

“先生今天大敗了魏國,這可是齊國從沒有過的事,等回去之後,大王一定會獎賞先生的!”鐘離春興奮地說,“這下,将士們都心服口服,也再沒有人敢在背後議論先生了。”

孫膑笑了笑:“這次并未傷及魏國的主力,龐涓又知道了我在齊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還不能完全放松。”

“先生,你今天怎麽不乘勝追擊,捉住龐涓,反而讓那個魏國将領把他救走了呢?要是捉住了龐涓,先生的仇不就可以報了嗎?”

“若乘勝追擊,便要與魏國的大軍正面交戰,齊國的軍隊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們又失去了在桂陵的地利,是不可能戰勝魏國的。大王的旨意只是讓我們救趙國,現在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還一舉殲滅了魏國的精銳部隊,也算是給魏國造成了損失,不如見好就收,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齊國的兵力。”

“只是委屈了先生,沒能親手殺了龐涓…不過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把他打敗了。”鐘離春拍了拍孫膑的手臂,“先生,你今天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對了,先生,等我們回到齊國,你教我兵法吧。”

孫膑一怔:“你怎麽突然想學兵法了?”

“我也想像先生一樣建功立業,為齊國盡一份力。這次跟先生出征,我發現我真的很喜歡在戰場上帶兵打仗的感覺,這些年我又一直在習武,如果學了兵法,就能跟先生一樣上戰場了。”

“可是你是女人,沒有人會讓你帶兵打仗的。”

鐘離春的臉色沉了下來:“女人為什麽不行?女人也能殺人,也能帶兵打仗!你憑什麽瞧不起女人?!”

孫膑趕忙解釋道:“我不是瞧不起女人,是怕你有危險,你的體力畢竟不能跟男人比…”

“我的劍術你是見識過的,你還不相信我?你要是不相信我,這次又何必叫我去給你打探龐涓的動向?”

孫膑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鐘離姑娘,我不是瞧不起你,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世上從來沒有人會讓女人帶兵打仗,你就算學了兵法,做将軍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從古到今,只怕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女将軍,你又何必費這個工夫呢?”

“若幾百年只有一個,那我為什麽不能是那一個?若從來都沒有,那我為什麽不能是第一個?你還沒讓我試一試,怎麽就知道我做不到?”

孫膑心中一動。他轉過頭,正對上鐘離春倔強的眼神。

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當年在鬼谷中憧憬着威震天下的自己,看到她,帶着他早已舍棄的躊躇滿志。

他對她笑了笑:“好,等回到齊國,我教你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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