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兄長

月婵一覺睡到天亮,還在被窩裏呆着呢,就見門簾一掀,月娥和月婷兩個匆匆跑了進來。

“姐姐,太陽都曬到屁股了,趕緊起來!”月婷坐到床邊,伸出冰涼的小手往月婵被子裏塞,月婵就感覺身上一涼,隔着布料就能感覺到月婷手上的冷意。

“你這丫頭,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時辰了就跑來,得,你們一邊玩,我這就起。”

既然已經睡不成了,月婵自然要起床,讓黃莺陪着月娥和月婷玩,畫眉帶着兩個小丫頭替月婵穿系上水紅的羅裙,外邊罩一件杏黃長衫,衣衫上繡了朵朵牡丹花,映的月婵臉色粉嫩,甜美異常。

頭發緊緊紮了兩條長辮子,在兩邊各挽了起來,用粉紅絹花系住,又在兩邊各插了垂着珠串的金釵。

收拾好之後,月婵就着臉盆淨了臉,接過畫眉遞上來的毛巾擦幹淨臉上的水珠,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大步走到月娥跟前,往月娥和月婷頭上各點一下:“走吧,咱們給老太太請安,請完安用過早飯之後,想必黃莺就把亭子的東西歸置好了,到時候咱們一起玩。”

說着話,她帶着畫眉當先出去,月娥和月婷跟在後面,一路去了正房。

在老太太那裏吃過飯,老太太把月婵姐妹攆了出來,只留劉梅在屋裏,也不知道商量什麽事情。

月婵姐妹趁機去了花園的亭子裏邊,提着花籃采了早晨還帶着露珠的花來,月婵讓人給老太太送去一些,又給劉梅送過去些,月娥姐妹也是照此做的。

把花分配好了,姐妹三人也有些餓了,就坐在亭子裏邊談笑吃點心。

這裏還沒吃飯,月娥派過去給劉梅送花的丫頭春紋匆匆趕了過來,一進亭子就道:“二小姐,三小姐,姨娘讓你們趕緊過去,說是有事情要講。”

月婵一愣,不知道劉梅這又是怎麽了,是不是不愛讓月娥姐妹和她玩,故意找借口把兩個丫頭支開的。

雖然這麽想着,月婵還是笑了笑:“既然姨娘有事情找你們,你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說着話,月婵讓畫眉把剩下的點心裝了起來,交給春紋提着,這才站起來送月娥姐妹。

月娥臉色有些不好,月婷則直接皺起眉頭來:“娘這是要幹嘛,人家才剛玩一會兒,正開心着呢就讓回去,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整天的女紅女紅,煩不煩啊!”

看月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月婵也沒說什麽,這是劉梅母女之間的矛盾,她總是外人,插不上話的,她也不樂意管她們的事,這母女都不是什麽好的,萬一一句話不好,或者就會落個兩面不是人。

知道她們總是拗不過劉梅的,月婷氣的跺跺腳就走,月娥跟在月婷後面,回頭看看月婵,眼裏明顯閃過一絲嫉妒。

月婵倒是沒有發現月娥的眼光,她笑着送走姐妹倆,讓畫眉帶人把東西收拾了回房。

回房簡單收拾一下,月婵留了畫眉在屋裏,讓別人都退了下去。

“畫眉姐姐,你說劉梅到底是什麽意思?”在畫眉面前,月婵倒是不用避諱什麽,畫眉的忠心是足夠的,月婵不相信那個可以替她擋刀的畫眉會背叛她。

畫眉想了一會兒,也有些摸不着頭緒,自言自語起來:“劉姨娘是不是不想讓二小姐還有三小姐和你親近?”

“應該不是吧!”月婵搖搖頭:“劉梅昨天答應的好好的,今天要是變了卦別人會怎麽想她,她沒那麽傻,暗地裏耍手段就行,不會弄這麽表面的東西。”

這話倒是,畫眉也覺得有理,忍不住點點頭:“小姐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是這個理兒,照這麽想來,莫不是她那裏真有什麽大事不成?”

也許就是這樣吧,月婵擡起手來:“畫眉姐姐,你看看咱們屋裏哪個丫頭和老太太屋裏或者劉梅屋裏丫頭關系好的,你拿些錢給她們,讓她們幫着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倒是個好辦法,畫眉一聽月婵這話,頓時笑了起來,感覺月婵一下子成熟了不少,也懂得耍手段收攏人心了。

要知道,以月婵這個年紀能夠想到讓相熟的丫頭去套話是很不簡單的,更甚者,月婵甚至知道拿錢給這些丫頭,讓她們用來收買人心,可見得這個小姐真真的不簡單。

自家太太雖然腹有詩書,不過太清高了些,性子也單純,沒有什麽害人的心思,也沒有什麽防人的心思,這才早早的就沒了,而看大小姐這個樣子,真是和太太不太一樣,小小年紀就有了這麽深的心計,以後肯定不會吃虧的。

畫眉很高興,匆匆去月婵梳妝臺前,把裏邊一個盒子搬出來,抓了兩把銅錢出去,沒一會兒回來和月婵講,她們院子裏一個三等丫頭和劉梅屋裏一個小丫頭關系很好,另有一個灑掃的丫頭和老太太屋裏的珍珠是一起進府的,平常也有來往,應該是能打聽出事情來的。

聽了畫眉這話,月婵才放下心來,思量着總是不能糊塗過下去的,該學的東西都要學起來,不但要學詩書,還要學字畫,另外女紅管家之類的也都要學。

想到女紅和管家,月婵有些心煩,別的還好說,都可以找人教或者自己學起來,獨獨這女紅和管家卻是不行的,女紅還好說,可以跟畫眉幾個丫頭學學,雖然說學的不定有多好,可簡單的繡品總是能做出來的。

可這管家就千難萬難了,劉梅馬上就要扶正,以後她就是這府裏的太太,月婵要學管家理事,自然也是要跟劉梅學的,可就劉梅那點心思,她要是能好好教導月婵的話,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

是要跟老太太學些管家的本事?

才想到這個可能,月婵又馬上否決,老太太已經多年不管家裏的事情了,每日也就是和丫頭或者月婵幾個玩鬧一會兒,倒是很樂的輕松自在,若是月婵跳過劉梅和老太太學管家,不管是對于劉梅,還是對于孟家名聲都不會太好,老太太雖然老了,可也不傻,自然是不會這麽做的。

想來想去,月婵嘆了口氣,還是先等等再說吧,把能學的先學起來,別的事情以後找機會再說。

休息一會兒,月婵才要尋些紙筆練字,就聽黃莺快步過來道:“小姐,少爺過來瞧您了。”

自家哥哥來了?月婵擡頭:“哥哥怎麽來了?不是今天要去學館讀書的嗎?”

黃莺一笑:“小姐糊塗了不是,昨兒老爺帶少爺去學館拜先生,今兒放了一天假收拾些東西,等明天少爺就正式去學館學習了,怕隔三差五的要在外面住了,許是少爺不放心小姐,過來瞧瞧吧!”

月婵想想也是,自己就先笑了起來:“是我糊塗了。”

說着話,月婵整理一下衣服,出門去迎了孟皓宇進門。

仔細打量自家這位哥哥,月婵暗暗點頭,哥哥一點都沒變,還是跟前世的時候一樣,再瞧瞧孟皓宇有些稚嫩的臉龐,月婵眉頭輕皺,哥哥似乎更單純了呀。

看自家哥哥的樣子,應該是才十來歲的小小少年,裏邊穿了一件淺黃長衫,外邊罩了青色開襟袍子,袍子的領口和袖口部位都鑲了寬邊,繡了竹子暗紋。

他長相和孟之文很相似,不過因為年紀小,倒是沒有孟之文那渾身的清貴之氣,反而在一身衣服的陪襯下顯的雪團一般粉嫩可愛。

尤其是一雙眼睛,盈盈閃着亮光,看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這就是一潭清泉,真是清澈見底了。

月婵一邊打量孟皓宇,一邊請他坐下,笑着說道:“哥哥今兒不忙了?昨日可拜了先生,先生說什麽沒有?”

孟皓宇看看月婵,點點頭:“妹妹臉色好了許多,想必病好全了,你不必擔心哥哥,昨去學館先生考了我一些學問,我都答了上來,先生很滿意,讓我明天就去學館讀書。”

月婵這才放心,想來自家哥哥先前的詩書學問都是父親教導的,父親雖然性格上有些缺陷,為人也不是很果敢,對于內宅事務更加不管,可學問是好的,哥哥學了這麽幾年,也不會差到哪去。

只要哥哥讀書好就成,孟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列侯之家,哥哥争氣,能通過科舉進入朝堂的話,憑着孟家的關系,一定能夠幫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升官。

月婵盤算了一番,對孟皓宇笑了笑:“這樣,哥哥可要努力啊,我聽父親說過,那個先生是當世大儒,收學生很嚴格,哥哥能被他認可很不容易,您可一定要跟先生好好的學。”

說着話,她又道:“還有,哥哥也不要死命的學,可記得勞逸結合,身體才是最關鍵的,可要好好保重。”

孟皓宇低頭,眼眶有點熱熱的,自從母親去世之後,父親雖然教導他,可到底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父親是嚴父,總是厲聲呵斥他,讓他學這學那的,妹妹年幼,只顧着貪玩,老太太雖然疼他,可到底隔了一層,老太太心裏最看重的還是父親,對他就差了好多。

而今天自家原來不懂事的妹妹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倒是讓孟皓宇很感慨,覺得妹妹是真懂事了,也知道關心自己,很難得,也讓孟皓宇很感動,似乎又回到了母親沒有過世之前的日子。

黃莺端了茶水點心過來,月婵把點心往孟皓宇身前推了推:“哥哥嘗嘗,這是老太太才賞下來的,據說是按宮廷裏的方子做出來的,我吃着還好,哥也吃些。”

孟皓宇點頭,伸手拿起一塊晶瑩的梅花狀糕點來放到嘴裏咬了一口,頓時滿口生香,又帶着少許的甜味,雖甜卻不膩,口感還真是好。

“确實不錯!”吃了一塊點心,孟皓宇贊嘆了一番,又看看月婵:“哥不在家時,你自己也要多挂心些,丫頭們有不到的地方你要提點,月娥和月婷要是鬧騰,你也不要計較,到底……”

底下的話孟皓宇沒有說出來,不過月婵心裏清楚的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到底以後府裏還是劉梅當家的,和月娥還有月婷鬧崩的話,對自己是很不利的。

月婵才要贊嘆一聲,心說自家哥哥也沒有想象中的單純啊,瞧起來也是有些小心眼的。

她這裏還沒有講出來,聽孟皓宇又說道:“劉姨娘為人很好,很和善,對待咱們兄妹也跟親生的一樣,以後你也要敬重她些,和她親近些……”

月婵無語,很想撫額長嘆,心說難怪後來哥哥被劉梅陷害,陷進賭博的泥潭裏出不來,原來,他确實太過單純了呀,竟然認為劉梅是個大好人,他從哪看出劉梅好來着,劉梅根本就是個笑裏藏刀的奸詐小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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