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林疏卻連連搖頭:“不,我不能等他再死了。”
姬懸月一愣,他緩緩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活着,就算他是個老頭,你也……非要去跟他再續前緣嗎?”
林疏聽了這話,覺得胸口悶悶的難受。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姬懸月急切道:“如果他不記得你了呢?如果他已經兒孫滿堂了呢?如果這一世他根本就不是gay、不會愛你了呢?”
林疏一時心亂如麻,本能道:“我答應過他,要與他共白頭的。”
姬懸月:“……”
姬懸月難以置信道:“你瘋了嗎?”
林疏擡頭,看見姬懸月蒼白的臉都氣得通紅。
他也知道自己這番言論氣死人。
可他不敢否認。
仿佛……他否認了,就不再是那個忠貞的小狐貍了。
就可以……跟姬懸月……
不,他不能。
就算是騙姬懸月,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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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垂下眼睑,不再與姬懸月對視。
姬懸月簡直出離憤怒了!
怎麽能有人這樣糟踐自己!
姬懸月氣得原地轉來轉去,最後無法忍受,大聲道:“他轉世之後就不是他了!你為什麽不明白呢?”
林疏沉默了很久,最後道:“可我愛他,天狐的壽命那麽長,怎麽可以愛別的人?”
姬懸月熄火了。
他終于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人,是一只狐貍。
是一輩子只會愛一個人的天狐。
他突然開始羞愧。
他是一個低賤的人類,死成了一只低賤的鬼,他那樣輕易就忘記了自己的愛恨,并愛上了另一個人。
感情的事很難說孰對孰錯,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置喙林疏的感情。
明明告誡過自己,退一步,再退一步。
可姬懸月沒想到,他竟然容忍不了小狐貍那樣糟蹋自己的感情。
那麽可愛、那麽好的小狐貍。
姬懸月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不要跟林疏講話了。
……也沒辦法再跟小狐貍講話了。
他怕他一開口,胸口滿溢的感情就會抑制不住地全都湧出來。
家裏的氣氛變得十分沉悶。
悶得林疏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索性起來去洗澡。
洗完澡畫符。
畫完符睡覺。
期間姬懸月就安安靜靜待在沙發上。
林疏覺得好像回到了姬懸月沒來的時候,家裏安安靜靜,只有他一個活物。
……其實現在也只有他一個活物。
這是什麽地獄笑話,林疏自嘲着,在床上翻了個身。
第二天,又沉默着上了一天班。
林疏察覺到了姬懸月不願再與他交流,一時覺得欣慰,又覺得難過。
如果姬懸月就這樣開始讨厭他了,也算是好事。
但林疏就是提不起勁兒來。
看案卷也覺得集中不了注意力。
好在他業務熟練,忙碌一天下來,也沒出什麽錯漏。
快下班時,靈協辦那小科員又來了,讓林疏去一趟。
林疏本能想将姬懸月拴在手腕上,但他回想起上次姬懸月差點死在林聆手裏的場景,還是放下縛靈索,擰開了玻璃杯。
姬懸月非常懂事地鑽進去,任由林疏旋緊蓋子。
林疏來到靈異調查協助辦公室,見到了還在忙碌的林聆。
林聆瞧他一眼,銳利目光讓林疏覺得自己被看透了。
林聆卻收回目光,一開口,說的是關于那個“置換”案的始末。
“那只金蠶蠱不是出自檔案記載的蠱王,”林聆頭也不擡了,就遞給林疏一份鑒定材料,“它的年份不足三年,蠱印還很清晰,是新煉的。”
林疏對比着鑒定結果,蹙眉道:“三年?”
林聆點頭:“這種很明顯是新蠱的蠱印,一位蠱王只能養一只金蠶蠱,所以,鶴城在你我不知道的地方,誕生了新的蠱王。”
林疏道:“我查過檔案室的材料,本省的蠱王基本都斷了傳承,難道他們之間有人說了謊?”
林聆卻不慌不忙喝了口茶,道:“你忘了,烏多寨的蠱王後人,移民出國了。”
林疏蹙眉,一提起“移民”兩個字,他就會想起穆迎秋。
林聆道:“據我所知,烏多蠱王的後人,去的仿佛是意大利。”
林疏:“!!!”
果然!穆迎秋這厮絕對藏着壞!!!
林聆卻一笑,轉移話題道:“你的鬼新娘呢?”
林疏:“……”
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疏悻悻就要走,被林聆叫住。
林疏回頭,林聆遞給他一個案子:“你出差那幾天這個案子轉到我這裏來了,我去看過,用不着靈協辦出手,所以還是交給你。”
林疏接過,發現是自己見過的案子——九旬老太死後不安寧,屢屢附身子孫後代。
他記得當時自己還沒來得及做法溝通,就被林聆打發去民國出差了。
這案子看起來也不複雜,屬于開壇把老太太拘過來問問就能解決的事,林聆為什麽留到今天?
林疏拿着案卷一邊看一邊回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姬懸月坐在他辦公椅上,正在玩他的手機。
林疏:“……”
見林疏進來了,姬懸月就默默起來了,順着玻璃杯蓋的縫隙,老老實實鑽回玻璃杯。
林疏拿起玻璃杯看了看,好吧,确實蓋不緊,這個玻璃杯的杯蓋裏面,膠圈好像早就丢了。沒有密封的法器,貼什麽符也管不住妖魔鬼怪。
但是……
林疏突然有些想笑,姬懸月明明一直都能爬出來,居然沒有逃走。
雖然這裏是靈調局,他跑了也會很快被抓回來。
但是林疏拎着他上下班的時候,他都有機會跑掉的。
林疏嘆了口氣,将杯蓋擰開了,道:“你出來吧,我接到新案子了,帶你出外勤。”
這是兩天來林疏第一次這樣好言好語跟姬懸月說話。
但姬懸月縮在杯子裏,不太想理他。
林疏道:“你還記得……回去民國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老太太的案子嗎?”
姬懸月:“?”
林疏将裝着案卷的檔案盒攤開,放在辦公桌上。
姬懸月就慢吞吞從杯子裏出來了,跟林疏的腦袋湊一起,去看那檔案盒。
案卷之前林疏已經看過,此刻草草翻過,就看到底下的附頁中夾着一張分局的筆錄複印件,日期在約半月前。
2023年8月7日,報案人蘇穗城,帶着他八歲的小女兒蘇希盈來到了勤山區派出所,報案說有人販子拐小孩。
這在當時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因為蘇穗城先生同時在某音發了一條短視頻講述事情經過,叫大家一定看好自己的孩子。
當然,因為事涉靈異案件,此視頻已經被網警删幹淨了,但交給靈調局的這份案卷裏還留檔了一份。
林疏一邊閱讀筆錄,一邊把案卷中的儲存卡插進讀卡器,用局裏的電腦将視頻打開了。
視頻的拍攝者蘇穗城看起來四十歲上下,微有禿頂,長相是典型的南方人。他給自己的眼睛打了馬賽克,言語瑣碎地控訴勤山區治安差:
“我女兒呀今年才八歲呀,八歲的小孩都讀小學了呀,我們每天教育她不要同陌生人講話,結果那天她放學了好久沒回來,我和我愛人去找她,她在那裏小區門口那裏,拐角那裏同人家講話。”
“我們趕緊過去,那個人就跑了,我問女兒跟誰在講話,她說一個老婆婆。現在這個時代是怎麽了,壞人都變老了呀!我女兒說她看起來那麽慈祥的哦,長得那麽慈祥結果要拐人家的小孩。”
“監控又看不到那個人長得什麽樣子,我女兒說那個老婆婆還穿着旗袍,搞笑哦拐賣小孩的人還穿旗袍……”
林疏聽到這裏,掃了一眼屏幕,又低頭,手指沿着一行行文字尋找——案卷中記載,警察後來的走訪過程中得知,蘇穗城大舅哥家的重孫宋思哲,也見過這個旗袍老太太。
這個案子其實分局的警察已經調查得差不多,查到最後,蘇穗城和他的妻弟宋玉都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更多。
然後警察們就從蘇太太的口中得知,“旗袍老太”是她和宋玉過世的奶奶、孩子們的曾祖母。
警察們:“……”
而後他們就搜羅了所有相關人證物證,将案子遞交到靈調局,同時也繼續追蹤可能存在的人販子“旗袍老太”。
在林疏出差去民國的這段時間裏,案子在林聆手裏轉了一圈。這位行動力極強的主任只用了一天就确定了“旗袍老太”的身份,并通知辦案民警,這是靈異案件,由靈調局接管。
所以分局才遞交了剩餘的調查資料,也即林疏手上的這幾份。
資料表明,只有兩人見過旗袍老太,分別是報案人蘇穗城的女兒,和蘇穗城的妻弟宋玉的兒子。
而蘇穗城的妻子宋珠,和她的弟弟宋玉,都在第二次協助調查時表明:據孩子的描述,旗袍老太身上的“旗袍”,與他們的奶奶宋老太下葬時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所以林疏的第一項工作,是要去找這個老太太。
陳璧蘭,“旗袍老太”的閨名。
那個年代的名字都很美,林疏感嘆了一番,又根據資料掐算出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
“我先開個壇,跟她溝通一下,能請來最好了。”林疏一邊說一邊抖了抖松松垮垮的道袍,然後撸起袖子去設壇。
姬懸月全程沒怎麽搭理過林疏,他心裏還憋着一股氣。
溝通目标不是什麽有名的人物,林疏也懶得買新水果,就從角落常備的果籃裏挑了幾個還算新鮮的,擺在供桌上,又點了香、畫了符,口中念念有詞,來疏通與陳璧蘭溝通的“道路”。
“今天……癸卯年庚申月壬子日……”林疏一邊念咒一邊掏出手機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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