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該
不該
“喬恩,喬恩。”
耳邊似乎有水聲,咕嚕咕嚕。
即将醒來,仿佛在沖刺。
27歲,鄭喬恩畢業了。從初遇林夜開始,鄭喬恩與林夜大多是異地狀态,一開始是上海與杭州,後來是舊金山與杭州;後來鄭喬恩留校任教,林夜往返于上海和杭州之間。一直到鄭喬恩30歲那年。
那幾年,像是故事中的頂峰:林父去世,姜士哲把姜母接到上海,和周元還有她們的“女兒”青辭,一起住在闵行別墅;每年鄭喬恩與周家、林家和姜家的幾位朋友在那聚會,好像一切都很容易。
似乎一切步入正軌,同時矛盾悄然來臨。
鄭喬恩慢慢懷疑,林夜愛的是林皓還是她。
她在另一個失落的人身上看到了自己。
帶着罪惡、刺激和安慰,她和那個人一夜情歡。
林夜說過,在普林斯頓的日子裏,他有過好幾個睡友,對方美麗、性感,他來者不拒,因為無聊。
鄭喬恩一開始沒有考慮過他曾經的女友們,因為那時候她錯把林夜當作了林皓;當她反應過來,便忍不住在意,性是不是愛?如果是,那愛可曾被分走許多?
沖動就是,鄭喬恩夜奔杭州,她在西湖邊租的公寓裏與林夜日夜歡愛。
有一天覺得時候到了,她折回上海正常上班。
姐姐,那件事還是發生了。
從我開始用鄭喬恩的身體做夢起,我好像就陷入了“鄭喬恩”的身份。能讓我清醒的,好像只有楊怡的那張小臉。
我在林皓的店裏約了林夜,小姨也在。
當年初遇林夜,鄭喬恩背門而坐,她通過小姨的眼睛看到了走進來的林夜;現在,我坐在當時小姨的位置,等林夜赴約。
十二月的上海不會下雪。
林夜推開玻璃門,和小姨打了個招呼便走過來,他伸手撫了撫我的頭發,俯身落下一吻。
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林夜見我狀态不對,便坐在對面等待接下來的話。
“我做了一個夢。”
我低眸,轉頭看窗外。
“我夢到,我生了一個女兒,她在闵行別墅長大。有一天,我去杭州找你,跟你說我曾經出軌的事。”這時,我忍不住看向林夜的眼睛,但他只是聽着,“然後你去陽臺打了個電話,我聽到你說改變主意,打算帶隊去廣州比賽;你跟我說,等你回來之後再說。”
林夜依然在聽。
“後來,你乘坐的那班飛機失事,無一人生還。我很自責。我承受不了,辭了學校的工作,這時候一個二十多歲的小朋友說從小就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我接受了,我和他出去旅行了一段時間。”
這是鄭喬恩原本的人生。
“再後來,我和以前的朋友在闵行別墅相聚,那位男朋友在房間跟我說,他見過,他說他看到了我在那個房間出軌;他把我留在房間,房門留了一道縫。”
一道道裂痕的人生。
“我感受到了傷害,我開始憎恨過去的一切。”
她為什麽要出軌?
“我跟小姨告了別,女兒依然在上海讀書,我逃回了青島。”
我又想起那句話:我好像沒必要再摻和你們家的事了。大概鄭喬恩是被漩渦吸了進去。她也只是個犧牲品。
“回到家,我爸媽剛剛離婚,一個年輕女人給我爸生了兒子……我向媽媽尋求安慰,就像我21歲那年一樣;不到一年,我媽因為心肌梗塞離世,我的女兒來到青島和我度過了夏天。那時我意識到,這個世界的答案是母親,我告訴我的女兒,我可能不愛她。”
鄭喬恩停下,林夜也不說話。
兩人靜默了一會,鄭喬恩聽到林夜問,“你突然來找我,是那時候嗎?”
“是。”
十一月的杭州也沒有下雪。
我的穿越,成為鄭喬恩,就是為了糾正闵行別墅的錯誤,但我還是錯了。在西湖公寓中醒來的早晨,因為夢中的悲傷眼角流着淚。所以我決定,坦白一切。這是鄭喬恩的30歲,一切還來得及。
“你曾經說過,你有過很多一起睡覺的女友,因為很無聊,我是不是也只是一個工具。雖然我現在沒資格這樣說,但我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在懷念林皓還是在懷念日記中的形象。”
我看到林夜很克制,然後聽到他的聲音,“我沒有把這當成游戲。”
林夜繼續:“我不能問你,你愛林皓還是愛我。林皓敏感,他需要你,你不相信我愛你,可是我情感障礙,我同樣需要你。”
“我懷孕了。”
“我不分手。”
“可是你能夠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嗎?”
“不能,但是這不重要,只要你愛我。”
“你是戀愛腦吧。”
“我不是,就是因為無情,所以才能知道我想要的。”
“我本來是想問你要不要這個孩子……”
“如果你願意,就留下來。”
“我想去杭州。”
林夜思考了一會,“好,你不喜歡闵行別墅我們一家就不再去。”
“為什麽不問是誰,難道你不想知道孩子究竟是誰的嗎?”
“如果其他人不知情,大概你們都不會再提了,生物學父親有什麽重要的,而且你怎麽知道孩子一定不是我的?”
“明明認識你很久了,我卻總感覺才剛剛認識你。為什麽愛我?”
“因為欲望。”
“下己。”
我好像還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我看到了鄭喬恩,那不是我。
白天,林夜帶着鄭喬恩去散步,吃吃喝喝;回到家便和她一起看電視,時不時地給她做點零食。
鄭喬恩迷上了動畫片,說是寶寶想看。深夜眼皮已經打架,鄭喬恩還是賴在沙發上。
鄭喬恩興奮地給姜英绮看小朋友的衣服。說起産檢的時候,年輕的醫生以為孩子多了條腿,後來才知道是雙胞胎。
姜英绮問林夜:“你真的不在乎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它不姓林,也不姓姜,它姓鄭。”
“林夜……”
“我只是為我自己。”
“你們到了杭州,以後多保重。”說完便轉身上樓梯。
這時背後突然響起林夜的聲音,“您是不是希望孩子的父親不是我。”
停下腳步,姜英绮回頭看林夜。
林夜擡眼看着她,“您放心,就算我瘋了,我也不會讓我的孩子瘋掉。”
晚上鄭喬恩窩在林夜懷裏玩連連看,問起以後要培養小朋友往哪個方向發展。
“你外婆是藥學家,你搞生物,以後小朋友要做醫生嗎?”
“讀文學就不錯。”
“書是一定要看的,可是如果它們不喜歡呢?”
林夜笑着揉了揉鄭喬恩的頭發,“不喜歡就不喜歡。”
我還看到了林夜。
在西湖公寓裏,林夜發現了鄭喬恩的筆記。似乎是她醒來匆匆記下的夢:
女兒和我的關系并不親密,或者說,我們互相信任但并不完全相依。從她十幾歲的年紀開始受了藍力的感染,到後來和藍力共事,也算是繼承了她的衣缽。
林皓和林夜,我被背叛,也背叛過。我甚至分不清我愛的人是誰。
周元的女兒,周青辭和周介的養堂弟周祈早早地結婚生子,在做自己的服裝品牌。
周介的大兒子曲棍球退役,打理周介的産業,小兒子在經營精品餐廳。
文默的大女兒留在了高校,二兒子接了姜淩上的班。
吳有和周肆沒留下子女,他倆是我們這代中走的最早的一對。我們這代,只有我還活着。
從偶然見到姜士哲那張臉,後來和他的三個兄弟都發生關系,還有周介的小兒子周山布。我喜歡周元,但她和文默更默契。
最害怕的時刻,不是林皓出軌,不是林夜失事,而是林夜去世後,我和周山布戀愛後第一次去參加聚會,在當年我偷情的那張床上,他告訴我他看到了:我看到了,你和姜裏安在這張床上。
出租車內。夜晚中的車流、霓虹留影,離開上海。
海邊公寓。沙發,我說我可能不愛自己的孩子。
我還看到了姜士哲。不,這不是我所知道的姜士哲——
第一次見鄭喬恩,是林皓去世後。她很開心,應該是釋懷了;就算沒有,人也不可能一直傷心。
姜士哲身上背負的,沉重而不堪。并非天才卻要撐起整個家族,錯綜複雜的關系。
林皓在鄭喬恩身上看到的,姜士哲也看到了,甚至也早于林夜。
男人似乎喜歡從女人身上找安慰。
掙不開的,還有家族的規訓。
他出軌了。
準确來說,他一直有女人。
林皓去世後那段時間,周元對他很照顧,他覺得她似乎也可以成為鄭喬恩那樣的明亮。
可周元不是。尤其是在跟他提出離婚的時候。
時隔一年多,鄭喬恩再次出現在林皓的店。關于林夜和她,他也推波助瀾。起碼可以讓她留下。
但鄭喬恩的出現,讓姜士哲再也不滿足找女人睡覺,他需要一個鄭喬恩的替代品。
是一個大學生。
這時候,周元也出現了。
他不能離婚。他也需要婚姻。
一邊是周元,一邊是那個大學生。
直到吳有撞見。電梯門打開,她看到一個神似鄭喬恩的女孩子依偎在姜士哲身邊;她淡定地走進電梯,正常地離開。
姜士哲把周肆約了出來,邊喝酒邊告訴他管好自己的女人。周肆輕哂,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周肆回家,看到吳有在花房畫設計圖。她好像有些為難。
“你想怎麽做都可以,我也可以幫你做。周元也算我的親戚,她也應該知道。不過,我知道你和鄭喬恩玩得很好,但這件事對她來說可能不好,我個人覺得你若想保護她,可以不說。至于周元怎麽對待鄭喬恩,看她的選擇了。”
周元收到了周肆公司寄過去的調查資料,是姜士哲的私生活。
結果就是,姜士哲抓起周元的衣領,“我就是這麽肮髒!”
但好像也只有如此,兩個人才能平衡。
“下己!”
我醒來,被莫名的悲傷包裹着。“姐姐,為什麽?”
“你的意志改變了故事。因為你的意志很重要。”
我們沉默了很久。
我在等一股情緒慢慢褪去。
“這群中産的感情生活啊,啧,真複雜。姐姐,為什麽沒有過校園文啊?”
“有吧。大學也算。”
“我是說那種中學時期的,比較單純的。”
“你是想看中學,還是單純?”
“你這麽一說,可能是單純?”
“有啊。暇娅和眠乃在大學的時候不就挺單純的嘛。”
送我生日禮物。
為什麽?
因為我缺。
那你缺什麽?
缺女朋友。
周圍的人捂着嘴唔吼地起哄。
“哦我想起來了,眠乃追暇娅那段。”
我嘆了口氣。
好多故事。
“姐姐,初初和周元有什麽聯系嗎?”她們在從政的父親都……
“是相似的。”
“這一切的源頭,是姜英绮那件事嗎?”
林皓曾對鄭喬恩說,小姨是個情種,初戀失戀之後久久走不出來。事實上,這個“初戀”是個巨大的謊言。
姜英绮二十歲學成回國,作為姜家的小女兒,她不願意門當戶對地“聯姻”,她不靠姜家在北京的資源,反而打算在南京紮根。
那時候,姜英绮的姐姐姜英羅在南京系統,同時是那時候認識了做醫療器械的林生克,也就是姜士哲的父親。
姜英绮大學是英翻專業,靠着海歸經歷在南京法制節目下順利找到了一份翻譯工作。初入社會,姜英绮單純,也不幸。法制節目的殼子下是高官無恥的“後院”,姜英绮被囚禁在“工作室”裏,精神日漸渙散,最終無力抵抗。
惡徒、幫兇,一群道貌岸然的渣滓。男人們築起利益牆,他們口中的俠義卻要由被踐踏的女子實現。姜英绮看不到自己,只是為了泥潭中其他女孩的呼救,她獻出自己,逃了出去。
像破布娃娃,當姜英羅看到姜英绮的時候,她就像個破布娃娃。
後來的事情,像所有青天大老爺式的正義一樣。姜英绮去了杭州寺廟靜養,可是對于姜家,或者說對于姜家父親,姜英绮成了他的污點。
姜英羅為了妹妹舉家遷到青島,但她沒有辦法撫平妹妹的傷痛,然後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不是精神病,他只是用暴力補償了正義,他沒有離開,而是去自首;而出生的雙胞胎,不知道父母已易名。
謊言,是真相的另一種版本。
直到,年少的林夜發現了蛛絲馬跡,林皓看着父親把弟弟帶到書房,那扇門把他擋在外面。面對林皓詢問的眼神,林夜卻無法回答。
一了百了,後來雙胞胎被送出去讀書。
如果林皓沒有回來,沒有如果。
“不能稱作源頭,但肯定是一道巨大的傷疤,影響很大。就像命運一樣。”
“姜英绮沒有打掉雙胞胎,父親和哥哥都視自己為污點;但他們還不是絕情,棉裏帶針最難割舍。”
“故事裏唯一的俠義,就是來自姜英羅。”
“是啊,她作為公職人員,‘超生’是要被革職的;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苦,中産有中産的苦,大家都有自己的劫數。沒有一個完美的人生。”
“有的。”
“誰?”
“葉艾笠。”
當林夜在鄭喬恩的筆記上看到周山布的名字,曾經的小男孩喜歡長輩阿姨的故事,他并不陌生。林夜心中的葉阿姨、文默口中的葉女士,葉艾笠,她本身就是一張完美的簡歷。如果不是因為姜英绮事件,如果她沒有為這件事發聲,她本該是巨星。
在上學之前,葉艾笠在家裏識字。或許是遺傳了研究語言學的母親,葉艾笠在聲音方面有些天賦,四五歲開始學習鋼琴。
讀小學時,發現能力超前,便跳了兩級;後來的學習實踐發現依然學有餘力,但為了孩子的“童年”成長,葉家決定讓她正常讀書。
7歲時,應人邀請,葉艾笠在劇集中飾演小孩身體裏住着成年人的角色。
葉艾笠在10歲的時候已經是一名出色的鋼琴彈奏者,并開始作曲。
她初中期間被挖掘出演話劇,12歲經人推薦參演了一部電影,扮演女主少年時期,亦正亦邪、雙生對抗,嶄露頭角。
13歲的葉艾笠站在領獎臺上,從此她的演藝之路走向傳奇。
海外求學期間,她出演華裔導演執導的家庭群像電影,飾演吐露受侵害的小女兒,拍攝次年上映,第三年獲得多項主流獎女配提名;20歲主演女性同志電影,引起巨大争議,該片一直到90年代才得以學術放映;21歲主演影片的華裔導演在次年得到三大之一提名,葉艾笠則收獲法國電影主流獎最佳女主。接下來的三年,她不斷收獲時尚和奢侈品資源,開始公益事業;主演的以母女關系為主題的藝術片四提兩中,華語片配樂作品後來登極藝術成就殿堂。
不僅如此,她主演了多部外語劇集,當然這是在她出走之後,包括音樂和藝術學博士。
25歲主演的女性電影次年斬獲三大之一,因為那件事,從此之後退出華語圈。
關于她的轶聞趣事。比如,她和讀書時的法裔男友有一個女兒,後來她被拍到懷着孕和時任男友去參加這位前前男友及其男友的婚禮;她在北東亞受邀工作期間和一位男演員約會,分手的理由是從後者的采訪中得知:葉艾笠覺得他太黏人;在拍攝系列劇期間,她和當地的一位音樂人因為STAND BY ME結緣,對方比她年長近二十歲。
她是很早表明“沒有也不打算建立”後援會的影星,那時候連後援會的概念還都限于政治團體。她也是很早讓“粉絲”(實際的甲方)争資源這個現象凸顯出來的公衆人物,所以才有了“接不到戲就回去種地(作曲)”的調侃。也是她,因為和男影星的吻戲而受到攻擊,卻表明——用更當代的表述是——“接受嗑cp”“不過我的cp可能會介意”。
她拒絕某奢侈品公關代言的理由是自己平時不用。被對标法國國寶級女演員時,她給自己潑冷水,“熱潮褪去再看看”。
出走之後,她曾參與專輯作曲,并在紀錄片和之後的電影節中留下了最後兩段公開對話。
“姐姐,為什麽我看不到葉艾笠?”
“因為後來被下架了。”
“那這……”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後來呢?她和那個大叔怎麽樣了?”
“有一個兒子。後來她回國了,深居簡出。”
“這位奶奶的履歷放現在簡直王炸,天賦+智慧;要不是……可是即便這樣,還算完美嗎?”
“下己,你都三十多了,你覺得呢?”
“我覺得慶幸的一點就是,三十多歲的我依然‘不經世事’。笑什麽?”
“嗯,這樣很好。依然有一顆純淨的心。可是純淨的下己啊,你在闵行別墅幹了什麽還記得嗎?”
“真的難以拒絕。這群有錢人,真會玩。”
“不覺得厭煩嗎?”
“是有點膩歪。可是,畢竟這不是我的人生,作為看客還是挺有趣的。”
“所以你覺得葉艾笠的人生怎麽樣?”
“總覺得她不該做那件事。”
“沒有什麽該不該,都是自己所求。”
“那她有人陪嗎?”
“有的。”
“誰?”
“藍力。”
“啊,那個導演啊。也是,她倆應該挺契合的。”
“大家都有羁絆。”
“是啊。鄭喬恩研究女性議題,她和吳有就是通過小紅樓事件的公益活動認識的;周元喜歡美術,周介送她的畫就是文默在西歐時候的作品。我真的好佩服文默,有些肮髒可以一走了之,但她敢攪動這肮髒,讓對方不好過還淩駕其上。”
“你就沒想過,她是真的想要那個畫廊?”
“反正我是做不到。以生孩子為代價,用着姜家的資源開拓自己的事業,狠人。她在治療的時候經歷了什麽……那只小貓怎麽樣了?”
“未來?”
“投胎成文萊了。”
“我也想我的楊怡了。”
“下己。”
“你想回去嗎?”
“當然。”
“所以,有什麽決定?”
“人是孤獨的。不用自欺欺人,人是孤獨的,一切都在自己手中。”
“不必豔羨任何一種角色。”
“嗯。能體會得到,對比很明顯,感受非常深刻。姐姐。”
“嗯?”
“她們的故事,有原型嗎?”
“有。”
“是不是有一個,是真的?”
突然間,我感受到震動。似乎能聞到黃土飄蕩的味道。
“姐姐?”
“下己。”
“為什麽哭?為什麽在震動?”
“下己,對不起,你從未回去過。”
“什麽意思?楊怡呢?”
“婚姻,楊怡,都是這裏的一部分。”
“姐姐,為什麽?”
“楊豈。你本身就來自這裏。”
震動變成搖晃,我意識到,這裏要坍塌了。
“我是……你筆下的角色?”
“你只是你。”
“為什麽是現在?你是要走了嗎?”
“是。”
“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下己,這裏結束之後,你會回到你的生活。”
“我的虛拟生活嗎?”
我看着雪岸上的白色飄揚紛灑,這是套娃嗎?角色書寫角色,閉環機制。怪不得,我們一直在讨論作者和讀者。
我們告過別了,在夕陽紅得像嗜血的那天。
原來,和自己創造者見面是這種感覺。我想起浩瀚的星空,突然感覺向外的探索有些陌生。真相是假,假象是真。
看着雪岸坍塌,我一定說過世界末日般的話。
“下己,我還是你。的姐姐嗎?”
我知道為什麽世界的答案是母親了。
姐姐也如母。
“姐姐。”
這就是最後了。
姐姐曾說過,極度壓縮的故事魅力就是戲劇性的高度集中,是不會被人物漫長的一生所稀釋的奇觀片段。我早該猜到的;我欣然接受。
後來我離婚了。
上個星期,我失去了我的母親。
我想象過很多次,失去她的畫面,每一次都會眼紅。雖然我的頭發也花白。
我害怕過衰老,但我無法阻止。我想起記憶中的一片夏天的綠色,不可阻擋地褪成秋天。
即便真相是假,屬于我的依然屬于我。
“姐姐,我能不能寫出一本偉大的小說?”
“随它去。”
風拂過岸,輕舟已過萬重山。模模糊糊中,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雪岸上的姐姐跟我說的話,就在我剛摔到那兒的時候:
你在幹嗎?
在釣魚。
可是沒有魚竿哎。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內心的平靜,記住這個目的。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