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錢錦喬，喜歡一個人沒辦法重新開始的。”馮聲遠皺眉強調，“因為從沒消失，就無法說重新開始。”

他說着牽着錢錦喬打開房間門，雖然已經隔了十幾年，房間裏有很濃的黴味，牆上的老照片也已經泛黃蜷曲，有些甚至看不清，但錢錦喬還是被那些照片深深吸引。

照片上全是錢錦喬和馮聲遠小時候的樣子，有一張上，小小的錢錦喬戴着大大的草帽，因為陽光太刺眼所以緊緊皺着眉，努力地睜開眼睛，他的另一邊是馮聲遠，那時候的馮聲遠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文文靜靜的，還有肉嘟嘟的臉。

他們的旁邊是炎奶奶和太爺爺，兩位老人笑得一臉和藹。

這張照片是司機拍的，拍完後一個星期，炎奶奶就過世了。

而這張照片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留戀。

“炎奶奶年輕時候如果嫁給太爺爺，可能就不會那麽辛苦，我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但是炎奶奶卻沒有，因為她喜歡的人早已埋進黃土，太爺爺一輩子終究是無法得償所願，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錢錦喬伸手觸摸那張照片，卻發現照片的下方有兩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上面寫着——錢錦喬最喜歡馮聲遠，長大後要娶馮聲遠做老婆。

看到那兩行字，錢錦喬想到這裏當時刻這些字的時候對馮聲遠已經有不一樣的情愫了。

“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一直都喜歡我。”馮聲遠不停地強調這一點，他說着伸手碰觸那歪歪扭扭的字，然後擡眼對上錢錦喬閃爍着微光的眸子。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馮聲遠，我已經給你機會在相處了，不要得寸進尺。”錢錦喬也将相處強調了一次又一次。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生氣。”馮聲遠對錢錦喬的話雖然有些失落，但他沒有不開心，他下定決心要順錢錦喬的毛，順到錢錦喬滿意為止。

錢錦喬見他說不過自己，扭頭就要往門外走，卻被馮聲遠拉住手腕帶進懷裏。

“你幹什麽？”錢錦喬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想要掙紮卻聽馮聲遠說道：“你頭發上有蜘蛛網，別動我給你弄下來。”

“弄蜘蛛網需要靠這麽近？”錢錦喬不讓他弄，而是擡頭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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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聲遠被瞪表現的一臉無辜，“你怎麽總是胡思亂想呢，我又沒有其他用意。”

錢錦喬心想，你沒有其他用意才怪呢。

只不過，站在這老舊的房子裏，他被勾起了很多童年回憶，所以對馮聲遠的怨念并沒有那麽強烈了，并且察覺到了自己過于緊繃的态度，令馮聲遠無法緩解兩人的關系。

想到這裏，他嘗試放松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在确定還能使用後擦了擦，然後搬去露臺上坐了下來。

郊區的鄉下風有點大，但夜空很美，布滿了耀眼的星子，錢錦喬坐下後伸了個懶腰，沉重的心情緩緩放松下來。

馮聲遠也找了一把能坐的椅子坐在了他的身邊，他看着夜空并未多言。

隔了一會兒，錢錦喬問他，“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要怎樣證明，你才能相信？”馮聲遠反問。

錢錦喬想了想，而後回答，“我不知道。”

他誠實的令馮聲遠哭笑不得。

馮聲遠低頭想了會兒，而後忽然側頭在錢錦喬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在錢錦喬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将他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最後說道：“你聽！”

雜亂無章的心跳，吵得錢錦喬耳朵難受，帶着熱度的胸膛更是燙人。

他靜靜地聽着，而後發現自己的心髒也跟馮聲遠一樣快節奏地跳了起來。

“我喜歡你呀，一直都很喜歡。”馮聲遠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情緒，複雜難明，他真的很希望錢錦喬能夠接受自己，不要懷疑自己，可他發現這麽多年，除了越來越濃烈的愛意，竟然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證明自己還愛着對方，只能讓對方聽一聽自己因為他而雜亂跳動的心髒，那是現有的，唯一的證明。

錢錦喬聽着馮聲遠的心跳，聽着他說喜歡自己，明明應該很高興的，可他卻更加的害怕。

他不知道哪一環節出了問題。

在這段感情裏，自己就像是一只叼着線球玩耍的小貓，玩着玩着發現自己被毛球裹着身體怎麽扯都扯不開，無能為力地待在原地。

明明喜歡卻因為對方的離開而懷揣着怨言，明明有怨言，卻又忍不住要靠近，明明靠近了，但是內心的怨言又冒了出來，終是不肯讓自己舒坦一點點。

錢錦喬想不管不顧地敞開心扉和馮聲遠聊聊那些年他到底為什麽離開，可又擔心聊到這件事馮聲遠多的是借口，少了那一片真誠，所以約定好不提及過往。

只是，假如提到這件事就會将這段感情摻上雜質，那這感情又能有多久呢？

這種想法在他腦海裏不停地盤繞，繞到後來，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怎麽做才是正确的了，索性就放棄，選擇順其自然，什麽時候他想承認了，便承認了這件事，什麽時候他想放棄了……

想到這裏，他頓了頓，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想過要放棄，而是一直在等待，等馮聲遠說喜歡，又再等馮聲遠說離開的那天。

喜歡是會改變的，時間會告訴彼此答案，錢錦喬這一刻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總是猶豫不決，卻又答應了馮聲遠要相處看看，因為他在給自己找退路，在馮聲遠膩了以後，能夠全身而退。

“你在想什麽？”馮聲遠見他半晌不說話，嘗試着将他摟在懷裏。

錢錦喬并沒有掙脫，只是沒有作出回應，他淡淡地回道：“我在想天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

“那你相信我喜歡你了嗎？”馮聲遠不讓他走，抱着他的手臂反而緊了緊。

“我說過不要得寸進尺。”錢錦喬覺得馮聲遠是那種給點顏色就要開染房的，于是用手推開他就起身離開。

馮聲遠看着他下樓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跟在他身後，可走到樓梯中間時，他看見錢錦喬忽然止住了腳步，背對着自己說，“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你，但我想說的是，既然你說你想跟我在一起，那我就陪着你，直到你厭煩我的那天。”錢錦喬說着下了樓。

馮聲遠趕緊跟上，“我怎麽會厭煩你？”

錢錦喬忍住想要問過往的沖動，認真回道：“會的，你會厭煩我的。”

“我說不會，就是不會。”馮聲遠一直對錢錦喬很順從，可是錢錦喬這句話卻讓他有點生氣，于是同樣認真且真誠地回答。

“我們沒必要争論這些，這些事現在說沒有意義。”錢錦喬聳了聳肩膀已經跨出了院門，他回頭看了一眼小小的院落，心裏百感交集。

‘炎奶奶，我還是不夠勇敢呢。’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卻被馮聲遠抓住肩膀十分生氣地看着。

“錢錦喬，我不知道時間給了你什麽答案，但我知道他給我一個既痛苦又甜蜜的答案，它告訴我，這輩子，我特麽就只能喜歡你錢錦喬。”馮聲遠說完松開了手，然後垂下頭，“我會讓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

他頓了頓，然後繼續道：“除非是你想要離開我，不喜歡我，讨厭我。”

錢錦喬聽完他的話愣在原地許久，最後他嘆了口氣，拍了拍馮聲遠的肩膀，“開心點，不說長遠的，現在的我是相信你的不是嗎？”

馮聲遠聞言擡起頭看着錢錦喬，發現錢錦喬眼睛裏的無奈都快要溢出來了，他傻傻地問，“時間久了你就不信了？”

“再說吧。”錢錦喬淡淡道。

“那你喜歡我嗎？”馮聲遠發現他倆掰扯了一晚上，最後的結果竟然是折中的，他累了，不想掰扯了，只暗暗下決心要讓錢錦喬相信自己，但是他忽然很想知道錢錦喬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樣喜歡他。

錢錦喬瞥了他一眼，“自己猜，我才不會跟你一樣糾結這些。”

“這不是談戀愛必需的嘛！”

馮聲遠就是想聽錢錦喬心裏的想法。

“誰跟你談戀愛了？”錢錦喬又将話題轉到談戀愛上，他擺明态度，“我們只是先處看看！

馮聲遠聞言閉了嘴。

搞半天還是朋友關系，他一晚上的情話真話是說給空氣聽了。

懷着郁悶的心情，他和錢錦喬驅車回了劇組。

一番洗漱過後，他還是忍不住給錢錦喬發了一條信息

【那你覺得跟我相處得怎麽樣？】

他等着錢錦喬的回答，可是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回複，已經淩晨一點了，第二天還要拍攝，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醒來才看到錢錦喬昨夜的回複

【喜歡你的心跳聲。】

看到這條回複馮聲遠開心得像個孩子，昨夜的郁悶也一掃而光。

可錢錦喬就沒馮聲遠這麽好情緒了，他想了一晚上馮聲遠的問題，然後整整一夜都沒睡着，天快亮的時候才給了回複。

給了回複後，他就去找了喬之靈。

他覺得與其自我腦補一些事情如何發生、會怎麽樣發生、結果如何，還不如問問別人怎麽解決兩全其美。

他找到喬之靈時，喬之靈正在吃愛心早餐，吃得賊幸福，猛一擡頭看到精神萎靡的錢錦喬她吓了一跳。

“我想問……”錢錦喬剛開口就被她伸手阻止。

小姑娘雖然平日裏很膽小，可是玩得比較熟悉了又是個挺冷幽默的。

只見她很嫌棄地看了一眼錢錦喬然後說道：“欲求不滿。”

錢錦喬：“……”

錢錦喬：“才沒有！”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小姑娘連忙解釋，然後繼續道：“我是說你要得太多了，想得太遠了，短期達不到目标，所以才會比之前還沒相處時候還要心累。”

“我昨夜給你占了一卦，發現你的心思太複雜了，你嘗試着放松，什麽都不要想，然後感受一下對方強烈的愛意，那是你的，你為什麽不接受一下，而是選擇壓抑它，排斥它呢？而且……”喬之靈剛說完，就見馮聲遠走了過來。

錢錦喬側頭看了一眼馮聲遠，發現馮聲遠今天春風滿面，整個人光彩照人，和昨天回來時候判若兩人。

看見他的那瞬間，錢錦喬的心克制不住怦怦亂跳起來。

喬之靈見他被馮聲遠吸引，在馮聲遠立定前對錢錦喬補教了幾句，“你看，他因為你而有了光彩，你也控制不住喜歡他不是嗎？”

“別糾結了，再勇敢一點，也別再矜持着想要給自己留條退路。”

“因為你太喜歡他了，早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