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老館長哪裏敢讓他們自便,趕緊把放大鏡踹進兜裏,帶着笑陪同講解。

鶴城的歷史非常悠久,不過大部分的珍貴館藏都在諸如華夏藝術宮等大博物館裏。

老館長的這個主要珍藏的是民俗和本地生活歷史,展品相對比較陳舊和瑣碎,也沒什麽藝術性。

講着講着,老館長自己都覺得年輕人不會喜歡。

這時林疏突然覺得肚子有些疼。

“勞駕,”他拉住老館長,“這裏有沒有洗手間?”

老館長忙道:“有有,我帶您去。”

走到洗手間門口,林疏就進去了。

姬懸月被縛靈索箍着,便也進去了。

但這看在老館長眼裏,卻古怪起來。

他瞬間參透了林道長和這位美貌女……男……朋友的關系,露出福至心靈的表情。

林疏很快解決完生理問題,沖水後推門出來了,迎面就看到姬懸月面色不善地倚在門口。

他後知後覺想起來,他們兩人之間還有個縛靈索。

林疏:“……咳咳,下次我把縛靈索留長一點。”

姬懸月翻個白眼,并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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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美人翻白眼也是好看的,林疏看在他貌美的份上很大度地原諒了他的無禮。

然而上完洗手間,老館長卻不講解了,也不跟着了。

他喝了口保溫杯裏的茶水潤嗓子,笑眯眯道:“說起來我還有點事沒辦完,那不如二位自便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林疏:“?”

姬懸月:“?”

老館長已經光速離開,深藏功與名。

林疏心想也算是正中下懷,便沒解釋,就帶着姬懸月繼續逛。

然後趁着沒人,來到了博物館的後院。

一道“溯靈”符咒燃燒殆盡。

林疏閉上眼睛細細感受,眉毛卻越擰越緊。

姬懸月在一旁看着,只覺得小天師都快被困惑填滿了。

他笑着道:“怎麽,沒有答案?是不是你道行不夠?”

林疏蹙眉睜眼:“太古怪了,除了你我曾經使用術法潛入之外,這裏一點其他的術法痕跡都沒有。如果有人借用姬懸月的身份來偷盜,沒理由看不出來啊!”

姬懸月問道:“或許是個凡人,穿着姬懸月的衣服。”

林疏看他一眼,覺得倒也不是沒可能。

如果是凡人偷盜,借用厲鬼名目,讓老館長和警察以為是靈異案件從而轉給靈調局,也很合理。

只是,警察來過,未曾發現有凡人蹤跡,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眼看就要閉館,林疏也不便久留,就帶着姬懸月走了。

臨走時,他隔着窗子與辦公室裏的老館長打了招呼,又示意他不必遠送。

然後消失在了博物館門口。

老館長感嘆了一聲,低頭收拾報紙,準備去閉館。

博物館門口卻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黑色轎車,車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他微微笑着,走到售票處,與正好出來閉館的老館長四目相對。

老館長愣住。

他從這年輕人臉上,看到了非常非常熟悉的、和老朋友相似的輪廓。

……

在回家的路上,林疏又開始犯困。

但這次他學乖了,用清心符撐着眼皮,保證自己起碼能看見東西。

姬懸月對他這種不信任的行為非常嗤之以鼻,抱着手臂往外看。

可是鶴城,他已經一丁點原來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那發灰的天空上,本該有一只自由的鳥兒嗎?

到家之後,林疏困得原地去睡覺,澡也不洗了,趴在床上宛若一條死魚。

姬懸月換掉衣服,解開發帶,重新套上自己的新娘裝。

只有這身衣服能給他一點自己存在的證明。

絲綢蘇繡的緞面柔滑如水,霞帔的盤扣那樣細致溫柔。

他一點一點系上扣子,又走到衛生間,打開燈,對着那明亮的鏡子細細打量自己。

實體符咒的時間還沒結束,鏡子裏的他面色鮮活,仿佛那細膩如凝脂的皮膚底下的确有血液在流動一般。

他看着自己一片死寂的眼眸,那裏面沒有倒映他的影子。

他的指尖劃過自己紅潤的嘴唇,恍惚間,指尖好像帶了血。

但回過神來,手指上又什麽都沒有。

我是誰?他這樣問自己。

我因何而死?

我又因何而逗留人間?

他全然不知,甚至不敢确定自己的名字,真的叫穆羽。

……

深夜,林疏補眠醒來,眯着眼睛一滾,就滾進一個冰涼的懷抱。

他本能地摟上去,又一下子醒了。

就看見姬懸月撐着下巴,呈美人斜倚之姿,一雙鳳目正自上而下睨着他。

林疏:“……”

姬懸月笑問:“又怎麽了,小道長?”

林疏深呼吸,這日子沒法過了!

姬懸月只是笑意盈盈,但林疏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裏含着一種調笑的戲谑。

面對這樣的眼神,林疏很難不找茬。

他意有所指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看着別人,很容易讓人誤會?”

姬懸月無辜道:“我怎麽了?我這次可什麽都沒幹,是你自己摟上來的。”

林疏眯着眼:“我說的是你盯着別人看,你別偷換概念。”

姬懸月便開始明目張膽從頭到腳打量被汗水浸濕的林疏,主打一個叛逆。

如果他的骨灰盒重達兩斤,其中七兩是盒三兩是灰,剩下的一斤,必定都是反骨。

林疏懶得與他争辯,也不去在意他的打量。

反正被看也不會少塊肉。遂臉朝外轉去。

姬懸月卻不知吃錯了什麽藥,鬼使神差地直直盯着林疏線條流暢的側影,目光沿着林疏優美地向下凹着的腰線上來回逡巡。

清涼無汗的男鬼,突然就在夜色裏覆上被熱得渾身冒汗、潮濕水潤的小狐貍。

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嗳,我光拜了堂,還沒入過洞房,要不咱倆試試?”

林疏:“???”

林疏一臉的莫名其妙,這鬼怎麽回事?找茬嗎?他遂伸手去推姬懸月,推不動。

林疏馬上伸手去召葫蘆,姬懸月卻用冰涼的手掌将他手腕握住,按在了身側,臉也向下壓去。

“你膽子肥了?”林疏眼睛一眯。

姬懸月笑容妖冶如帶毒的花:“事在人為,”

林疏眉頭一皺,看出姬懸月其實對他并沒有什麽欲|望,只不過想引得他情|動破戒。

但這卻起了林疏的好勝之心,殊不知,他的本體才是施展媚術的鼻祖。

于是唇角微勾,小狐貍轉眼就施展出了天狐本命伎倆。

端的是媚眼如絲、媚骨天成:“小新娘,你怎麽雙重标準?你盯着我看一晚上,還不許我問一句?”

姬懸月已經怔住,林疏那雙清澈柔和的眼,此時竟然變得媚意橫生,似是要将他吸進去一般。

那陣幽幽甜香也不知何時萦繞在他周身,直往鼻子裏鑽。

但姬懸月是個定力絕佳的鬼,很快調整好心态,一本正經地反向引誘,壓低聲音道:“說的又不是盯着你看的事。問你呢,洞房嗎?”

林疏臉上笑意驟然消失,嘲道:“洞房?你會嗎?”

姬懸月邪魅一笑:“就是因為不會,才要好好學學、練練。”

林疏聽了這話,卻突然好像來了興致,他慢慢撐起上半身,臉也朝姬懸月湊了過去。

姬懸月看着眼前逐漸靠近的臉,突然就覺得被蠱惑到了。

有一瞬間他連眼睛失去了焦距,如果他有心髒,此時恐怕會跳得非常快。

林疏卻趁着姬懸月失神,右手掙脫束縛,伸指成爪,唰地将葫蘆吸了過來!

封口一摘,自作孽的姬懸月瞬間被吸進了葫蘆裏。

姬懸月:“……”

“狡猾的臭道士!放我出來!!!”姬懸月咆哮。

林疏冷笑一聲:“你在裏面冷靜一會兒吧!”

說着,他丢下葫蘆,狼狽地沖進了衛生間。需要冷靜的并不只有姬懸月一個。

随着嘩嘩水聲響起,姬懸月大叫的聲音被壓下。

真解氣!林疏一邊沖澡一邊大笑。

三分鐘洗了個澡,林疏神清氣爽回到床邊,拍了拍還在四處滾的葫蘆。

然後去書桌邊打開書燈,開始寫符。

姬懸月在葫蘆裏發狂,很快鼓動着葫蘆滾下了床,發出“啪”一聲。

林疏引動的靈氣淬體,正筆走龍蛇漸入佳境。

被葫蘆的聲音吓得手指一抖,寫廢了一張符。

葫蘆在地上沒頭蒼蠅似的繼續滾,很快撞上牆壁,又發出沉悶的“咕咚”聲。

又怼上床腳,刮着床底板發出“咔嚓咔嚓”聲。

林疏大怒,丢下一堆廢符,沖過去抓葫蘆想狠狠報複。

可是葫蘆已經滾到床底,他夠不着!

“姬……穆羽!”林疏憤怒道,“能不能別發出奇怪的聲音!很讨厭!”

姬懸月在葫蘆裏中氣十足地大罵:“你關我葫蘆!我最讨厭這個臭葫蘆,只要我還在這個葫蘆裏你就別想清靜!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你要是不放我出來我就吵死你!你這個臭道士,只會用葫蘆欺負鬼!”

林疏:“……”

林疏懶得跟他吵嘴,朝葫蘆伸手準備用靈力直接吸過來。

結果姬懸月在葫蘆裏開始跟他角力,他吸了半天愣是沒吸動!

林疏傻了眼。

林疏氣得原地轉了兩圈,最後還是撸起袖子好聲好氣道:“你出來,我夠不着你怎麽放你?你讓葫蘆過來,我就放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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