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冬日裏一個周末，許風遙和室友出門吃飯，完了之後有朋友在附近，叫他倆過去喝點，室友喝到一半先走了，許風遙上次放假調休完連上了好幾天早八，出來多喝了幾杯，頭腦熱得有點暈乎了。

抱着手機窩在角落玩，鬼使神差地就撥了時觀的電話出去。

“喂？”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很疏遠，還帶着點不耐煩。

許風遙心尖尖微疼，說：“我在後街喝酒。”

“快門禁了。”時觀提醒他。

許風遙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多，确實該趕緊回去了。

“好像趕不上了。”

“位置發我。”

許風遙懵懵地就發過去了。

十分鐘後看到時觀出現在這裏，不可置信地擡手叫他。

朋友問這新面孔是誰，介紹介紹，許風遙擺擺手說下次，跟着時觀出去了。

“我剛好在附近。”走出門，冷風一吹，時觀擋着風，跟風解釋。

離學校不算太近，這個點打車的人很多，時觀邊盯打車軟件的預計時間，邊看附近的酒店。

“回不去了，住外面行嗎？”

“嗯嗯。”許風遙攏緊外套，站在他身後側，頭暈暈的，把頭輕輕倚在他肩上。

時觀把訂單取消，問他自己還能走嗎？

“可以。”許風遙站直起來。

用電子身份證開了間房，時觀拿到房卡，叫上在沙發上歇息的人，許風遙起來差點沒站穩，時觀手快地扶他一下。

“喝多少？”進了房間許風遙就癱到床上，時觀一條腿跪到床邊幫他脫外套問。

“不記得，沒醉。”許風遙明晃晃地盯着他，外套拉鏈被拉開，舉起一邊手從袖子裏鑽出來。

“沒醉。”時觀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脫另一邊的時候，許風遙手剛擡起就放下，連帶着時觀拉着他的外套倒在床上，臉沖着臉，差點就親到一塊兒，時觀手撐在他臉旁邊，飛快爬起來。

“脫掉好睡。”時觀拉着他的手把外套脫掉，很快下了床，順便幫他把鞋也脫了。

許風遙微微起身，說想喝水。

時觀拿水給他喝了之後，許風遙就翻了個身滾到一邊一動不動。時觀拿着他沒喝完的水，蓋子拿在另一個手裏，坐到旁邊的床上。

如果許風遙還醒着，一定還會大罵他是變态。這麽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喝他喝過的瓶口，水沒喝一口，瓶口卻沾滿他的唾液。

時間流過很久，許風遙忽然轉過身來，時觀手一抖，水灑了一點在褲子上。發現他只是換了個姿勢睡。

他半張臉陷在枕頭裏，殷紅的嘴唇貼在白色枕頭上格外顯眼，時觀控制自己移開視線不去盯那裏，想了想起身把房間裏的大燈關掉。

留一盞極微弱的燈，只能影影綽綽看見另一張床上的人。

心緒無法寧靜，從接到哥電話那一刻開始，時觀第一想法是哥的朋友又都聯系不上了，有點竊喜、有點慶幸。

那個地址離他不是很遠，他點開位置轉好方向之後便一路狂奔，到店門口停下調整好氣息才進去。

試探住外面也是借口，許風遙還是這麽毫無防備，也可能是他這一年來表現得就像是一個話少的弟弟，半句出格的話也沒有說過，以後也不會再說了。

時觀上樓的時候還有些天人交戰，這是哥自己送上來的，他自己不防備，萬一不小心親到碰到什麽也不關他的事，這一想法一出就馬上被壓下去。

他的信任不是放縱的理由。

他的洶湧，會讓許風遙避之不及。

曾經做出了那樣的事，哪裏還有臉再貼上去，求許風遙看他一眼。

所以，不看，不想，放過許風遙。

和他上一個學校，已經很越界了。

怎麽還能再妄想多和學長一起做別的事。

長夜漫漫，時觀卻覺得天亮太快，不知道許風遙什麽時候醒，時觀下樓給他買了盒檸檬茶放在床邊，走之前把房間又續了一天，叫前臺不要讓人去打擾他。

時觀心情不錯，宿舍裏任憑誰都能看出來，喬際中頻頻側目，終于忍不住質問：“你昨晚和珠珠過夜了？”

時觀沒聽懂。

馮然給他解釋：“你昨晚走後徐紫珠不久也出去了，中午際中給她點奶茶她說還沒回校。”

“誰？”時觀仍是一臉冷酷。

“裝什麽，嘴上一套背地裏一套，說不認識不喜歡，怎麽她一加你就通過了。”喬際中看着來氣，說話沖了些。

聽到加好友時觀就想起來了，他還說呢，自己微信好友就那麽幾個人，誰把他微信號給別人，一直懶得追究，這會兒自己跳出來了。

“你把我微信告訴她？”

“是啊，要感謝我嗎？”喬際中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于非剛從外頭回來，看宿舍裏氣氛有些不對，“怎麽了這是？”

時觀對他沒什麽耐心，直接就低頭從好友裏翻到他們兩個删除好友，“還有話就直說，拐彎抹角的我聽不明白，也沒心思猜。”

“行啊渣男，用完就踹，這會兒心虛得删什麽好友呢？”喬際中看他的舉動簡直是火上澆油，“你不知道紫珠喜歡你？”

“不知道。”時觀冷漠回答。

“那你昨天晚上帶她去開房？”

時觀眼神剜了他一眼，“我昨晚跟一個男的在一起。”

“你喜歡男的？”

“……”時觀發現這傻逼的思路自己跟不上了，索性不理。

喬際中跳起來追到他座位後追問他是不是喜歡男生所以不會喜歡徐紫珠。

“際中，他應該是真的不喜歡紫珠。”于非過來勸他。

隔幾天幾個班裏就流傳起時觀性取向的事情，不過沒人敢問到他臉上來，還發現從開學起馮然就一直和時觀形影不離，猜測是不是男同就在自己身邊。

時觀無意間聽到，直接讓馮然別和自己去食堂，馮然不甚在意說自己沒事，時觀沒有半分情面直說自己介意。

“啊？”馮然沒聽懂。

時觀說：“我有喜歡的人。”

馮然大為震驚，默默在宿舍外面和他保持距離，也減少用微信給他發消息的頻率。

時觀獨來獨往幾周，才後知後覺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态，社交關系真是太難了，就算是沒有了家庭的原因，還會有其他的原因。盡管發現是自己的原因，時觀也只是拍了一張食堂的牛肉面發朋友圈吸引沈亭薇留言看起來很好吃。

的确很好吃，他看許風遙經常吃來着。

時觀被喬際中傳播出櫃之後最傷心的莫過于被删的徐紫珠，偏偏喬際中又很沒有眼力見的湊上去，一開始就是為了打聽時觀微信才應付他，這人聽不懂暗示，徐紫珠也不和他虛與委蛇，直說對他沒有意思。

喬際中就問是不是時觀說了他什麽，提起時觀來徐紫珠更生氣，說他多管閑事。

喬際中失戀了看時觀天天跟個沒事人一樣，好像周圍的流言對他也不管用，從班群的信息收集表裏找到時觀填的家長電話，在放假之前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在學校裏沒有他在意的人，家裏人也不在意嗎？

許風遙從老爸那裏知道時觀比他提前回家四天，最後一門考試排得太晚，大家紛紛哀怨放假晚又抓緊一切時間複習，許風遙也去圖書館看看重點，考完試和宿舍幾個出去搓一頓才回宿舍背電腦回家。

他嫌麻煩放假總是背個包就回家，回去之前在四人小群裏發了一條消息，其他三人陸續回他。

到家還早，沒人在家。

直到晚上先回來的人是沈亭薇，看見他就說剛剛去買了條魚今晚做紅燒魚，還說許靖遠可能會加班晚點才開始吃飯。

“時觀呢？”聽了好久沈亭薇沒有提他一句，按往常來說，第一句就要提他才是。

“小觀去朋友家住幾天。”沈亭薇說。

許風遙脫口而出，“他哪來的朋友？”

說完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絕對，又問：“他大學同學嗎？”

沈亭薇點點頭，拎着菜進廚房。

三天過後時觀還沒回家，家裏也沒人再提一句他的名字，許風遙隐隐約約覺得有問題，趁許靖遠還沒回來問沈亭薇到底出什麽事了。

“吵架了，小觀說他出去大家冷靜幾天。”

“這麽嚴重？”許風遙問：“他住哪？我去看看他願不願意和我說。”

“沒事，他想通了會自己回來的。”沈亭薇擺手。

“還十幾天就過年了，他一直不回來嗎？您別擔心，我爸那邊我去說。”許風遙保證道，也不知道時觀是做了什麽出格的事，能打破這家裏一直維持地不錯的安寧。

估計真是挺大的事。

他打車按照沈亭薇給的房號上樓直接敲門。

時觀打開門，看見是他，摘下了耳機抓了幾下頭發，問他來幹嘛。

許風遙撐着門擠進去，關上門才和他說話。

“你跟家裏說了什麽？怎麽鬧成這樣？”

時觀跟他解釋：“不是我說的，而且哥……你不用擔心，他倆一致說我來着，沒有影響到他們。”

“誰擔心這個了，問你說什麽了。”許風遙盯着他，時觀別開臉，也擋不住他臉上疲憊。

時觀沉默地和他僵持，非常不想說。

頂不住許風遙的視線，他洩氣靠在牆邊，“我說我喜歡男生。”

許風遙反應很大地問：“誰？”

時觀搖搖頭：“我沒有說。”

許風遙在意的不是他跟有沒有家長說喜歡誰，“我問你喜歡的是誰？”

良久的沉默之後，時觀擡起頭看他：“誰讓你問的？”

“……媽媽。”許風遙下意識搬出家長。

時觀笑了，又松了一口氣，語氣輕松，“我學校的。”

他的話輕輕的，落在許風遙耳中如一道雷，像是給了他最後的審判，也像是一年多前時觀無所謂地對他說的那一句膩了。

他一直哄自己，就算時觀膩了自己也沒有再找別人不是嗎？不管是不是因為他。

可是現在時觀說有喜歡的人了，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喜歡。

是誰？

這應該和他沒有關系，別人家的親兄弟也不會揪着這種事過問，他作為哥哥問到了原因就應該和時觀讨論一下該怎麽過家裏那一關。

原來時觀真的也喜歡男生……

許風遙深思熟慮之後，抓着時觀的手問道：“他叫什麽？！”

去他的哥哥。

時觀竟然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