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
沐德宮露臺,孫篤靈登高望遠,可以看見掖庭的方向還點着燈火,欄杆上孫篤靈握起的手滿是不甘
身後傳來腳步聲,孫篤靈不難猜出是誰,她方才離開對月亭往寝殿而去,只有洛皓軒跟了上來,于是她調轉方向,上了露臺,他亦跟了上來
“雖然你的命比貓還多,但你真以為用不完嗎?誰準你跟來的?”
“公主……”
孫篤靈擡起手,指向了掖庭,“既然來了你告訴我,是什麽樣的心态,可以把那些秀子招來此處,一待數月不願離去”
“為家族勢力、為自己地位、為富貴榮華,或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我沒逼他們”
“有人會威逼利誘,利用這身不由己的秀子,去得到所要的勢力、地位及富貴”
“所以那掖庭裏的秀子,沒有一個是真心為我而來”
洛皓軒多想上前承認他就是秀子,他是真心要她,可他無法否認他初入宮的目的,的确不是因為她
“那是那些秀子們沒見過公主,或許他們有機會和公主相處,便會傾心”
孫篤靈自嘲的笑着,是嗎?在榮華富貴、權力地位下,誰會單純為她傾心?她只想跟一般的女子一樣,遇上一個自己心儀亦心儀着自己的男人,共渡一生
“不!我要的男人,絕不會由秀子之中選出”
孫篤靈的話再次打擊了洛皓軒,讓他進退維谷,不說出自己是秀子,他沒有資格與公主相戀,說出自己是秀子,公主便可能厭棄了他
“皓軒,如果你所愛的女人,不是只屬于你一個人,你能接受嗎?”不可能接受吧,所以那些秀子裏不會有愛着她的男人,如果真心愛着她,如何能漠視自己不是唯一?
洛皓軒不是不曾想過,但那時因為他不愛公主,他可以去批判後宮裏的男人,瞧不起他們甘心跟別人共同擁有一個女人可如今他愛上了,卻再也無法冷淡的歧視、取笑那些男人,因為他知道唯有忍受那些不堪,他才能擁有自己想要的女人
“我的答案,不會是公主想要的”
“你能忍受?”
“若公主問的是自己,那麽你的男人必須要能忍受”
“洛皓軒!你連騙我也不肯!”孫篤靈轉過身,眼前總是說着甜言蜜語的洛皓軒,如今卻不願說個謊言安撫她?!她憤怒的推開他
“我騙不了公主,公主也騙不了自己,如果這個情況能有所改變,公主不會近乎仇視的望着掖庭,不會不甘的傷了自己”洛皓軒走上前,捧起了孫篤靈的手,她的手還緊緊握着,他扳開了她的手指,看見她指甲陷入掌心留下的傷口
孫篤靈收回了自己的手,反手扣住了洛皓軒的衣襟,質問着他,“我不要這麽理智的回答,我問的是你,如果是你呢?你能忍受嗎?”
洛皓軒深深的凝望着孫篤靈,她難道不知道,他方才剖析的便是自己的心嗎?
“我的回答,對公主來說重要嗎?”
孫篤靈沒有松開手,眼神卻有了猶豫,她的情意能開口傾訴嗎?不用開口便知道沒有結果的情意,又該出口嗎?
種種思緒,只能化做一句話,“皓軒……你給我的回答,真的很重要”
洛皓軒錯愕、不信,但聰慧如他,似乎緩緩拼湊出一些什麽,咽了咽口水小心問:“公主,您今晚對我的冷淡,不是對一個有婦之夫的避嫌,而是因為吃醋在生悶氣嗎?”
孫篤靈一聽,心虛的想收回揪住洛皓軒衣襟的手,卻被他反手揪住
“公主,我沒有娶妻,亦尚未生子,健康平安是我收養的”
孫篤靈掙紮着要收回的手頓時止住,呆傻的看着他
“我可以回答公主剛才的問題了,我無法忍受公主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可如果……”
“不!不要說!”孫篤靈只要聽見她要的就夠了,他接下來要說的那個不得已,她不想聽,在知道洛皓軒亦有可能心儀于她的此刻,她不想聽到他最終還是會向現實屈服,将她給了其他的男人
“公主,這是你必須接受的宿命”
“夠了!”孫篤靈果斷的以吻封緘,不想再由洛皓軒的口中聽到她不想聽的言語
這月下一吻,整個沐德宮的宮人、太監、侍衛全看見了,衆人都看着團圓,等着他的指令
可團圓終究還是讓衆人遠遠守着,大王子的語意很明顯,他猜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甚而可能更進一步,卻要他們不能打擾
這突來的吻喚回了洛皓軒的記憶,午後沉浸在夢中時他曾經感覺到唇上有柔軟的觸感,和這個吻一樣
他在睡夢中時,公主吻了他嗎?
洛皓軒艱難的結束了吻,他不想讓公主承受與太監私通的罵名,他必須告訴她自己的身分,“公主,一個太監不能接受公主的情意,若我是秀子……”
“好了!別再說什麽秀子了!我不要聽!”
“公主,我真的是秀子……”洛皓軒的坦白被一道劃過夜空的閃電及伴随而來的雷聲掩住,沒有傳入孫篤靈的耳中
這雷聲讓孫篤靈受了驚吓,摀住了雙耳
“公主……”
“每一個秀子都是有目的而入宮的,每一個秀子都對我有着期望,但我想給的只有真心,我想要的亦是!我不能要一個像你一樣,不是為了富貴榮華而接近我的人嗎?不能要一個像你一樣,直到這個時候,還說自己配不上我,如此珍視我的人嗎?”
她……竟哭了?
洛皓軒看着孫篤靈的眼淚,坦白的話全哽住了,因為他的确是有目的才入宮,他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命,需完成李總管交付的任務,他受王上及大王子的交付而入沐德宮,他與其他秀子都一樣,沒有分別
而他的猶豫讓孫篤靈受了傷害,她踉跄而退,明白他的自卑讓他裹足不前,她已經放下了一切矜持主動示意,他卻還在意這世俗架設在他們身上的框架
此時,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洛皓軒上前想為孫篤靈遮擋雨勢,她卻退開
“我不需要你管我,如果你只想當奴才,我沐德宮裏很多,不需要你”
“公主……”
此時,團圓也讓人取來了傘,立刻奔上露臺為孫篤靈撐傘,但孫篤靈憤怒的揮開那把傘
“全滾開!全滾開!”
“公主,淋雨會受風寒的”洛皓軒焦心的看着雨水徹底打濕了孫篤靈的衣裳,搶過團圓手上的傘,上前遮住了她
沒想到孫篤靈再揮開傘,這一回,她把傘丢下了露臺怒聲質問,就是要逼出他的真心,“洛皓軒,你告訴我,你是以什麽樣的身分關心我?”
“不管哪一個身分我都必須關心你,因為你是公主”
“這個理由我不想聽!”
孫篤靈的倔也引起了洛皓軒的憤怒,他沒等團圓把傘撿回來,便上前強勢的橫抱起了孫篤靈,大步的往她的寝殿走去
“洛皓軒你該死!放我下來!”
“進了寝殿換下這身衣服後,你就讓人拿刀砍了我的頭,我無怨無悔”
“我偏不換、絕不換,你能奈我何?”
一宮的侍衛、奴人全跟在了他們的身後,團圓也是
這是唯一一個能讓公主乖乖聽話的方法,他不得不眼睜睜的看着洛皓軒的“暴行”,可另一方面團圓又想,公主這千不依百不願的,他到底該不該上前去救駕?
直到把人抱進了寝殿,洛皓軒才放下她,他再問了她一次,“公主讓不讓花好月圓幫你更衣?”
“不要!”
“你們誰都不許進來”
洛皓軒平日的恭謹不複見,當着所有人的面重重阖上殿門,連團圓都震懾于他的氣勢,愕立當場而失了先機
由窗紙上,殿外的人可以看見洛皓軒又抱起了公主往內殿走去,很快他們的影子消失,只餘隐約傳出的兩人的對話聲
“放開我!你做什麽?”孫篤靈的呼叫聲之後,是衣帛撕裂聲,衆人也因這個聲音秉住了氣息
“該死的奴才!不準這麽對我!”
看來大公主是無法忍受洛皓軒了!衆人已準備沖進寝殿裏救駕,但下一道聲音令他們僵住——
“皓軒……別這樣……”
團圓要推開殿門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大公主這似嬌嗔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此時,終于傳出了洛皓軒的聲音,他的聲音聽來已轉趨冷靜,“皓軒該死,公主我出去喊花好月圓進來為公主更衣”
“皓軒……別走……”
團圓收回了手,尴尬的揮手要圍在殿門前的一大票人全退開,該做什麽做什麽去
衆人也覺得尴尬,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唯有花好、月圓及團圓,繼續守在殿門前
寝殿裏的動靜漸漸聽不見了,三人陷入了一片沉默,直到花好忍不住問出聲,“皓軒是太監,能侍寝嗎?”
團圓睨了花好一眼,不以為然的說:“我們的本事,你們姑娘家不知道的可多了”
月圓紅了臉,沒辦法加入團圓及花好如此露骨的話題
殿內的人不知自己的演出引人入勝,讓殿外的人聽了精采絕倫的一場戲
孫篤靈的外衣全被洛皓軒撕了開,在她的身邊地上成了破布,身上單薄的裏衣受雨水濡濕,如今順着她身體的曲線貼附,讓她姣好的身形一覽無遺
孫篤靈終于發現自己是近乎赤果的站在洛皓軒的面前,她再也無法倔着脾氣與洛皓軒吵架,因為她知道此時的洛皓軒很可能會将她月兌得身上再無一絲衣料為止
最後孫篤靈示弱了,羞窘的喊出“皓軒……別這樣……”才喚醒了洛皓軒的神智
洛皓軒似是發現了自己做了罪該萬死的舉動,他看着孫篤靈雙手環抱着自己,遮掩住她外洩的春光,他才向孫篤靈告罪,并要找花好月圓入內為孫篤靈更衣
可這時的孫篤靈,卻舍不得洛皓軒離開了
因為剛才洛皓軒的舉動,不是一個奴才對主子的表現,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情緒,她舍不得這樣的洛皓軒消失無蹤,于是她伸出了手扯住了洛皓軒的衣袖,制止了他,要他不要走
洛皓軒的步伐頓住,只聽見身後傳來嬌羞的、幾不可聞的聲音——
“你不是怕我着涼嗎?舍得讓我穿着這身濕衣裳嗎?”
“我讓人進來……”
“好冷……”
聽到孫篤靈喊冷,洛皓軒轉過身想為她尋來外衣,可一轉身,就見孫篤靈正解開了綁帶,将濕黏在身上的裏衣撥落……
洛皓軒慌了,知道非禮勿視,但她的外衣方才已被他撕毀,眼下他實在找不到完整又能讓孫篤靈保暖的衣物,于是,他走上前,用自己同樣濕透的身體,摟住了她給她溫暖
“公主,讓皓軒抱您到床上去,蓋好被子免得受寒了”
“要上我的床,你這身濕衣服得月兌掉才行”
洛皓軒知道此時他該下跪千呼不敢、萬呼該死,但眼下的情況不容他放開孫篤靈,她話中的暗示更令他呆立在原地
“公主……”
“你抱起來好不舒服……而且變得不溫暖了……”
洛皓軒繼續緊擁着孫篤靈,但心中卻權衡着輕重,最後,他嘆息了
孫篤靈因這聲嘆息露出了笑容,她知道這便是他屈服了,她雙手摟在他的腰間,沒讓他推開她,接着便感覺他動了動身子,開始解去自己的外衣
當兩人的上身緊貼着彼此時,孫篤靈驚訝的看着眼前這副精壯的身子、厚實的胸膛,還有其胸膛上栩栩如生的刺青
“這是……”孫篤靈的手輕觸洛皓軒的刺青,那是即将揚翅的鳳凰,印在洛皓軒胸膛上的,是昂藏的鳳首,而順着他的脅下來到背上的,是以赤紅色彩構成的火焰和鳳凰羽翼
“我年輕時曾經加入一個組織,這個紋飾是我身分的象征,發生了一些事後,我便退隐江湖了”
“一些事?什麽事?”
洛皓軒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往事對孫篤靈坦白,事實上,他希望永遠埋藏那段往事,只是就跟這身洗不去的紋身一樣,遺忘,從來不是那麽容易
洛皓軒只好轉移了話題,“看見我的紋飾,卻只想問這個紋飾的故事的女人,你還是第一個”
孫篤靈聞言皺起了眉,不悅的嘟起雙唇,“意思是很多女人見過這只浴火鳳凰嗎?”
“過去見過這鳳凰的人,都不是我要的女人”
似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孫篤靈鼓起了勇氣,抛去女子矜持的問了,“那……皓軒,你要不要我?”
洛皓軒垂首,就見孫篤靈那雙帶着水光的眸子,滿溢期望的望着他
最終,這旖旎美景讓洛皓軒再也不能自已,他轉化為一頭野獸,噙住了眼前的櫻唇
孫篤靈未嘗人事,卻不覺得恐懼,她阖上眼,感受到洛皓軒用靈舌挑逗着她、用唇瓣摩挲着她,那一陣又一陣似浪潮襲來的酥麻感讓她失去了神智,她羞怯的回應,丁香微吐便立刻成了洛皓軒的俘虜,緊緊交纏
孫篤靈雙膝一軟,幾乎無法支撐自己,洛皓軒收緊了雙臂讓她得以留在他的懷裏,才緩緩止了這個漫長的吻
洛皓軒喘息着,身軀肌肉緊繃着、躁動着,叫嚣着想更進一步,孫篤靈目光迷離,被吻腫的唇瓣看來是如此誘人,令他只想着——
他要得到這個女人!
洛皓軒攔腰抱起孫篤靈,急躁地将她放上床,以腿将人箍在床上,單手撐在孫篤靈頰邊的枕上,俯身望着她,魅惑地開口了,“我的小蠻……”
他親昵的呼喚讓孫篤靈雙頰一熱,偏過臉去不敢看他,卻讓他尋得了空隙侵略她的耳畔、她的肩窩
一陣陣的酥麻感襲擊了她,引出了她的嬌喘,當洛皓軒急切的想月兌去身上最後的屏障時,現實卻突然沖進了他的腦海
他是一個太監,不能行魚水之歡……
若他真為一時歡暢得到孫篤靈的身子,激情過後來自孫篤靈的質問,他将無法招架,他也害怕說出實話
“小蠻……我不行……不行……”
他完全失去了欲念倒在她的身上,孫篤靈悵然若失,欲念也迅速被沖淡,她只是捧起洛皓軒的臉,就像她常做的一般,凝視着她道:“沒關系,皓軒,知道你也要我,這就夠了”
洛皓軒知道孫篤靈誤解了,可卻沒有更正她的想法,他只是在她的額上、鼻尖、唇上、雙頰,落下一個又一個道歉之吻,“對不住,小蠻……”
“如果以後私下你都喊我小蠻,我便原諒你”
“好,小蠻,我就喊你小蠻”
“皓軒,今夜留在寝殿裏陪我”
洛皓軒一褪,人也冷靜了下來,便要下床,“我的濕衣服會弄髒你的床、害你着涼”他可還穿着濕透了的下着
“那就……月兌了吧!”孫篤靈嬌羞的別過臉,怯怯的說
“你看到男人的胸膛都羞成這樣了,若我一絲不挂,你還睡得着?”
“讨厭!”孫篇靈聞言,輕捶了洛皓軒胸口一記,暗想他原來有這樣無賴的一面
“我離開了,我會讓花好月圓進來幫你更衣”
“嗯”孫篤靈點了點頭,看着洛皓軒起身離開,為她蓋上被子,有些不舍的又拉住他的手,“那明晚呢?明晚來陪我”
“好”洛皓軒俯身,在她的唇上印下應允之吻,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