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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太子郭知沂卻不是一個人來的。
看到他手中牽着的小女孩,郭知潇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那小女孩看到他,立刻撒開手跑過來,“二舅舅!”
來人正是安平朝大公主的女兒,清和郡主陳萌萌。別看着小丫頭只有五六歲,卻被大公主嬌慣的脾氣火爆,野蠻無理,整日裏只知道吃喝玩樂,總之瞎混程度和她這個二舅舅郭知潇,不相上下。
當然,他倆的關系也最好,畢竟臭味相投嘛。
陳萌萌跑到他身邊卻停下了,“三舅舅說二舅舅你身體不舒服,不能抱萌萌了。”
“嗯萌萌真乖,”郭知潇摸摸她的頭,“小白,帶郡主出去玩。”
哄得她出去之後,郭知潇又揮退下人,才開口,“三弟,最近發生在豫州光山縣的一個失蹤案,你聽說了嗎?”
郭知沂搖頭,“未曾。”
“不是吧,三弟你還是太子呢,怎麽朝中的動靜你都不知道,該檢讨自己了啊,”郭知潇‘震驚’地說,而後又恢複滿不正經,“先不說這個,就說這光山失蹤案,我有個大理寺丞的朋友告訴我的,這人從豫州光山縣跑出來,說他們縣裏,和周圍縣裏,最近正陸續失蹤好多青年少年男丁,官府怎麽都找不着,都說是被妖精抓走了。”
“胡說。”郭知沂一向反對怪力亂神,見狀訴道。
“我也知道是胡說,可是這官府一直找不到人,你說這怎麽解釋。”
郭知沂低頭想了一下,“晚些我去大理寺一趟,順便問一下這件事。”
“嗯,不過這當地官府沒上報,大理寺卿也沒上奏折,三弟這件事你要好好想一下啊。”
“我知道。這件事我來辦,你在府裏好好養傷就是。為了瞞過父皇和你母妃,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我病好了,我好好上朝還不行嘛。哎我好像記得,楊丞相的老家,就是這光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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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之前子帥還特意回去過一次,聽說是他祖母身體有些不舒服。”
“那這件事你先別和他說,等确定了再讓他回去查查,順便探望一下他祖母,一舉兩得。”
“行。你先養傷吧,我出去了。萌萌的話…。。”
“下午我找人送回宮。”
“好。”
送走了郭知沂之後,郭知潇的心裏終于放下心來。楊裕祥在光山養兵,還是前世裏他舉兵造反的時候,自己才知道的。
他剛回來的時候就暗中派人前去光山查看,果然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這次來都城告狀的一對夫婦,他們的兩個兒子連同村裏大概十多名壯年男子,全都被抓走了。也是看求告官府無門,村裏的人又不敢直接和官府做對,知道他們要來都城告禦狀,便偷偷湊了些銀子好讓他們當做盤纏。
幸好他們比較聰明,明面上演了一場離家外出尋親的戲碼,再加上他暗中派人擾亂了楊裕祥的視線,才讓他們順利的來到了都城。
讓太子知道這件事,只不過早晚的事情。光山是楊裕祥的老家,哪怕是為了避嫌,太子也不會讓楊子帥一人前去查案,肯定會帶上一個身份足夠貴重,又能鎮得住楊子帥的人。太子會選擇誰呢,郭知潇很好奇。
不過他的好奇沒有保持半天,郭總管就‘二爺有麻煩了’的表情過來,“二爺,大公主來了。”
大公主是萌萌的母親,過來接萌萌回宮無可厚非,有什麽好說的。
郭總管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沒有理解自己的話,“大公主帶着鞭子,去靜荷院了。”
郭知潇口中的水一下子噴了出來,“萌萌在靜荷院?”
“是。”
“快去看看。”郭知潇說着,也不讓人伺候穿衣了,提着衣服邊穿邊往外走。大公主剛和養了外室的大驸馬和離,如今帶着萌萌住在宮裏,每日裏對着那些嫔妃們,心裏就已經很火大了。小雲最近脾氣也不好,如果兩個人對上,那吃虧的肯定是小雲。
果然,他還未到靜荷院,就聽到裏面傳來丫鬟們的尖叫聲。
“都住手!”他怒吼着進去,看到荷花池邊上圍成一堆的人,“都給我住手!”
人群分成兩撥,他過去對着披頭散發,手中還揮着鞭子的人說,“皇姐,你這是作何,萌萌還在呢,你怎麽讓她看到你這幅樣子。”
“本宮樣子怎麽了,”大公主撥開面前的頭發,怒氣沖沖地說,“不就是想說本宮是個潑婦嗎,潑婦怎麽了,再潑婦我也是你皇姐,是她母親。”
郭知潇知道她心中的傷,也不想在這麽多下人面前和她起沖突,“來人,送大公主回宮!”
“不用你送,”大公主推開扶着自己的丫鬟,手中的鞭子指着對面站着的翟曉雲,“本宮記住你了,你以後給本宮小心些。萌萌,咱們走。”
萌萌像是見慣了她這種樣子,見狀波瀾不驚的走過去握住她伸出的手,跟着走了。
只是沒走兩步,又回頭看了翟曉雲一眼,目光中帶着莫名的歉意。
而此時的翟曉雲,像是沒了心智一般,全身濕漉漉的倚在曹嬷嬷的懷裏,微閉着眼,毫無生氣。郭知潇身上有傷,抱不住她,見狀連忙安排人扶她回屋。
“到底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會掉進池子裏?”趁着大夫在把脈,郭知潇留下了小綠,開口問。
“本來我和主子是在池子裏乘涼的,清和郡主來了之後主子就和她玩。沒一會兒兩人就去了池邊去看荷花,當時奴婢離得遠,沒聽到她們的談話,再然後奴婢就看到主子掉進了池子裏,就連忙和櫻桃一起拉主子上來。主子上來之後就說是郡主推她下去的,然後就問她。這時候大公主就進來了,看到之後二話不說就揮鞭子過來,奴婢們沒來得及,讓主子的肩膀上挨了一下。”
萌萌才五歲多,怎麽可能推得動她。郭知潇想再問一下,可看到小綠身上的鞭傷,知道是她為小雲擋了鞭子,便讓她下去敷藥了。
落水加上鞭傷,再加上額上還未康複的傷口,讓翟曉雲當晚便發了熱。燒的迷糊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全身都燙的要命,好像肩膀上的那處傷口的疼痛,傳染了全身上下的骨頭和肌肉。
再然後便是口中苦的要命的熱水,和沉的要命的眼皮。
原來皇權就是這樣啊,大公主一喊,周圍便沒有人敢反抗她,就連櫻桃和小紅,也只敢趴在她身上,替她擋着那些鞭子,而不是上去奪掉大公主的武器。之前只是從電視上,從小說中了解到皇權制度下的奴隸制度,她從未多想。只覺得那是一段歷史而已。
可她也從來沒有比此刻,更體會到皇權下,被人當做奴隸的滋味。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侍妾而已,本宮張張口,你在二弟的府裏就活不下去,竟然還敢看不起本宮?!”
“本宮最讨厭你們這些不要臉的賤人,自己上不得臺面也就罷了,竟然還敢連累別人。找死!”
一句句話,像是一把把尖利的刀,一盆盆冰涼的雪水,襲向她的身體,讓她無法呼吸。
喉中的幹澀讓她的聲音有些嘶啞,“水,我想喝水。”
不過片刻,口中被注入一股溫流,翟曉雲喝了一杯之後才搖頭表示不用。她靜默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郭知潇坐在她的床邊,手中的茶杯還來不及放下,“你醒了?”
翟曉雲點頭,“我想方便,你出去。”
“好好。”
櫻桃扶着她走到屏風後,又把她扶回床上,最後沒忍住才說,“二爺在這裏守了你兩天了。”
翟曉雲沒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向她。
“主子,咱們現在只有二爺了,你別再想着府裏了。”這次的事情讓櫻桃徹底地明白了,她們只不過是丞相用來讨好二皇子的工具而已,哪怕在府裏時公子對她們也很好,可為了他的前程,她們還是被丞相毫不猶豫地送了過來。就她主子傻,到了現在了還在念着公子。上次全聚德大丫的房間後面,別以為她不知道藏着人。
“我知道。”
“所以現在,二爺才是咱們該念着的人。他的心現在還在你身上,主子你要把握住機會啊。”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這也知道那也知道,可怎麽就不為自己想一下,如果你今天是二皇子側妃,我看大公主還敢不敢這麽打你。”
“好啦櫻桃,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翟曉雲握住她的手,肉肉的軟軟的,還帶着些繭子,讓人覺得特別溫暖和心安,“你也知道這是二皇子府,小心隔牆有耳啊。”
櫻桃佯裝瞪了她一眼,握緊了她的手,眼睛有些濕潤,“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傷,你看看最近這日子,過的叫什麽啊,真糟心。”
“以後不會了,我會多注意的。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在這躺一會兒。”
“好,那我叫嬷嬷進來。”
“嗯。”
開門進來的卻是郭知潇,他手裏端了一個托盤,“都睡了這麽久了,肚子餓不餓,我讓人給你煮了粥。”
翟曉雲點頭,“什麽粥啊?”
“大夫說你不能吃油膩的,這個很清淡,白米粥,裏面放了些小米,肉末還有青菜,來,嘗嘗看。”
安靜地喂她喝完了粥,郭知潇幫她又掖好被子,“早點休息。”
“好……你看我做什麽?”
“今天怎麽這麽聽話?”聽話的,好似又回到了前世的時候,給他的那種乖順的感覺。
翟曉雲笑笑,不在乎地說,“被打怕了。”
看着她臉上那種虛弱的笑容,郭知潇的心中像是針紮般的疼痛。比起現在她這種毫無攻擊力的樣子,他更喜歡她那種有生機勃勃的和他對峙,亦或是站在他面前不屑的笑容。
他伸手幫她把耳邊亂着的頭發順好,“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翟曉雲搖搖頭,“你先回去吧,我困了。”
“好。”
關門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又輕輕的落下。
翟曉雲閉着的眼睛中,一滴眼淚順着眼睛慢慢的滑下來。
當時報考心理學的時候,媽媽曾經問過她,為什麽要學習心理學。她當時撒嬌回答,“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利用人性的弱點,來達到我的目标哇,這樣我就能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啦。”其實她是在福利院做義工的時候,看到那些有心裏疾病的孩子,才決定報考心理學去幫助別人的。
可沒想到,當時開玩笑的話,現在卻成了真。
真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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