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這一場雨下了好多天，雨停了之後氣溫驟降。

關于錢錦喬熱搜還在首頁挂着，熱度雖在慢慢減退，但仍然是大家茶餘飯後讨論的話題之一，反而是馮聲遠公開戀情的事情成了熱度榜居高不下的話題。

【終于公開了!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有沒有大佬講講他們的戀愛史啊？我想聽，路人粉想嗑!】

【不是一直不合麽？怎麽突然就在一起了？】

【不是，雙性是怎麽回事？還有救麽？】

【影帝可真會玩，這種上不了臺面的男朋友都要。】

【這以後會幸福？】

【就沒有人來科普一下雙性人怎麽xx麽？純路人，很好奇耶!】

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讓原本雙向奔赴的戀人陷入了輿論的漩渦，特別是錢錦喬，雖然馮聲遠給了他安全感，但他卻始終不能從雙性人這件事裏走出來。錢钰似乎早就料到這是錢錦喬的肋骨，所以用死亡精準的抓住這根肋骨，再深深折斷。

“你別總是盯着他們的評論看，他們說他們的，你做你自己，只要我不介意，他們說什麽又有什麽關系？”

馮聲遠知道錢錦喬對這件事耿耿于懷，所以這幾天一直陪着錢錦喬。

因為錢钰的死雖然和錢錦喬并沒有直接關系，但他知道錢錦喬這個人最喜歡将所有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他安慰了錢錦喬幾句，最後覺得可能不太夠，所以搶過對方手上的手機，将對方壓在床上親了親，“你撇開這些事好好想想我可以麽？”

錢錦喬心情不佳，接二連三的事情令他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徘徊，就算所有事情單方面看上去并沒有太大影響，但是那種不順心、膈應、悲傷的情緒一直在他心裏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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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馮聲遠的話卻将他從這種情緒裏拉了出來，然後緩緩伸出手撫摸上對方的眼睛，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只一開口聲音就帶着哽咽，“對不起”。

馮聲遠只是想讓他聽聽自己的心裏話，然後從各方面入手安慰他，免得這傻子鑽牛角尖不肯出來，可他沒想到錢錦喬聽了他的話後并沒有像從前那樣粘上來，而是哭了，嘴裏甚至不停地說着對不起。

“幹什麽說對不起？”馮聲遠看見錢錦喬哭，心情也跟着難受起來，但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轉了個身将自己的愛人輕輕地擁住，并拍打着對方的背嘆了口氣安慰，“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你只對不起你自己。”

馮聲遠說着看了一眼錢錦喬，見對方看着自己的眼神裏有了微光，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勸道：“你是雙性人這件事其實在我倆解除誤會之後我就知道了，我又不傻，真覺得你是因為痔瘡這件事離開？”

“那你知道了為什麽不問問我具體？比如現在的情況，又比如還是不是個正常人。”錢錦喬揉了揉被淚水遮住的眼睛，為了更加清楚地看清馮聲遠的臉。

然後他看清楚了，馮聲遠正認真又溫柔地低着頭，看着自己的眼睛裏有流光，比任何一次注視自己時都要溫柔。

錢錦喬看見這樣一對眸子，于是忍不住岔開話題問道：“馮聲遠你喜歡我什麽？”

房間裏溫度剛好，馮聲遠将手緩緩地探進錢錦喬的睡衣裏，呼吸逐漸加重，看着對方不反抗甚至比自己更加難耐且渴望的眼睛，馮聲遠沙啞着聲音回道：“健不健康，、好不好用、能不能用、喜不喜歡難道不應該是我自己來評價麽？別說你曾經怎樣、現在怎樣、就算永遠是不正常的狀态我都喜歡，因為享受對方身體最真實的體感是和對方的靈魂挂鈎的。”

“我喜歡你是因為天生契合，也因為你讓我覺得靈魂有了共鳴。”

馮聲遠說着吻了吻錢錦喬的脖頸，“喬喬，我知道你想要什麽，親情、愛情、被在乎、被需要。”

“而這些，我以後都會毫無保留的給你。”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錢錦喬拽緊了馮聲遠不安分的手，他繃直了身體，光滑的臉染上了紅暈，在馮聲遠真誠的話語中，他千瘡百孔的心髒終于重新恢複了原本的蓬勃生機。

“那你高興被我騙一輩子麽？”馮聲遠見他的心有所松動，下手更是肆無忌憚，他結實緊繃的胸膛高頻率的上下起伏，說話時充滿了蠱惑。

“我願意。”錢錦喬說着勾住馮聲遠的脖子，然後用力吻了下去。

夜色深了，昏黃的燈光下交纏的身影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密，仿佛這麽做靈魂和靈魂才能更近，他們不知疲憊地碰撞着直至黎明時分才相擁而眠。

不過，沒一會兒馮聲遠就醒了。

他心裏藏着一件事還沒做，所以連忙從床上坐起身看了一眼身邊的錢錦喬，見對着還在熟睡，便蹑手蹑腳地走到書房打開了他吩咐人找來的一些資料。

這些資料來自給錢錦喬做腺體手術的胡醫生，因為當時錢錦喬的情況特殊，所以胡醫生一直都在用心的記錄着他的病情，以便于制定最好的治療方案。

馮聲遠沒想到有一天這病情記錄本會成為自己的一次酷刑。

他顫抖着手打開了記錄本的第一頁，上面記錄着錢錦喬就醫時的病情以及身體狀況。那時候錢錦喬才十六歲，因為分化失敗展現了兩種性征，即有alpha 的信息素，又有omega 的生殖腔，而且因為兩者的同時存在，他整個人都被激素折磨着，體重只剩下六十斤。

馮聲遠的手指在七十斤這幾個字上反複蹭了蹭，就像是摸到了錢錦喬凸出的肋骨一樣心疼到忘記了呼吸。

記錄本的第二頁記錄了錢錦喬用藥後的病情情況

【雙管抑制劑20ml，DT鎮痛片三粒，COPY—O生長因子5ml，wr抗生素以及鎮痛藥物肌肉注射10ml，患者用藥後腺體灼燒感加重、疼痛感加深，alpha信息素分泌量驟減，加DT肌肉注射1g，疼痛感有緩解，但副作用明顯，嘔吐、食欲不振，病情并無好轉且加重，促alpha基因生成治療失敗。】

馮聲遠皺着眉将記錄本繼續翻動，發現後續幾天，錢錦喬因為嘔吐和食欲不振幾乎無法用藥，所以在調理身體，可是無論怎麽調理他的身體依然無法恢複如初，所以在治療後的第十三天，他主動提出忽略副作用繼續治療。

【病人住院治療的第十五天，副作用依舊明顯，但病人堅持繼續治療，更換治療方式如下：1止吐針、鎮痛針、抗生素聯合治療，用量加百分之十；2COPY—O生長因子靜脈注射加百分之十，促O腺體發育素百分之零點七；3腺體剝離手術術前護理。】

接下來的治療單看記錄就很棘手，馮聲遠沒有看到更多的病人身體狀況反饋，可能是因為除了一開始的嘔吐和食欲不振，錢錦喬的身體用藥後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副作用，但是看着不斷增加的用藥量，馮聲遠還是提心吊膽，果不其然，在治療後的第三個月，錢錦喬用藥的最大副作用開始了，那就是——生長疼痛。

【鎮痛藥用量5g】

【鎮痛藥用量6g】

【DT、Ff鎮痛類聯合用藥分別 8g

【靜脈注射止痛藥，用量10g】

【停用鎮痛類藥物，進行安定類藥物治療。】

……

這該有多疼？

看着那些不斷增加的數字馮聲遠很難想象，他腦海裏已經開始腦補那場面，病床上嘔吐到營良不良的少年，幹瘦蒼白的臉忍着劇烈疼痛，忍不了的時候他放聲大叫着、翻滾着，甚至想要輕生。

淚水順着眼角滑落，馮聲遠咬着指關節，他的心好疼啊，疼死了，疼到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巴掌很響，在寂靜的房間裏震耳欲聾。

似乎所有的自責都無濟于事，在自我摧殘的半個小時後，他強迫着自己繼續将記錄本看下去。

記錄本上的治療方案換了一個又一個，手術的專業名字也越來越陌生，馮聲遠看不懂，但是他知道，錢錦喬被生剖過腺體、被綁在手術臺上差點直接死亡、知道這種手術有十三次之多、知道後續因為疼痛錢錦喬得過抑郁症、還因為藥物使用過量得過心髒、骨頭、肺部等多地方的疾病，這些疾病折磨着他的身心整整兩年才被完全治愈。

【我曾問過我的病人明明成為alpha的機會更大，為什麽非要選擇成為一名omega，他的回答是他有一位很愛很愛的alpha，如果可以他還是想和那位alpha再見一面，用全新的自己再見一面。】

【我期待他達成所願的一天，而且期待着他倆能終成眷屬，不僅僅是只見一面。】

【因為，只見一面的話那付出就太大了，換做是我我可能就會放棄，心想去ta媽的，世上男人千千萬，要是不行爺再換。】

馮聲遠被醫生的話徹底說到繃不住了，他想起自己離開錢錦喬之前，錢錦喬說自己發燒住院的事情，其實那時候的錢錦喬已經因為身體不舒服在治療了，而且治療效果不佳。

因為治療效果不佳才錄制一段視頻。

他是想要故意推開自己的吧？

只要自己走了，他就可以安心的治療了，也不用藏着掖着，怕被知曉的那一天。

可是，他後悔過了。

想要再見馮聲遠一面，只是命運弄人，被錢钰給生生斷了念想。

但比起錢钰的自私，馮聲遠更痛恨自己當時對錢錦喬的不信任。

如果他當時肯放下身段親自去問問錢錦喬分手的原因，或者沒有負氣離開，或許這一切不會變得如此糟糕。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馮聲遠縮在角落裏無聲地哭泣，原來他所謂的七年之疼，不過是錢錦喬的萬分之一。

那七年再也彌補不了，遺憾終究要刻在彼此的骨頭縫裏。

馮聲遠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他想到躺在隔壁房間裏的寶貝，于是擦幹眼淚再次蹑手蹑腳地回到隔壁，然後搓了搓手，僵硬地爬上了床，将寶貝緊緊地抱住。

“你的手好涼。”錢錦喬睡夢中呢喃了一句，然後反過來握着馮聲遠的手放在胸口。

馮聲遠感受着對方的溫度，眼淚差點再次決堤，他忍了又忍，顫抖着聲音在錢錦喬耳邊說道：“我愛你喬喬，我想一輩子對你好。”

“我想成為你的城池堡壘，讓你從此以後不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