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章

第 67 章

“不是韓紀……玄爺爺？”

馮聲遠被這輩份噎住，他看了一眼擔憂到似乎想要順從的錢錦喬，然後偏頭對韓紀玄道：“會不會太離譜？這是醫院。”

“你小子想想，用你那平時還算管用的腦袋努力想想再說話。”

韓紀玄表情悲傷，他一把摟住馮聲遠的肩膀，然後聚在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教導’

馮聲遠從悲傷裏緩緩地抽離，想到馮老太爺身體比年輕人還要康健，心髒病什麽的，對他老人家來說可能還需要十年，馮聲遠大概知道眼前的一切是怎麽回事了。

“你昨天打電話跟他訴苦，挂了電話他就開始難受，我勸他不要太難受了，想開點，他就說，他曾孫挺多但就你最懂事，最像他，于是就找了神婆來問詛咒這件事。”

韓紀玄說着擦了擦眼淚，葉銘喆走過來時就看到他這誇張的舉動，嘴角抽了抽。

看破不說破，葉銘喆靈機一動，趁着現在情況特殊，韓紀玄不會反抗，将韓紀玄摟在懷裏‘安慰’了一番。

韓紀玄想要掙紮，但奈何不是反抗的時候，只能忍着‘騷擾’繼續裝，“神婆就告訴他，這詛咒有辦法破，那就是一命抵一命。”

錢錦喬聽到這裏心情更沉重了，他默默流下眼淚，看着重症裏躺着的老人，嘴角止不住地抖動。

他原本以為自己就像是幽靈飄飄蕩蕩再沒人要，可他沒想到的是，馮老太爺那麽疼愛自己，願意犧牲自己來破除詛咒。

“讓我進去看看他老人家好麽？”

錢錦喬不想馮老太爺帶着遺憾結束自己的生命，他還沒有好好的報答對方的恩情。所以提出進去陪陪老人家的要求，表達一下感激之情。

可病房裏的老人偏轉過頭看着他微微地搖了搖頭。

“他說了，想看你們給他磕頭，趁着他還沒走拜個天地，老一輩的都信這些，你們就成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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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紀玄說着下意識鑽進葉銘喆懷裏，傷心和難過地過分誇張，只是錢錦喬沒注意到他誇張地舉止，一門心思全撲在馮老太爺的病情上。

他沒在意，馮聲遠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心裏面隐隐約約猜到了什麽，于是拉了拉錢錦喬的袖子。

“喬喬，我們就滿足太爺爺的願望吧，如果你覺得這事膈應，等一切結束了，我去給你道歉，你怎麽我都沒關系。”

馮聲遠真誠地說着。

他眼裏泛着淚光，眼尾通紅，整個人頹廢且潦草，本身就自然卷的頭發此時亂糟糟的，身上還有一股酒氣，看上去可憐極了，錢錦喬想去抱抱他，只是沒有那個勇氣，但是眼神裏的猶豫明顯比之前多了很多。

“沒關系的，那……那你先走吧，太爺爺這裏交給我一個人就夠了。”馮聲遠見他還在猶豫，忽然就跪在了地上對着馮老太爺的病房磕了一個頭，然後一直沒有擡起頭來，錢錦喬聽見他聲音顫抖着開始說自責的話，“是我的錯，我不該喝醉了酒把一切告訴您的，是我不好，太爺爺，我對不起你。”

韓紀玄看着馮聲遠跪着，心想不愧是表演系科班尖子生，一旦進入角色真的是又專業又迅速，比自己演技好太多了。

只是反觀錢錦喬就差了那麽點意思，猶豫不決的，很是令人操心。

“小錢啊，你也不必自責，快走吧，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回頭，眼睛閉着一直想着前面走。”韓紀玄趁着氣氛剛好勸說錢錦喬，“畢竟你要是真不願意，搭進去就是一輩子，自責換來的幸福不叫幸福。”

錢錦喬聽他這麽說心裏面不是滋味，他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只是……只是馮聲遠。

他再次看向馮聲遠，糾結到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無論往前還是退後都難以下決定。

“他替你擋了詛咒，你好好的，別辜負他一片心意。”神婆的臉出現在錢錦喬腦海中，那句不要辜負令錢錦喬的膝蓋緩緩做出了反應。

“撲通”

錢錦喬雙膝跪地，對着馮老太爺的病房磕了一頭，“太爺爺。”

他同樣顫抖着聲音喊了一聲，然後又磕了一頭。

馮聲遠看着錢錦喬這樣都有點餘心不忍了，他想告訴錢錦喬太爺爺沒什麽事，但一想到詛咒也是錢錦喬心裏的坎兒，他又忍住了，只握住了對方的手，齊齊向着病房再磕一頭。

“我答應你和聲遠好好的在一起，我答應你。”錢錦喬被握着手，這麽多天來的委屈就跟洩洪一樣沖出心底，再擡頭已經淚流滿面。

馮老太爺看着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馮聲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覺得這老頭比任何時候看上去都要高興，再偏頭看向錢錦喬，對方卻已經泣不成聲。

按道理來說馮聲遠應該很高興才是，終于可以跟錢錦喬繼續在一起了，可是那淚水裏包含了多少辛酸還有難過他并不知道，只知道它們就像是硫酸潑灑進心裏，胸腔裏都是燒灼的刺痛感，痛到整個人不能動，而且他不能動，只要動一動那些硫酸就會溢出胸膛，将他整個軀體燒灼。

這一刻，馮聲遠意識到欺騙并沒不能給他帶來愉悅，甚至見到對方難過，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他想告訴錢錦喬，即使沒有詛咒，錢錦喬想要跟自己分開，那對自己而言也是一種打擊，這種打擊跟死亡比起來并無區別。

在一起會死，那不在一起也是死。

馮聲遠發現自己就是這樣在乎錢錦喬，在乎到對方一旦離開這裏，比死還要恐懼。

“舒～芳!舒芳!”

太爺爺見他們遲遲不拜天地，急得又是一通亂嚎，這次叫得是舒芳。

馮聲遠本來還在痛苦着，猛地聽見他的叫喊，那種痛苦地情緒減弱了好幾分。

明明上一次叫得還是淑芬!

他瞥了一眼錢錦喬，這家夥實誠得要命，一個勁的哭，根本沒發現。

“我們……拜天地吧。”錢錦喬擦了擦眼淚，然後有點尴尬地看了一眼馮聲遠，他不明白為什麽要拜天地，可能是太爺爺那個年代流行這個，就覺得拜了天地就是夫妻，所以臨死之前要看見他們兩個成為夫妻。

雖然挺尴尬的，不過好在重症這邊除了醫護人員安安靜靜的，很少有人走動，錢錦喬看着馮聲遠，見對方眼裏情緒翻湧，便硬着頭皮先對着馮老太爺磕了下去。

馮聲遠聽着他額頭碰着地面“咚”一聲心驚肉跳，忽然間清醒，他能想象這場景有多尴尬，原本想要解釋清楚的心收了回去。

再說遲了，錢錦喬這個頭磕得結實，如果知道一切都是太爺爺的‘騙局’，估計會當場發飙。

想到錢錦喬咬牙切齒的模樣，馮聲遠趕緊“咚”一聲将頭悶在地面，玩尴尬的話要一起，等真有那麽一天錢錦喬發現了這是個騙局，馮聲遠覺得還可以搶救一下，說自己也是受害者，罪魁禍首是太爺爺。

抱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的态度，錢錦喬又磕了一個響頭。他也不知道拜天地怎麽拜，古裝劇他拍過，但是沒拍過拜堂劇情，反正最後一次肯定是夫妻對拜。

一個、兩個，到第三個他一頓操作猛如虎，然後和馮聲遠的頭“咚”一聲磕在一起，兩人疼得龇牙咧嘴。

病房裏，馮老太爺見狀偷笑，但因為敲心髒太用力了所以一笑就疼得差點真嗝屁。

“這下好了，詛咒破解了，你倆也拜過天地了，拜過天地就是一家人了，假如反悔是不好的。”韓紀玄這時候不哭了，他高興地拉着葉銘喆走到錢錦喬身邊。

錢錦喬看了一眼馮聲遠，心裏面的不踏實終于落了下來，但是太爺爺的情況還很危急，他根本沒有時間想別的，所以看向馮聲遠的眼神裏有抱歉，只是他不知道馮聲遠為什麽依然皺着眉頭，好像欲言又止的樣子。

‘可能是太爺爺病情不容樂觀吧。’他想着，緩緩走到病房的玻璃前，他本來想看看太爺爺還能撐多久的，但是忽然間他想到一件事——太爺爺都快要不行了，為什麽重症裏到現在都沒有一個醫生來檢查，難道不應該搶救一下麽？

“他們不讓我們進看老太爺爺，又不過來搶救，是不是處理的方式不太對？”

但最令錢錦喬想不通的是韓紀玄看上去那麽聰明，竟然沒想到自己能夠想到的問題，就連馮聲遠也表現的過于淡定，除了悲傷，他看不到對方其他的行動，比如焦急萬分地找醫生過來治療。

一時間，面前幾個人奇妙地舉止令錢錦喬忍不住産生疑問。

而就在他問出問題後，黃珊拿着一大堆病歷和文件走了過來，見到馮聲遠還有錢錦喬一群人，她沒好氣地開口嘟囔，“這是重症病房，太爺爺怎麽住這裏？”

“太爺爺都這樣了住重症不是很正常？”

韓紀玄忘了還有這姑娘，見她要暴露真相，連忙制止她說話，“這裏有我們你先回去。”

黃珊看了他一眼，“可是醫生讓明天出院啊？”

“明天出院？”錢錦喬抓住了黃姍話裏的重點，表情更加疑惑。

“回去!出什麽院，別胡說八道!”馮聲遠見事情要敗露，連忙上前阻止黃珊，說着推着 她快速往前走。

“怎麽了？我不走啊，我媽讓我跟太爺爺說幾句話？”

“哎？哥。你怎麽推我啊？別推我!”

“馮聲遠你幹什麽？”

“哦，我知道了，你想趁機奪家産，我告訴你啊，太爺爺可沒啥毛病，他就是裝給你看的，他……”

馮聲遠将她嘴捂住，然後推着進了電梯，替她按了負一層後，這才松了口氣。

可再回頭時卻見錢錦喬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

“騙我好玩麽？”

錢錦喬終于明白了什麽，心裏猛地竄起一股怒火。

他沒想過自己都這麽難過了還要被騙，于是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說完轉身朝着樓梯間，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