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個箱子

第31章 一個箱子

箱子不大,兩只手捧起來剛剛好,箱子的蓋子是弧形的,很像海盜們的藏寶箱,沒有上鎖,兩邊釘着一串銅釘,昏暗的警衛室裏沒有點燈,銅釘也變得黯淡無光。

佩恩把箱子放在桌子上,玻璃板被撞出脆響,鎖片輕聲晃了幾下。

尼克爾森靠在桌邊,佩恩瞥了他一眼,接着将箱子推了過去。

“抱歉,”他有些局促,“我無意間打開了這個箱子,最上面是給你寫的信,我想着這個箱子應當都是給你的東西,所以一直放在床下最裏邊,不過你放心,那封信我沒有打開過,我只看到了信封上的名字。”

尼克爾森回望佩恩,只一眼便移開來,他勾開箱子,鎖片打在玻璃板上,箱子裏的東西其實很少,只有一封信,幾張照片,還有箱子底下鋪得薄薄一層的銀元。

他拿出了信,看着信封愣神好久,上面的确是培休的筆跡,只是培休好像很着急,筆跡淩亂且慌張,拖出的筆鋒帶着顫抖,尼克爾森看着信封上的他的名字,短短的一行透出無盡的恐懼。

“你要現在看嗎先生?”佩恩站在一旁,在抽屜裏翻出一盒火柴,接着将地上的煤油燈提到桌上來,他以為尼克爾森要看信,便劃開火柴點燃了燈。

“唰”的一聲,火柴點亮空氣,光和熱同時到達,熏蒸着佩恩冰涼的指節,雨水吸附火焰簌簌趕來,警衛室被淋透了,散發着一股發黴的味道,混着發酵的土腥,像是冬天裏壞了幾顆菜的菜窖。

尼克爾森看了一眼窗外,水霧彌漫,視線模糊一片:“我回去看。”

他站起身,将信封放回箱子,又把箱子抱在懷裏。

佩恩見他一手托着箱子,一手杵着紳士杖,似乎騰不出手撐傘,便快步走到門口,搶先一步将傘撐開,緊接着跨步出門,将傘撐在尼克爾森一步外的頭頂。

“需要我送你嗎?”佩恩看了看雨。

土地被砸的泥濘,佩恩的制服已經濕了一個肩膀,尼克爾森見狀用無名指和小指勾住紳士杖,然後他接過傘,朝着佩恩淺淺一笑:“謝謝,”他跨出門來,讓佩恩進屋,“警衛室可離不了人,尤其是這樣惡劣的天氣,更不可以擅離職守。”

佩恩倏然面上一臊,他撓了撓後腦勺,緩步退回屋內,他笑着向尼克爾森道別,目送尼克爾森的身影模糊在雨幕,他聽着雨聲變得急促,身後煤油燈的火苗像是在跳舞。

風吹進警衛室,将那簾子掀起一角,遺像暴露于風雨,光熱打開了天國的臺階,一路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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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爾森住的這棟樓向來安靜,今天也是如此,興許是雨太大,本就昏暗的燈光不停的閃爍,牆上的血跡幹涸發黑,鬼魅非常,被雨水熏出了一絲血腥味,樓道裏的窗留了一條縫,風吹了進來,聞起來很潮。

皮靴磕在臺階上,規律的響聲時有時無,尼克爾森打開了房門,屋裏有一股不透氣的溫暖,空氣裏盡是紅酒味,混着點點檸檬酸,還有一絲洛加的氣息。

尼克爾森放下傘和紳士杖,換了鞋,抱着箱子去了卧室。

卧室昏暗入黑夜,裏要比客廳暖和許多,清淺平穩的呼吸聲回蕩在半空,酒是個令人酣睡的東西,尼克爾森只能看見洛加一個發頂。

他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又輕手輕腳的放下箱子,他動作極慢的換了一套新的睡衣,衣櫃門沒有關,他怕吵醒宿醉的小家夥。

尼克爾森本想回自己床上,屁股都沾到了床沿,他又變得猶豫,盯着洛加的發頂看了許久,才蹑手蹑腳的坐在洛加的床邊。

“睡覺一定要把自己憋死嗎?”尼克爾森将洛加撈出來放回枕頭上,給自己騰了個地方,他仰靠在床頭,一腿微屈,調了個舒服的姿勢後俯身去夠箱子。

他放的有點遠,費了點力氣。

床身晃動,将睡夢中的人勾醒了一瞬,洛加迷迷糊糊的睜開一條縫,眼前的一切模糊且灰暗,像是落雪的深夜。

他還沒睡夠,人也不清醒,他只知道身邊坐着一個人,而這個人身上帶着出過門的冷氣。

“半夜出門了嗎?”洛加嘀咕了一句,他揉了揉眼,目光落在尼克爾森臉上,卻對不上焦。

尼克爾森其實沒有聽清,他只聽見“半夜”兩個字,小家夥睡得神志不清,外面的挂鐘都不知道響了多少次,是半點沒敲進洛加的耳朵。

洛加蹭着爬到尼克爾森腿邊,雙手換過球形關節,臉緊貼在尼克爾森大腿邊,他蹭了蹭,把臉埋了進去。

睡衣都亂了,只遮到肩胛骨。

“餓了嗎?”尼克爾森拉過被子,蓋住洛加裸露的後背。

洛加搖了搖頭,臉移出一點。

“那還睡嗎?”尼克爾森撥了撥洛加的頭發,将散落在臉上的別到人耳後去。

“睡…”洛加追着尼克爾森的手蹭了一下,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個字眼,“困…”

酒精蒸幹了喉嚨,洛加的聲音都是啞的,尼克爾森的手沿着洛加的後頸伸向後背,試探着摸了摸。

可能是酒精,也可能是睡得太多,洛加身上熱乎乎的,像是煨着火爐。

“涼…”

洛加擰着眉,極為不舒服的動了動,像是要躲開這未散的雨涼,他抱着尼克爾森的腿,貼得更近了。

尼克爾森笑了一聲,收回手給洛加蓋好被子,只露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

洛加睡得很熱,尼克爾森的腿也跟着熱。

膝邊的呼吸聲慢慢變得平靜,隔着被子能看見洛加胸腔的起伏,昨夜的暧昧顯現眼前,給這昏暗的白天繪上一抹瑰麗色彩,尼克爾森現在沒空想這些情愛,他捏着信封仔細地撕開,他腦子有些亂,卻沒了方才在警衛室裏的沉重。

尼克爾森收。

信封倒扣在箱子裏,淩亂的字跡被遮掩,尼克爾森夾出了那張薄薄的紙,大致的看了一遍。

開頭的語句還寫的工整,到了結尾就與信封上的字一樣了,上面有幾點漆黑的墨跡,擾亂了信紙,但不顯髒。

尼克爾森抖了抖信紙,細細看去。

作者有話說:

謝謝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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