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一個長相俊秀的男人提着一袋子青菜，面無表情看着林疏：“怎麽上班時間你在家？還這麽久才開門，小狐貍，你是不是皮癢了？”

林疏趕緊讓開，把男人請進來：“師娘，我……下午出外勤，太熱了剛從外面回來……剛洗完澡。”

男人看着他還在滴水的頭發，便冷哼一聲，放過了他。

此人正是靈調局下屬部門“靈協辦”的辦公室主任，林聆。

也是世上除了林疏之外僅存的天狐。

林聆徑自走向廚房，一把拉開冰箱——

就看到了裏面稀稀拉拉的已經辨認不出種類的發黴菜葉，和層層疊疊的垃圾食品。

“我到靈墟出差一個月，你就吃這些？”林聆揚了揚眉毛，偏過頭，開始用他那雙出塵絕豔媚色橫生攝人魂魄的狐貍眼斜睨着林疏。

林疏趕緊道：“沒有沒有，我都……點外賣的。”

雖然的确已經沒有點外賣的錢了，所以他現在早飯午飯都蹭食堂，晚飯不吃。

林聆嘆了口氣，把冰箱收拾了，又把自己買的青菜一樣一樣整齊地填進去。

關門的時候，他聽到外頭一陣奇怪的撞擊聲，于是探頭朝門的方向看去。

林疏在葫蘆異動的那一秒，就已經從犄角旮旯找出一個空飲料瓶，尴尬地做投籃狀：“我在……收拾房間。”

“哦。”林聆的頭收回去了。

林疏松了口氣，沖過去給葫蘆又加了三層封印。

Advertisement

這下葫蘆徹底老實了。

林聆收拾完廚房，又去幫小狐貍收拾亂丢一地的衣服。

展開大了林疏好幾碼的T恤，他開始皺眉：“最近喜歡嘻哈風嗎？怎麽買些這麽大的衣服。”

林疏撓撓頭：“最近gay子流行這麽穿。”

林聆冷哼一聲：“我不是gay？什麽流行我不知道？”

林疏就耍賴：“那我就喜歡這種碼數的，穿着很舒服的。不信師娘你試試？”

林聆搖搖頭：“我沒那種愛好。你做好準備，月底你師父就回來了，這期間你別捅婁子，我兜不住你。”

林疏趕緊道：“那怎麽可能！我一直好好工作毫不松懈，不信您去問辦公室的大姨，我可認真了。”

“是很認真。”林聆嘲道，“全局上下都知道，你踩點上班，下班就跟‘莞莞’們出去約會。”

林疏頓時心驚膽戰，希望那些大嘴巴別說出什麽“帶着厲鬼上班”這種話。

可是一邊害怕林疏又覺得匪夷所思，他幫忙收容姬懸月明明是為了局裏分憂……

而且他不是應該在林聆回來之後就把姬懸月上交的嗎？

林聆又囑咐了他好多，他都胡亂點頭應了，林聆就拎着收拾出來的一堆垃圾告辭了。

林疏等他徹底走了，氣味也消失了，才松了口氣，顫顫巍巍去揭開葫蘆口的封印。

封印才下一半，姬懸月已經怒吼着從葫蘆裏竄了出來。

他的實體符時間還沒到，在葫蘆裏橫沖直撞了半天，頭發和衣服都亂了，使得他看起來像個瘋子一般，惡狠狠地把小天師按在了地板上：“你關我那麽久！你又關我！你這說話不算話的臭道士！”

林疏驟然被壓制，簡直無力反抗，此事他又有些理虧，只能拼命掙紮着道：“我是被迫的！我是為了救你，你也不想被我們靈協辦林主任一道天雷劈得灰飛煙滅吧！！！”

姬懸月一愣，但仍然怒不可遏：“就算是如此，你也違背了你的誓言！我今天必要把你……”

林疏：“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別撓癢癢！我怕癢！”

姬懸月将林疏按着狠狠一頓揉搓：“哪個給你撓癢癢？你給我解釋清楚！不然今天我把你皮都搓下來！”

林疏一邊掙紮一邊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斷斷續續道：“他是……他他他是天狐！是我同族唯一的長輩……啊呀你別鬧我……哈哈哈哈哈”

他趁着姬懸月搓到他不怕癢的地方，迅速竹筒倒豆子，噼裏啪啦道：“他是我上司也是我長輩，他偶爾會來這裏看我的！他鼻子特別好使你躲在床底下他都能發現你！他要是發現了你……就會一道天雷給你劈成渣渣，我只能……”

他想起自己說的謊，聲音不自覺小了，嗫嚅着道：“我只能把你藏在葫蘆裏。”

其實我可以把你交出去的。

姬懸月停了手：“狐貍？”

林疏擦了擦眼淚：“啊？”

他淚眼朦胧，就見姬懸月突然露出個興味盎然的笑容來：“你變個原型，你變成狐貍給我看看。”

林疏一下子捂住了胸口：“我不。”

姬懸月道：“你今天真的讓我很生氣！上次我們明明說好了的，你說話不算話。想讓我原諒你，你就變成狐貍，讓我揉一揉，我就不記仇了。”

林疏馬上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我不！我……我不會變，你快松開！”

“不松，”姬懸月握住他的手腕按在地板上，露出個非常有興趣的笑容來，“你就是狐貍變的，怎麽會沒有原型？我又不欺負你，我就是喜歡毛茸茸。我還沒有見過天狐，天狐是什麽顏色的？白色的嗎？”

林疏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他大聲道：“你松手！”

說着，一道符咒已經劈了上去，将姬懸月打飛了。

姬懸月跌在鞋櫃的框框上，嘶了一聲，待站穩了，就見林疏頭也不回地跑了。

甚至慌不擇路，一頭鑽進了衣櫃裏。

姬懸月揉着後腦勺，迷茫地站在客廳的地板上。

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是有些過火了。

他确實……很讨厭那個葫蘆，一被關進去就渾身發抖。

然後焦躁和怒氣一股一股沖上來，只想摔點什麽來發洩。

他也确實……很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

他其實在聽到林疏說是為了救他之後，就已經不生氣了，他只是想……摸摸軟乎乎的小狐貍。

他不知道林疏對變回原形這件事，這樣抵觸。

林疏縮在衣櫃裏，把臉埋在一堆柔軟的布料中。

半晌，他聽見腳步聲走到離自己不近不遠的地方，姬懸月輕聲道：“對不起，林疏，我不知道你對變回原型這麽抵觸，是我太過分了。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林疏靜了很久，終于想開口說點什麽。

姬懸月卻已經轉身走了。

林疏将頭更深地埋進衣服裏。

他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很讨厭。

……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屋內的空氣都冷透了，姬懸月的心已經沉落谷底。

林疏突然出來了，他像沒事人一樣，從衣櫃裏鑽出來。

雖然眼圈和鼻頭有些紅，但表情還算正常。

姬懸月馬上起身，想道歉。

可是看着林疏絲毫不生氣的樣子，他又開不了口。

屋子裏的溫度仿佛已經降到了冰點。

林疏揉揉亂七八糟的頭發，起身去收拾剛才自己一道符打出的一片狼藉。

走過去卻發現葫蘆已經好好挂在門上了，鞋櫃上掉落的亂七八糟也都被姬懸月收拾起來放回了原位。

就連他踢到鞋櫃底下的幾雙運動鞋，也好好擺在門墊上。

他只好又去衣櫃裏，把被自己拱亂的衣服一件件疊好。

然後就發現林聆把他和姬懸月的衣服疊在一起了，他剛才緊緊摟着的那件衣服，就是姬懸月今天穿過的上衣。

上面還留着一點林疏的鼻涕。

林疏：“……”他把那件衣服拿進衛生間，丢進了洗衣機。

姬懸月在他身後道：“那是我的衣服？我，我可以自己洗。”

“不用，”林疏道，“有洗衣機，不用你洗。”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尴尬。

林疏不知道怎麽處理這樣的事，索性當個縮頭烏龜。

在洗衣機吱呀吱呀轉完之後，他把衣服晾好，就換了身衣服出門去了。

他沒有帶姬懸月。

姬懸月就坐在沙發上，低着頭看自己衣擺的花紋。

他的心再次一點點往下沉，沉到了他自己都無法接受的冰冷深淵。

突然門鎖響了，林疏進門換鞋。

姬懸月沒有擡頭，但很快林疏的腳步朝他走來。

他一擡頭，看見林疏把一個雪白的狐貍玩偶遞給他。

“這個給你……”林疏揉了揉鼻子，“我脾氣不好，原型也很醜，我不喜歡自己的樣子，所以才……”

姬懸月愣愣地看着那只雪白的小狐貍。

林疏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氣？”

他越說越覺得難堪，索性直接把狐貍塞進姬懸月的手中：“你喜歡白色的毛茸茸，這個狐貍比我好看，送給你！”

說完就跑了。

姬懸月看着小狐貍轉頭跑開，他又捏了捏手中軟軟的毛絨狐貍。

良久，突然微微展出個笑容來。

林疏怎麽這麽可愛啊。

在林疏看不到的角落裏，姬懸月把毛絨狐貍湊到臉上輕輕吸了吸。

這毛絨狐貍沒有林疏身上的味道。

姬懸月突然覺得，他也并不是多喜歡什麽毛茸茸，他此刻更想把林疏抱在懷裏揉一揉，然後吸他身上的甜香。

那一瞬間，姬懸月突然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