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家裏過年的氛圍異常溫馨，許風遙一進門就喊爸媽我回來了，沈亭薇慢了好幾拍才過來和他寒暄，問在學校怎麽樣。

客廳裏閑聊的時候也順口就叫小觀，時觀開柚子的動作一頓，點頭回答他的問題，初十開學。

過年前拍的全家福挂到了客廳裏，時觀練習好久才能好好地擺出笑容，許風遙和他站在後邊，一直揪着褲腿才忍住比剪刀手的沖動。

拍的時候攝影師還想引導他倆在家長後面用雙手比劃一個心，時觀的笑容一下子消失，許風遙也連忙說又不是拍結婚照，太傻了，家長也笑笑覺得正常拍就好。

許靖遠又買了幾十炮的煙火回來，說大家一起下去放，聽說時觀沒有點過煙花，讓他去點，三個人在不遠處看着他。

時觀點燃，跑回來站在沈亭薇旁邊看，沈亭薇問他好玩嗎？

時觀把打火機給她，“好玩，一會兒你去放。”

許靖遠不放心，非要陪着沈亭薇一起去，許風遙在後面搖搖頭，表示這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故意喂他們吃狗糧。

時觀注意到他移過來，許風遙應該是在和他說話，而這裏只剩他們兩個人，時觀低頭看手機，沒接話。

許風遙直接看着他，趁機說出的話落了空，打再多的腹稿也無濟于事，時觀完全不想理他，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

也是，他從來就不拿自己當朋友，從前的關系膩味了，那就只是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許風遙以為可以借着和他待在一個空間裏與他說一兩句話，可他低估了時觀對陌生人的冷淡，他不想理你的時候，真的完全就當做聽不到。

煙花一消散許風遙轉身就往家裏走，時觀去撿煙花盒子拿去扔，叫沈亭薇他們先上去，自己慢吞吞地走。

許風遙在陽臺上看他，看到他坐到一個長椅上，也沒看手機，就那麽坐着。

你在想什麽？

許風遙不得而知，他還是不了解時觀，可他現在想知道，他一個人的時候，會想什麽？

開學就要倒計時的高考、分數能不能夠上A大的分數線，還是新年願望。

時觀不會許願。

許風遙許了。

希望時觀可以考上A大。

A大很好，我希望你來。

還有，是我想見你。

回老家許風遙被大伯二伯圍着問新大學生在學校怎麽樣了，許風遙無奈哥哥姐姐們個個都是高材生，怎麽到他了還要問。

然後又問在大學談女朋友了沒，許風遙求助地看沈亭薇，沈亭薇幫他解圍，她已經跟幾個妯娌處好關系。

時觀在角落吃堅果，許風遙繞過去坐在二姐旁邊，看她玩游戲。

也想拿點東西吃的時候，發現盤子裏一顆開心果也沒有，哪個懂行的把最貴的吃完了？

二姐叫他也剝點給自己吃，“不要花生。”

“瓜子我也不能給你手剝啊。”許風遙嘟囔着，一回頭發現盤子裏又有開心果，抓了一把剝五個給二姐一個，好在二姐無心吃零食，并未發現他多數都進了自己的口。

許風遙問堂哥能不能跟他睡一屋，堂哥新奇道：“你又跟你弟吵架了？”

“你屋床比較大。”許風遙說，就他屋裏一直是單人床，平時沒人住也就一直沒有換。

“你那屋确實該換張床，不然跟你爸說一聲我開車跟你去買。”堂哥實在不想跟人睡一起，原因很簡單，他從初中就是讀寄宿學校，大學也是合寝，他再也不想跟人住一間房！

小堂哥的床蹭不到，大堂哥已經結婚就更不用想了，難不成他睡哥嫂中間，像什麽樣。

好在初二賣家具的開門做生意了，許風遙挑了張大床就讓人家跟他們送回來裝好，時觀先和大堂哥把房間裏的小床拆了搬走，床旁邊的書桌也得移位。

時觀打掃房間，還看到了許風遙的相冊，拿出來的時候看到第一張是他滿月的照片，知道這是成長相冊，放回原處。

一夜無話。

許風遙不再自讨苦吃，在獨處的時候跟時觀沒話找話，尴尬的只會是他。

但沒說他不可以看時觀，晚上起夜的時候爬上床還看了睡着的時觀很久，看得不真切，忽然有點遺憾時觀沒有在這裏午睡的習慣。

一年一度的機會。

回老家逼不得已住一間房。

在家，時觀再也不會進他的房間。

他也沒有可能進時觀屋。

就算以後念一個學校，也是不同屆不同專業不同宿舍樓，最多是開學的時候一起搭車到校門口。

許風遙小心靠近，屏住呼吸，擡起頭很輕很輕地在時觀唇上親了一下。

時觀，這是你欠我的。

是你先強吻我的，我只是找回來。

時觀經常夢見，許風遙和他接吻。

有時候深吻，難舍難分。

有時候蜻蜓點水，碰一下就分開。

許風遙還問他：“我只跟喜歡的人親，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可以再親一下嗎？”時觀答得飛快。

但是許風遙為難了，“可我不喜歡你，你對我不好。”

然後許風遙就消失了，任憑他如何道歉、忏悔，許風遙都聽不到，也不會再出現，時觀醒來，心疼的麻木。

是夢，他才能親到許風遙。

而就算是夢裏許風遙也永遠不會喜歡他。

許風遙有時候突然看他，時觀不敢回看，怕看到他眼裏的恨意。許風遙還忘不了，是個人都不會忘記，那些被強迫的痛苦，所以他該遭受許風遙的視線淩遲。

「哥看我做什麽？還想再被我插嗎？可惜我已經膩了。」

時觀想這麽說，那樣許風遙就會憤恨地把視線移開，生怕他髒了自己的眼，可是他說不出口，他寧願被許風遙審視至死，也不舍得再說他一句。

許風遙想時觀是不是要忍無可忍來罵他了，問他犯什麽賤，又要來招惹他嗎？可惜現在時觀視他為空氣，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寒假過去，許風遙返校，他以為回了學校會輕松一些，不用再糾結于能每天看見時觀但時觀絲毫不理他的冰火兩重天之中。

在學校沒有後面那個擔擾，因為他根本看不見時觀，時觀那個視頻也沒有再打過來，可能是高三任務重，沈亭薇也不給他這麽無聊的任務了。

許風遙從家裏的舊手機裏找到曾經旅行時候給時觀拍的照片，還有他錄下的那一次視頻。

時觀曾經發給他的文件都已經過期，他一個也沒有保存下載。

如果時光倒流……想得美，做人不能太貪心。

時觀第一次在床上抱着他沒有吵架，許風遙來回看那一段，眼淚無聲蜿蜒，只是沒有人再問他“你哭什麽？”

時觀高考前許風遙給他打了電話。

他盯着來電顯示愣了很久，鈴聲循環到第二次都沒有挂斷，時觀接了。

“考試順利。”許風遙說。

然後挂了。

通話時長四秒鐘。

快的就像是例行公事。

可能又是許靖遠叫他打的。

“謝謝哥。”時觀保持着打電話的姿勢說，“我想你。”

時觀一整年的時間都用來學習，查成績的時候很冷靜，他必須冷靜，不然就得跟沈亭薇一起抱頭痛哭，那樣太沒有擔當了。

畢業旅行是自己去的，每天都發九宮格朋友圈，只是沒有他的身影。

暑假許風遙沒怎麽出去，都跟時觀在家吃飯，他每天吃飯前都說謝謝，時觀憋了幾天，終于說了一句：“不用客氣，哥哥。”

兩個人各懷心事，日常交流不超過十句話，生怕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異樣來。

A大就在隔壁市，沈亭薇倆人打算一起送時觀開學。

許靖遠特意和許風遙提了一嘴，許風遙沒什麽反應，許靖遠看了他幾眼，許風遙才品出他試探的意思來，摘了邊框眼鏡捏捏鼻骨兩側，“一起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去年……”

“去年時觀早就開學回學校了，哪有你倆送我一個人去上學的道理，也不是我對人家有什麽意見，真的，你倆現在這樣我挺放心的。”許風遙善解人意道。

時觀聽到這消息也有點躊躇，關了手機對沈亭薇說：“開學我自己去也行。”

“我去年也沒送小遙去，今年不去，以後豈不是都沒有機會了。”沈亭薇笑笑。

時觀沒話可說了，只說随他們。

如果許風遙不想應該會回絕的。

結果就是開學這天，時觀拉着行李箱打開門就看見背着電腦包的許風遙，許風遙伸手把他行李箱接過去，問他：“還有東西嗎？他們在樓下等着了，一趟下去。”

“謝謝。”時觀回房背上自己的包帶上被褥，行李放車上能直接開到宿舍樓下，沒必要再花錢買。

路上後座兩人各戴着一邊的耳機，被前座的人問到了就應兩句，彼此沒有一句交流。

“小觀在學校有什麽問題就找你旁邊的學長問就行，他要不幫你告訴我，扣他生活費。”許靖遠開玩笑道。

時觀點點頭表示聽到了，許風遙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爸，你想扣直接扣，不用找借口。”

“沒事，你爸不給你找我，我偷偷轉一點給你。”沈亭薇笑吟吟說。

“爸，你是不是也偷偷給他發錢呢？”許風遙突然問。

許靖遠猝不及防被問到，他是有這個打算，可還沒轉呢，“沒，之前沒。”

“你倆真是。”許風遙輕笑着搖搖頭，“大一新生可不興手裏拿這麽多錢啊，小心給人騙了。”

“那我花錢之前找哥問一下。”時觀被他提了兩次，抓緊機會說了一句。

“沒錢了也可以找你哥給。”許靖遠趁機也回了許風遙一句。

新生宿舍提前在網上選好了床位，許風遙指路直接開到時觀那一棟宿舍樓下，下車和許靖遠幫他搬行李上樓，沈亭薇原本想說她去一趟超市給時觀買些必需品，被幾個人一人一句理由勸住了，就留在車裏等他們。

時觀宿舍在三樓，去到時宿舍裏只有一個人在，看見他們打了個招呼又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沈亭薇還在樓下等着他們出去吃飯，時觀本來打算上來放下東西就下去的。

“媽媽說她在看小遙推薦的那幾家餐廳，叫咱們先整理好床鋪再下去。小遙你幫一下他，我去回個電話。”許靖遠拿着手機出門在走廊回電話。

許風遙朝時觀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有沒有住宿經驗，“你被子套好了嗎？”

“嗯。”時觀爬上床鋪，讓許風遙從下面給他遞竹席床墊被子。

兩人一句話沒說，動作倒是默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