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摸臉

摸臉

趙途途沒聽出他話中的其他意思，只覺得他在嘲諷自己，“你會武功我不會啊，我還瞎呢，看不見啊。我，我就是個弱女子，膽小一些，怕死一些，不是很正常嘛。”

是人就會怕死啊，不怕死那都不是人了！趙途途覺得很憋屈，居然被人嘲諷膽小。他不怕死，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怕死啊，再說了，他是知道自己死不了才不怕的。

趙途途想到此處又想回嘴，只是剛一張口，便被白鏡搶了先。

“你難道忘了前世的事了嗎？”白鏡沉聲問。

趙途途先是愣了愣，而後已然空洞的瞳孔漸漸透露出震驚，“你，你怎麽知道？！你，你知道我前世的事？該不會，是師父說的吧？不對啊，師父說他從不向別人洩露天機的。你是算出來的嗎師兄？”

白鏡覺得她是個傻子，不想說話了。

“我知道我前世是個神仙，可那也只是前世啊，我現在還是凡人，會死的。只要一死就會回到，回到……”趙途途覺得就算他算到了自己的前世，可自己現在正在歷劫的事還是不能跟他說，于是轉口就道：“反正我現在是凡人，凡人都怕死。”

“關于前世的記憶，你記得多少？”白鏡簡單問。

“不多。”趙途途邊回憶邊道：“我記得我住在一個宮殿裏，我還記得……唐二公子。”

趙途途記得前世的一丁點信息，她記得自己住在天上，那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宮殿，宮殿是全透明的，能看見外面的世界。每天都要好多小精靈來看望自己，它們圍在宮殿外面，可它們進不來，只能隔着宮殿看自己。

她還記得，唐二公子是唯一走進這座宮殿的人，也是唯一能同自己說話的人。他說他是凡人，因為修道成仙，這才得以登了天宮。他說他來向自己借一樣東西，那樣東西能救他妹妹的命，等救回他的妹妹，他就将東西還回來。

趙途途不記得他借的是什麽了。

她只知道，在如今這個世界，唐二公子确實有個親妹妹，但那個妹妹已經死了，早就死了。

“那你可記得我？”白鏡剛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

他發覺自己好像潛意識在期盼什麽，又或者說是在害怕什麽。

“白師兄？我跟白師兄前世也見過嗎？”趙途途詫異，後又笑道：“興許見過的，可是我不知道如今白師兄長的什麽樣子，所以也就不确定前世是否有見過你。”

“哎呀，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白霜序進來了。并且興沖沖地上前捉住趙途途的手，要往白鏡臉上放。

“小霜？你什麽時候進來的？”趙途途又吓了一跳。

想這兄妹倆，怎麽走路都沒聲兒的。

“快快，快給趙姐姐摸一摸。”白霜序完全不理會趙途途，只一個勁兒地拽趙途途起身，然後又叫白鏡彎腰，“哥哥，你往前走兩步，湊近一些，彎下腰，不然趙姐姐摸不到。”

白霜序為了搞清楚她哥哥跟趙姐姐之間有什麽誤會，一直在門外偷聽呢。聽他們說到什麽前世今生，跟聽話本似的正聽到興起。眼下正是喚醒前世的關鍵點，怎麽能沒後續？

“胡鬧什麽？”白鏡知道她偷聽了他們的話，心下不悅。冷着個臉，表情看起來格外兇。

但是他再兇，白霜序都不怕他，十四歲的小妮子虎的很。

“趙姐姐看不見呀，但是我聽說眼盲的人其他感官特別好，摸到人的五官，就知道他長什麽樣子。是不是呀，趙姐姐？”白霜序甜甜問。

“啊？嗯，是，是這樣。”趙途途被抓着雙手，感覺白鏡生氣了，但白霜序完全不在意，搞得她都糊塗了，不知道眼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不然趙姐姐先摸摸我，看看我長什麽樣？”白霜序說着就把趙途途的手往自己臉上按。

趙途途就這麽被迫開啓了摸人功能，她從白霜序的臉頰輪廓摸到五官，手指又細細感受了下分布比例，最後點點頭，“小霜長的很好看呢，還很可愛。”

白霜序是個圓臉圓眼睛，臉頰飽滿，上庭偏長，下庭及人中偏短，櫻桃唇，鼻子小巧挺翹，是極極可愛的長相。

“那趙姐姐前世可有見過我？”白霜序照着白鏡剛剛的話問。

她這話一出口，白鏡臉都黑了。不僅臉黑了，他還拔腳想走，偏被白霜序攔了下來。

“好像未曾見過，不過前世的事我只記得一點，見過也說不定。”趙途途想，剛剛的話她已經全部偷聽到了，現在騙她已是無用，等過會兒，找師父看看有沒有什麽補救的措施。

“那你摸摸哥哥嘛！”白霜序說着拍了下白鏡的背，讓他蹲下給趙途途摸。

白鏡是真生氣了，不願意陪白霜序胡鬧。但是低頭看到，趙途途已經高高舉起了雙手。那張面朝自己的臉，蒼白而虛弱，雙唇緊抿，表情誠摯。

前世她就時常這樣望着自己，不過那時候她還沒瞎，眼巴巴地，表情認真又帶着些執拗，還有些無辜，讓人沒有辦法拒絕。

白鏡最終還是将臉湊了過去，白霜序在一旁邊看邊偷笑。白鏡很想将她攆出去，但趙途途的手已經落在了他的臉上，一時間，心中悸動，做不了任何動作，也說不出話來。

那十指纖纖，雙手似柔軟無骨，因為發燒，從掌心到指腹都帶了灼人的溫度，燎的白鏡心緒紊亂還不自知。

被趙途途捧着臉，來回摩挲自己的面部輪廓，又從眉眼細細撫到鼻子和雙唇，那雙手的觸感一絲一扣傳入心扉。他與她面面相對，同樣從她的眉眼細細觀察到口鼻。見她雙唇的血跡已經幹涸，唇部重新出現幹裂，叫人忍不住想要觸摸。

他知道趙途途是好看的，他在這世上活了萬萬年，早就不稀得男女之間那點事，卻還是會為這張臉心動。但也只是心動而已，他并不喜歡她。

趙途途側着頭，皺着眉。白鏡的臉不算大，但是男子的骨架本就比女子的大些。來來回回将白鏡的臉摸了十幾遍，趙途途只知道他面部輪廓清晰，五官十分立體，但還是算不清楚五官比例分布。

她一遍遍撫摸他的眉眼，想先看看他上庭長的如何。然後她就發現他的眉位走低，眉骨卻拉高，這是看起來有些許兇厲的長相特征，可是在這樣的眉毛下面卻長了一雙桃花眼，睫毛纖長，眼尾上翹。

聽阿娘說，桃花眼風流而惑人，趙途途還不曾有幸見識過到底怎樣惑人，所以她也實在想象不出白鏡長的如何。但從五官判斷，定然也是好看的。畢竟白霜序都那麽好看了，她的哥哥也醜不到哪裏去。

因為趙途途實在想不出白鏡長的什麽樣子，就在白鏡被她摸的快要失去耐心時，就聽她朱唇輕啓，淡淡道出兩個字：“不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