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點欲
四點欲
意識到自己說出的話似乎有點太親昵了,完全沒把時雨青當外人,林鳶微愣,随即有點後悔。
她低下頭,說沒聲就沒聲了,像蔫兒吧唧的花骨朵。
啊。
好、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影響了,導致自己說話也變得如此随意。
林鳶再擡眸,發現時雨青在悶聲笑。
男人肩寬腰窄,即使套着簡單的T恤,也掩蓋不了好身材,尤其他現在笑得有點微微弓腰,更顯寬肩,隐約可見的肌肉線條,透着成熟的性感。
林鳶忽略掉那一點小尴尬,面熱地挪開視線,提醒道:“快走吧。”
再逗留下去,整個奶茶店的人都得出來圍觀他們。
“好啊。”時雨青應她,周圍的景物随即移動,小電驢開得又快又穩,晚風涼爽宜人。
大概是他的态度自然,林鳶很快忘了之前的小尴尬。
她的手扶在車墊下方,依舊沒有碰他的腰。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他們碰面能相處融洽,仿佛不是多年未見,而是處了十幾年的好朋友。
林鳶想起第一次在社團看見時雨青,有種失而複得的心境。
像是略微遺憾的拼圖,終于找到了缺失的那一塊。
當時開學沒多久,各社團都在搞活動招人,五花八門的宣傳單到處都是,令人眼花缭亂。林鳶被塞到的那一張,是其中的佼佼者,最花裏胡哨。
——來自動漫社。
同桌捧着宣傳單調侃道:“知道的以為是動漫社,不知道的估計以為是街邊賣狗皮膏藥的小gg。”
林鳶倒很感興趣,接過來掃了一眼,說:“明明做得很好啊。我打算去見見世面。”
周五下午是各社團的活動時間,林鳶照着宣傳單上的地點,找到五樓的活動教室。
這會兒裏面聚集了不少人,林鳶打完招呼,跟大家逐一認識。
她表面上認真注視微笑,實則在悄悄記每個人的形象特征。
然後順理成章地,進了動漫社。
眼下大家都在聊新舊社長的事。
升高三的社長準備退了,要挑一個新社長來繼任,不等林鳶聽他們踴躍争取位置,教室外一個人姍姍來遲。
“來晚了,差點忘了社團活動。”男生沒穿校服,只穿了深色的校褲,這比其他人多了點出衆散漫的氣場。
林鳶看見他的那一刻,微微睜大了眼。
原來,竟然是同校的麽?
她一下子認出來是暑假下雨時見到的人,驚豔至極。
本以為不會再見的。
除了剛入團的林鳶等新人們,其他的老成員見怪不怪了,喊他的名字笑罵道:“時雨青,你他媽天天遲到,怎麽,你們班主任留你們看動畫片啊?”
時雨青啧了一聲,“我倒是想,這不是條件不允許麽。”
一群男生葷素不忌地開玩笑,看得出來,關系都很好。
這時老社長說:“唉就你了。我暫時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選。”
時雨青正往新社員掃過去,聞言挑了下眉,其他人不由起哄:“我操,千挑萬選竟然挑了個帥哥!社長,有沒有天理啊!”
男生們鬼哭狼嚎,說還給不給他們活路了。
“誰讓你們都不靠譜。”老社長嘆氣。
就這樣,林鳶入社第一天,社團裏就正好換了新社長。
她跟時雨青慢慢熟絡起來,直到他發現她老是認錯人這件事。
“你怎麽回事兒?”時雨青吊兒郎當地打量她,揶揄道,“老認錯其他社員,他們還以為你故意的。”
林鳶很過意不去,道完歉便坦誠道:“我有臉盲症,認人需要一點時間。”
“這麽稀奇?”時雨青直勾勾地盯她,語調含着細碎的笑,“難怪你給我一種很疏離的氣息,還以為現充都這樣。”
林鳶愣住,“現充是什麽意思?”
涉及到了不懂的詞彙,她沒想太多,不自覺問出口。
時雨青一頓,盯向她的目光更耐人尋味了,解釋道:“現實生活充實的玩家。”
“哦哦。”林鳶恍然大悟。
一旁偷聽的社員忍不住道:“媽呀你們真是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雖然這樣解釋也沒錯。
但該說不說,這兩人有種天生一對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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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目的地,林鳶發現時雨青住的酒店離她家不遠。
有點兒妙不可言的緣分。
林鳶并未表明,只待他從小電驢的車墊下來,說:“下次晚飯的時間,由你來定。”
時雨青嗯了一聲。
林鳶又問:“你好像還沒說幾點的航班走。”
她是真心想送他一次機,以表老同學的情誼。
時雨青垂眼,有點兒含情的意味,定定瞧了她好一會兒。
林鳶被他看得臉微燙,清涼的風都吹不散那股暧昧的氛圍。
難不成她忘了什麽至關重要的信息,以至于他用那種她在明知故問的眼神。
林鳶不由打破這氛圍:“到底幾點呀?”
時雨青掀唇,先是低笑了幾秒,然後說:“我不走。”
林鳶一時沒反應過來。
時雨青:“是什麽讓你以為我會走,那部電影?”
林鳶不由點頭:“是啊,我以為你路演來着。”
時雨青哼笑一聲,“別人是路演,我是回來。”
這個答案令林鳶意外,有點感慨道:“我真以為你是路過的。”
時雨青:“……”
---
那日碰見後。
林鳶問過時雨青的空隙,他說等她不忙了以後再約。
這答複令她有點摸不着頭腦,很難講清楚這男人打的什麽主意。
我請你吃飯,難道不是看你有沒有空嘛。
怎麽還得看我有沒有空呢。
這人被她鴿了一次,似乎有了點兒小脾氣?
林鳶原本要重新組織語言,向對方傳達她的誠意。
但轉念一想。
都是成年人了,他們的關系本來就一般,多說無益,時雨青說不定就是不想去,才随口搪塞她的。
想明白這點後,林鳶将對話框的內容慢慢删掉,自嘲地笑笑。
删到只剩最後兩個字時,家裏突然來電話,她不小心按了發送鍵。
“——!”
林鳶連忙接了爸媽的電話,匆匆聊着,還是老生常談的人生大事婚姻之類的。
她應着,手指滑動,屏幕切換到微信的界面上。
林鳶:【那天】
沒頭沒尾的兩個字,發送出去後,顯得有些暧昧。
這次又是沒來得及撤回。
時雨青上方已經顯示正在輸入中。
她不由想:你是整天看手機嗎…
時雨青:【嗯?】
這回有點兒禮貌,加了個語氣詞。
林鳶:【不好意思,發錯了。】
時雨青沒回。
林鳶見狀便了然,這人工作忙,老同學也算不上多重要的人,吃頓飯估計真有點為難他了。
注意力回到電話這邊,爸媽還在喋喋不休道:“這次相親的小夥子很不錯的,你得回來瞧一眼。”
林鳶:“好,瞧一眼。”
朱萍罵她:“好的不學盡學複讀機!”
林鳶按了按眉心,失笑道:“爸,媽,你倆天天聊相親,我也沒嫌你們兩口子煩啊。”
“你好意思嫌煩嗎!咱們為你這麽操心,你倒好,一天到晚呆醫院,連家都不願意多回!”
每次聊到這種話題,林鳶知道肯定又要沒完沒了,連忙找了個借口挂斷:“好了,我還得看診,晚上再聊。”
結束通話後。
林鳶握着手機靜靜沉思。其實她何曾不知道人生大事重要,只是自己還不着急,家裏人卻急得像送貨一樣,沒給她一點緩沖的時間。
林鳶覺得自己的青春停在了高中,随着她完全找不到喜歡的人後,變得越發停滞。
只是,時間不會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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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周末放假。
林鳶一大早被樓上裝修的噪音吵醒。
她将腦袋埋進枕頭下邊,蒙了好一會兒,還是趕不跑腦袋裏揮散不去的魔音。
這不是一天兩天了。
裝修了起碼三個半月!
林鳶曾經找過樓上的住戶,言辭懇切、語言委婉地同他們商量,能不能把時間挪到中午以後?
對方是對新婚夫妻,答應得極快。
結果回頭還是照吵不誤。
問題就出現在這兒了,你提醒過對方,對方也表示理解,滿口答應下來,但裝修依舊在早上八點準時開始。
往好處想,這倒是督促她早起早睡了。
林鳶蒙着被子,忍不住苦中作樂。
聽說隔壁最近在搬家,不知道是否也是被裝修逼走的。
恰逢老周的侄子要找房子,她本來想介紹隔壁的房子給老周。
但是差點忘了裝修這茬。
林鳶頭疼不已,她把能用的辦法都用了,樓上就是我行我素,其他鄰居反映他們也依舊如此,不肯更改裝修的時間。
林鳶決定今天再試一次。上回是第四次,她遞了封紙張,塞進樓上的門縫。
有點奏效,但效果只維持了一天。
次日裝修魔音又卷土重來。
這回怎麽樣也得讓樓上給他們一周清淨休息的時間。
林鳶洗漱完,換了套莊重不失禮數的套裝,打算在衣着上便體現出她的形象:一位善良的好醫者,能來敲鄰居的門,絕對是抱着好心溝通的意願。
再不行,她打物業電話投訴。
此為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用。雖然也不一定管用就是了。
林鳶對着鏡子捯饬好,便出門迎戰。
“您好。”按下門鈴,裏邊打開門,林鳶露出面對患者般如沐春風的笑容,懇切道,“能不能,改一下裝修的時間呢?”
女人長得清秀,眼睛卻有點兇,上下掃了她一眼,皺眉道:“你都來第幾次了,煩不煩?”
随即男人也走了過來,嗓門極大地敷衍:“行了我們知道了,這就停下行了吧!別整天過來騷擾我們!”
林鳶職業微笑道:“你們也沒真正改過時間,總是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這麽愛裝修——”她笑得仿佛有陰影刻下,溫溫柔柔道,“怎麽不買個別墅裝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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