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關系一夜回到最初，許風遙罵了他一整晚，他一點也想不起來時觀那些正常的時候，只覺得自己也是蒙了心，還擔心他會難過會不安什麽的，全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時觀也氣得不輕，之後除了周末不跟許風遙說一句話，許風遙更是避他如蛇蠍，早上出來抓起三明治就出門，沈亭薇以為他是高三趕時間，每天都特意幫他把早餐裝好，許風遙一拎就走，一個眼神也不分給時觀。

時觀根本也是把他當空氣。

許風遙還說擔心惹到他，現在這樣，反倒一點也不怕自己會把視頻外傳了，不過時觀确實沒有神經到這麽跟許風遙對着幹，只是更加心安理得去羞辱他。

在不用上課的周末。

也不顧及許風遙的感受，只顧自己爽，許風遙罵什麽他就罵回去，他的詞彙量遠比許風遙要多且不中聽。

罵人就是要讓對方聽着惡心。

連那次許風遙幫他出頭的事也拿出來吵。

“你看我那麽擔心你，就跟看傻子一樣是嗎？你怎麽會被那幾句話傷到，就連人家指着你的鼻子罵你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許風遙一想起就恨不得收回自己所有多餘的擔心，他就是個笑話，在時觀眼裏。

“我也不知道哥怎麽想的，那些人說的，你也說過不是嗎？”時觀根本也不在意前幾個月的溫情，果然沒有真心實意，全是虛情假意，都只是為視頻做的鋪墊罷了。

“我是說了幾句，你他媽強我！結果呢，在裏面一聲不吭，你可真威風，就等着給我看是嗎？讓我跟個傻逼一樣為你出頭。”

“你再提一句我媽，我保證你周一沒法去上課。”時觀掐着他的下巴說。

許風遙偏頭掙開他的手，緊咬着嘴唇一聲不吭，時觀不在意他怎麽想讓自己不盡興，不是少了他的聲音就不會爽。

手機日歷日程提醒時觀生日快到了，許風遙點進去删了，把購物車裏所有備選的禮物也删了，時觀生日那天他特意跟段橫丁思文放學去吃飯

許靖遠打電話問他怎麽還不回家，等着他回來一起給時觀慶祝生日。

許風遙直接說跟段橫讨論試卷今晚不回家住了。

許靖遠挂了電話回來說小遙有事住同學家，托他給時觀帶句生日快樂，時觀說謝謝，跟沈亭薇一起拆蛋糕。

他一點也不在意許風遙不回來。

他甚至能猜到許靖遠那句只是他善意的謊言。

他的生日願望也每年都一樣，祝沈亭薇身體健康，幸福快樂。

是沈亭薇說生日願望最靈驗，叫他閉着眼睛許，所以他每年都只許給沈亭薇。

至于他自己，沒有願望，他想要的，自己會去拿到。

生日一過姜市拖拖拉拉入冬，氣溫驟降，時觀在冬季校服外面套上羽絨服，酷酷的一出門就把沈亭薇買的毛線帽摘下來放進書包戴着耳機走去學校。

太南方的城市不會下雪，寒風只會冷冽地吹，時觀走得快了一些，有時候甚至追上了早就出門的許風遙，遠遠地聽見他的聲音，在和遇到的同班同學說話。

說好冷啊，學校怎麽還沒到。

說你沒吃早餐嗎？去學校分你一半，我家裏帶的很好吃。

有一個說法是，人一輩子和很多人都會遇見很多次，只是遇到陌生人不會記得，而遇到認識的人就會知道，久而久之，就覺得怎麽老是遇到這個人？

聲音也是一樣，很多人在說話，選擇性只會聽到一個聲音。

時觀不滿在兩首歌間隙聽到許風遙的聲音，幹脆更晚才出門，踩最後兩分鐘進學校。

時觀又在食堂看見和同學一起吃飯的許風遙，繞開他去很遠的隊伍，結果許風遙坐在不遠處，他一擡頭就能看見，時觀端着飯換到後面的位置背着坐。

沈亭薇又給他們買了同色系的衣服，許風遙掃了一眼說不喜歡。沈亭薇便說她明天上班拿去快遞站退，時觀一并試了都合身，說自己換着穿，就不退了。

沈亭薇又問許風遙喜歡什麽樣的，許風遙不想再為兩件衣服跟時觀出來面對面，幹脆說：“我爸給我錢了，我自己會買。”

沈亭薇尴尬地笑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品味實在太差讓許風遙不耐煩了，讓他回房間去，下次不會自作主張幫他買衣服。

時觀陰沉地看着許風遙的背影，他根本就不是不喜歡衣服，他就是故意膈應自己。

不過他看向沈亭薇又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問她有給自己買嗎？沈亭薇說也有，去把她新買的包包拿出來問時觀怎麽樣，時觀當然說好。

周末許風遙面無表情讓他上，叫他趕緊完事滾出去，那一架吵完他們就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時觀不覺得自己有錯，許風遙覺得之前自己對他抱有期望是腦子進水。

許風遙再不想看見時觀，也不喊時觀的名字，閉着眼睛，潮紅布滿他的面龐，許風遙無意識張開了嘴唇，時觀瞥見那隐約可見的舌，凝眸，受到蠱惑一般緩緩低下頭…

許風遙意識到危險的前一刻睜開眼睛，看見時觀滿是情欲的眼，與自己越來越近，就要貼上來。

他冷笑着：“怎麽？想親我？”

時觀猛然起身，用狠戾來回應他。

可惜許風遙看得清楚，他就是想親自己，更加抓着他的小辮子不放，嘲諷他：“小變态，你不會喜歡我吧？”

時觀看他張揚的笑感到刺眼，許風遙故意叫得大聲，還肆無忌憚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落魄的狗。

時觀陰着臉把他翻過去，摁着他的頭在枕頭裏看不見，也不許他發出聲音。

之後在床上時觀都用後背位，許風遙也正好不用看他，也看不見時觀總是盯他的背，猶豫着想親他的肩，又驚醒在想這是做什麽，許風遙心裏愈發怨恨，他寧願從來沒有遇見時觀。

或者，他如果一開始就只是把這變态當空氣就好了，不想着給他添堵，也不會像如今這樣作繭自縛。

過了年，在家裏還是要維持表面的關系，這點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并且很熟練，時觀也只在床上怼他，其他時候跟他一樣互相不理會。

許風遙心想他大學一定填的遠遠的，一個學期才能回來一次最好。

高三就在數不盡的考試與同學們的哀愁中度過，許風遙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對門的變态，也是高考過後才忽然想起，寒假過後，時觀就沒有再來找過他。

于是在高考後狂歡喝醉回家發現家長不在家時，直接回房間躺着，等那個變态過來做完再去洗澡。

時觀沒有來，而他直接睡着了。

宿醉過後頭很疼，他扶着牆想進浴室洗澡，時觀在裏面洗漱，出來時冷冷掃了他一眼，許風遙下意識夾腿說想先洗澡。

時觀一言不發回房間，一直沒有來。

許風遙才不理他在醞釀什麽計劃，估算成績之後和許靖遠聊起志願，他想讀的專業隔壁A大就很不錯，可是離家太近了，他不想一放假就被催着回家，去遠一點他有理由寒暑假才回家。

時觀聽到他跟段橫打電話說去的遠可以不用回家。

“要不是那個家夥，我也想去A大，說實話C大可能太冷了，唉……”

時觀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腦裏熟悉的亂碼名稱文件夾。

全選，删除。

删除剪輯軟件裏所有自動保存的文件。

再清空回收站。

把手機裏、網盤U盤裏所有的照片視頻全部删除後，才敲開許風遙的房門。

許風遙放下手機，一臉了然地邊往床上走邊解皮帶。

時觀出聲：“我删了。”

許風遙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

“所有照片、視頻，我都删了，你不信自己看。”時觀把手機扔給他，許風遙知道他存在什麽地方，打開果然都是空的，搜索手機裏的長視頻，也只有他當初拍的煙花視頻。

“電腦要看的話我拿過來。”

“為什麽？”許風遙突然問，拿着手機不管已經解開的皮帶走過來問他。

“什麽為什麽？”時觀茫然。

“你、為、什、麽、删？”許風遙一字一句問，盯着他，想着如果時觀敢說謊，他能看出來。

時觀知道他這是不放心不相信自己會無緣無故就删除所有的把柄，許風遙需要一個動機，能讓他相信自己是真的完全删掉了。

時觀拿過自己的手機，低頭笑了一下，擡起頭對他說：

“膩了。”

“我現在對你一絲一毫的興趣都沒有了，也不想再留着你那些東西占內存。”

許風遙皺眉：“你說什麽？”

“哥高考完把腦子也留在考場了？一句話也聽不懂嗎？我說我膩了，操了你兩年，你下面都特麽松了……”

“滾出去！”許風遙突然生氣，打斷他的話指着他的鼻子讓他滾。

時觀一刻不停開門關門出去。

再次開門關門，并鎖上門。

才倚着門，慢慢滑下去坐到地板上，打開微信看着早已改掉的備注。

風遙。

點開，改成哥。

以後，就只是哥。

很早，很早以前，他差點親了許風遙然後被他揭穿并嘲笑的那天之後吧，和許風遙吵之前的很多讓他心煩的事情再次湧上心頭，他之前就在琢磨：

為什麽自己會特意關了音樂也要聽許風遙說話。

為什麽總是在床上親許風遙的臉、親他除了嘴的任何地方。

為什麽為什麽？

但是還沒等他理清那是什麽的時候，就被許風遙那個請求打斷了，驚覺許風遙或許從來不是對他有什麽，都只是他一個人的錯覺而已。

他也不要再去想關于許風遙的事情。

但是思念無法控制，他白日裏能強迫自己做別的事情不想着許風遙，晚上就會夢到他最不想看見的。

他跟許風遙表白。

許風遙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肆意嘲笑了他很久很久。

才看過來，對他說：“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你。”

“你這個□□犯。”

他喜歡許風遙。

這個念頭一出，他覺得可笑，不可能，他怎麽可能喜歡別人，怎麽可能喜歡許風遙。

許風遙很讨厭他，甚至現在要恨死他了。

時觀去找許風遙，許風遙被他摁着很動人，隐忍着的聲音也很好聽，而罵他的話，也讓他覺得自己活該，該罵。

但是怕被時觀發現自己的反常，只能跟往常一樣回敬他。

時觀承認了，他喜歡許風遙。

網上說喜歡和咳嗽是藏不住的。

所以他不敢再靠近許風遙，不敢做的時候讓他看見自己的臉，如果許風遙知道被他喜歡上，一定會惡心得無以複加。

對，惡心。

他一直強迫許風遙。

他有什麽資格說喜歡？

喜歡是全心全意希望對方好，而不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

時觀覺得自己惡心，一邊強制許風遙一邊說喜歡人家。

所以他放棄了前者。

但那又能改變什麽呢？他最多是不再去強制許風遙了，讓他能好好上學，以後也好好生活。可從前的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不能否認，他曾經對許風遙做過那樣的事。

他根本沒有資格喜歡許風遙。

他的喜歡只會讓人想吐。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他一直說那些以欺負別人為樂的人是傻逼，到頭來，他也成為了那樣的傻逼。

他還是個惡心的傻逼，他竟然敢，喜歡那個被欺負的受害者。

聽到許風遙因為自己要放棄A大選擇很遠的地方時，他這半年來反複自我淩遲的心狠狠被人插了一刀。連删視頻的時候，心痛的也不是他日夜的心血，而是許風遙接下來大學四年，還要因為躲他獨自離家很遠，甚至不回家。

他知道許風遙從來沒有離家很遠，他也不是想要逃離小家的那種人，他只是單純想要逃離自己，讓他痛苦的傻逼。

許風遙曾經說想和他站到同等的位置，那樣才能好好說話，時觀無法挽回當初對他做過的傷害，只能把許風遙最在意的威脅一一清空。

這樣許風遙再也不會因為那些視頻而縱容他，他也算是和許風遙處于同一位置。

而許風遙問他要理由，問他要一個安心，他也答得無情無義，這樣許風遙就會相信，自己是真的删了視頻并且不會再糾纏他。

喜歡要是純粹的，不摻雜任何。

他也沒有了許風遙的任何把柄，他總算可以多一點點喜歡許風遙的理由，只是他會永遠藏好這份惡心的感情。

不會想着放棄，他喜歡一個人不容易，不想輕言放棄。他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喜歡人家。

最好他這一輩子永遠喜歡許風遙，親眼看許風遙喜歡另一個人，為他心痛，也算是對過去所犯下錯誤的一種懲罰。

他也該親自嘗嘗，許風遙當初的痛不欲生。

……

許風遙考上了A大。

時觀真心實意跟着沈亭薇說恭喜哥，許風遙只謝了沈亭薇，沒有理他。

時觀想着，這樣就好，不要看他，也不要理他，只需要我看向你就好。

我也不會讓你發現我在看你。

不然你會感到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