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有人尋她

有人尋她

花錦桦的話，趙途途聽得半信半疑，但她也沒再多問，只是跟着花錦桦繼續往山林裏走。

中間好像途徑一條小溪流，溪流上面搭了座簡易木橋。花錦桦扶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帶她走上木橋。

腳底下發出吱嘎吱嘎的木頭松動的聲音，還有水流緩緩向前流動的汩汩聲。

“這水深不深的？”趙途途一邊小心挪着步子，一邊問他。

“不深，你掉下去只到脖子，淹不死。”花錦桦回道。

趙途途沒再說話，只是走的更小心了。

過了木橋，約莫走了半盞茶的腳程，趙途途聽到花錦桦推開了一道木門。他領着趙途途走進院子，将她安頓在院中的石凳上，然後自行走到卧房裏去。

院中好像有水流，趙途途聽到耳邊有流水聲，嘩啦嘩啦地。聲音很輕，但是離的很近。

花錦桦進去了會兒就跑了出來，手上提了個木桶。他蹲到院子東南側的溪流旁，灌了些水，然後又拎着木桶進了卧房。

院中确有一條溪流，從山上流下，橫穿院落。所幸溪流不在院子的中央，只是占據了一角。不然，趙途途出門都得穿水履了。

花錦桦進進去去，最後一趟出門時，手上沒了木桶，卻抱了一床被子。他将被子晾到院中繩架上，再拿着不知從哪裏撿來的藤編拍子拍了兩下。

“途丫頭以後就住在這裏，白日裏我來接你去前院聽師父講道。可能……他也會教你些旁的東西。”花錦桦做完這些，坐到趙途途對面的石凳上跟她交代道，“東南角有條小溪，水很淺，只沒到腳面，但是你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好。”趙途途安靜地聽着，然後安靜地點了點頭。

“師兄。”在花錦桦準備擡腳出門之際，趙途途喊住了他，“師兄怎麽稱呼？”

“我叫花錦桦。”花錦桦如實答道。

“花師兄。”趙途途客氣喚了一聲。

話音剛落，一時靜谧。

趙途途自己也覺得這稱呼有些怪異了。

“錦桦師兄。”趙途途随即改口，“錦桦師兄，是不是年紀比較輕？”

趙途途剛剛聽了一路，總覺得她這師兄的聲音有些“稚氣”，跟先前住在程家時，隔壁鄰居家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的聲音有些相似，偏細柔。而且，從他說話的那個高度聽去，個頭也好像只比自己高了一兩寸。

但她思索一番，只用了“年輕”這個詞。她覺得“年幼”可能更适合他，但是她怕他聽了會生氣。

趙途途問完這句話後，空氣一時凝住了。若不是一直能聽到花錦桦清淺的呼吸聲，趙途途都以為他走了。

“我确實不算太老成，但也還是你師兄，途丫頭記住沒？”許久之後，花錦桦終于朗聲開口。說話的同時，用指尖戳了下趙途途的腦袋。

趙途途愣了一下，然後忽地就笑了。

這才對嘛！先前她一直覺得她這師兄很怪異，但具體哪裏怪異她也說不上來。直到這會兒他用偏孩子氣的口吻跟她說話，語氣裏又帶了些傲慢，她才終于覺得都對上了。

花錦桦明明還是個朝氣少年郎，人都沒長大，偏要學做大人的老成模樣，粗聲粗氣地與她說話。他過來握住她手的時候，趙途途就覺得那只手不對勁。若是年紀與她相仿，或者比她年長，手都不會只有那麽小，堪堪比她的手掌寬出一點。

果然還只是個小毛孩兒。

趙途途有一回趁花錦桦不在，偷偷問她師父，花錦桦到底幾歲。張道長凝神想了一想，告訴她，他還有兩個月過十三歲生辰。

還不到十三歲，個頭跟自己一般高，卻開口閉口喊她“途丫頭”，仿佛她是從哪個旮旯地裏被撿回來的野丫頭，需得他照應。趙途途不樂意了，以後也只喊他“小花”。

花錦桦一開始還言辭厲聲地與她糾正，後來糾正不過來，就懶得管了。

趙途途就是這樣，大多數時候乖巧懂事，偶爾又任性的很。她知道自己雖則年長，但花錦烨确實拜師門比較早，喊他一聲師兄，無可厚非。但她這時候就是心裏不樂意，不樂意吃這年齡上的虧。

趙途途入住道觀的當晚，有人尋上山上了。

半夜的時候，趙途途被花錦烨搖醒了。她睡懵了，以為是入室搶錢的土匪，抄起提前藏在枕頭下面的銀簪就戳過去。

還好花錦烨眼神好，反應快，不然當場就得去見閻王了。

“是我，花錦烨！有人來尋你了，說是見不到你，要放火燒了小善山，你快去看看！”花錦烨不由分說，拽着趙途途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來人可有報姓名？”趙途途被拽出去好遠，才後知後覺地問起了細節。

“她說她叫程喜歡。”花錦烨沒好氣道。

之前也有許多人來過小善山，據他所知，那白家老爺就曾帶着一大幫人上來過，但是找不到人就走了。他們都沒像程家姑娘這般放肆，找不到人竟要放火燒山。

因為以他師父張知朝在王城的名望，無人不敬無人不曉。不說三教九流，便是位居廟堂高宇也要禮讓三分。這程家姑娘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敢如此胡鬧。

“是程姐姐，我認識的！”趙途途聽到是“程喜歡”，一時欣喜。

“既然是認識的，就趕緊把她勸走，不然這小善山跟無常觀都要毀在她手裏。”花錦烨兇巴巴道。

趙途途跟着花錦烨趕到前廳的時候，張知朝已經等在那裏了。

“張道長，小花跟我一起去就好了。你年紀大了，萬一程姐姐脾氣上來，要動手打你，我怕我攔不住。你放心，我肯定能把她勸下山。”趙途途拍拍胸脯保證道。

程喜歡她了解，脾氣極其火暴，一有不順心就用武力解決問題。

“行，那你跟小花完事小心，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張道長也不推辭，一口應了下來。

“花錦烨！”花錦烨在一旁聽到兩人都不詢問自己的意願，還一起稱呼自己“小花”，氣的拳頭都捏緊了。

“好啦，小花，我們走吧！”趙途途拽着花錦烨，完全無視了他的憤怒。

要不是小善山危在旦夕，他真不想再跟這兩人相處。

“張老道，你快把途途交出來！不然我現在就叫人一把火燒了你的道觀，你聽到沒有！！”

還沒走到半山腰，趙途途就聽到下面傳來持續不斷的怒吼。

“程姐姐，我下來了，你別燒山！我已經下來了！”趙途途真怕程喜歡失了耐心怒扔火把，連忙高聲回應道。

趙途途回應完之後沒多久，花錦烨就見着一身着黑衣勁服，頭發高高束在天靈蓋上，馬尾在腦後甩來甩去的年輕女子從一片茂密叢林中沖了出來。

“途途！途途你怎麽樣？他們有沒有傷害你？你受苦了沒有！伯父伯母擔心死了，還以為你被綁走了！”程喜歡迅速跑上來，一把将趙途途抱進懷裏。

程喜歡是見到趙家夫婦前來求助，才知道趙途途出了什麽事。趙家雖有錢，但是在江湖上人脈不如程家多。

程家是江湖門派，打手多，集合一批人上山找人，是很容易的一件事。程喜歡跟趙途途又是閨中密友，一聽趙途途被人劫走了，當下提了刀就沖出去了。

“沒有，程姐姐。張道長待我極好，還收我為徒了。程姐姐放心，回去叫我阿爹阿娘也放心。”趙途途用手輕輕拍了拍程喜歡的肩膀，想要安撫她。

“什麽？那老頭收你為徒了？他是不是逼你的？他知道你是趙伯父家的獨女，想綁了讨錢是不是了？”程喜歡聽到趙途途拜了張道長為徒，心裏又是吓了一跳。覺得定是那老頭沒按好心，要綁架勒索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