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明月皎六

明月皎六

十年前,天生鎮。

“小姐。”

微微圓圓臉的小丫鬟捧着一個托盤,裝着一碟子小米和一小碗清水。

廊下坐着一位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少女容貌清麗脫俗,如皎皎明月。

小丫鬟把托盤放下,将小米和清水放在一個軟布搭成的小窩前頭。

一只渾身漆黑如墨的小鳥兒閉着眼睛蜷縮在這用上好的細棉布搭就的軟窩中,一只翅膀應是受了傷,已經被細致地包紮過了。

“小姐。”小丫鬟蹲在地上,望着這只黑色的小鳥兒,“這小鳥兒怎麽不吃東西?它是不是快死了?”

小姐輕輕搖了搖頭,“它會沒事的。”

這鳥兒前兩日受着傷落在她家院中,翅膀鮮血淋漓,也不知是怎麽傷的,扶明月便把它撿回來,包紮了傷口。

但這鳥兒始終蔫蔫兒的,幾乎沒有吃東西喝水,連眼睛也不怎麽睜開。

“明月。”

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模樣的男人笑呵呵走過來,男人微微發福,已經看不出年輕時的俊朗模樣。

“爹。”扶明月站起身來,臉上也帶上一點笑容,“今天順利嗎?”

“都談妥了。”扶相放笑呵呵道。

扶相放是做染料生意的,今日也是出門去談一樁生意,一切順利。

他頗有生意頭腦,從年輕時開始做生意,到現在生意越做越大。

不過他本人看起來倒沒有商賈的那種精明之氣,為人疏闊豪爽,仗義疏財,旁人有困難了求到他這裏,他能幫則幫,生意上合作的夥伴遇到困境欠了他的債,他往往也是大手一揮能免則免。

扶相放心善,多年來常常撿一些受傷的小動物,甚至是無人照拂的小孩兒回來,扶明月亦受其言傳身教影響。

“這小鳥兒怎麽樣了?”扶相放探頭去看這蜷縮在窩裏的小黑鳥,小黑鳥仍舊蔫蔫兒的,連眼睛也不肯睜開。

“明月。”扶相放輕輕摸了摸小黑鳥的腦袋,“給這鳥兒起名字了嗎?”

扶明月點點頭,“叫墨雲。”

“墨雲?”扶相放笑,“好啊,很好聽。”

這鳥兒生得別致,渾身漆黑如墨,一道長長的尾羽飄逸美麗,叫墨雲倒很襯它。

“看看它的傷如何了。”扶相放輕輕解開墨雲翅膀上的繃帶,卻見傷口仍在向外滲血,扶相放皺起眉頭,明明上過藥了,怎的一點都不見好?

扶明月輕輕伸出手,卻不敢觸碰它受傷的翅膀,微微皺眉,“它一定很痛。”

窩裏的小黑鳥睜開眼睛,一雙眼如墨玉一般。

黑色的鳥兒,預示不詳的顏色,卻有着這麽一雙美麗的眼睛。

小鳥兒很快又閉上眼睛,不再動彈。

“我們重新幫它上藥吧。”扶相放把藥箱搬出來,小心翼翼重新給墨雲上藥,扶明月在一旁,負責給她爹爹遞藥粉和紗布。

小鳥兒傷得太重了,遲遲不見好轉,扶明月不放心,雙手捧着它的窩,把它擱在自己房間的窗戶上,“晚上你就待在這吧。”

扶明月吹熄蠟燭,只剩下皎皎月光照在窗臺之上。

寂靜的夜色中,漆黑如墨的鳥兒化為一個黑衣的少年,騎坐在窗棂之上,少年眼如墨玉,黑色的緞帶束發垂在腦後。

夜色悄悄,熟睡中的扶明月并沒有看見這一幕。

少年的目光透過月色望向屋內,明月般的少女沉沉睡去,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少年指尖凝聚出一只米粒大小的黑色小蟲,小蟲沿着窗棂,向屋內爬去。

他乃是傷魂鳥,生于埋骨之地,感怨氣而生,以死氣為食。凡人的傷藥,醫不好他的傷。若要治好他的傷,需有死氣供他吸食。

少年望着自己胳膊上層層疊疊纏繞的繃帶。

黑色的小蟲體型雖小,爬得卻快,一會兒功夫,已經沿着繡花的幔帳爬了上去,爬上了小姑娘的手臂,伸出尖尖的口器。

這小蟲看着不起眼,卻有劇毒,乃他以自身死氣凝結而成,只要輕輕咬上一口,這少女很快就會在睡夢中,無知無覺地死去。

少年面上卻露出猶豫之色,黑色小蟲一動不動,伸着長長的口器。

少年眼睫低垂,終究還是一揮手,那黑色的小蟲便消散在空氣中。

少年重新化為漆黑如墨的傷魂鳥,蜷縮在這少女親手為他鋪就的軟窩之中。

他的翅膀傷得太重,已經無法飛行,尋不到死氣,或許再過不久,他就要消亡了。

扶明月第二日給墨雲換糧水時見給它準備的谷子和清水,仍舊只有清水動了些許,不免微微蹙眉,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

“小姐小姐。”圓臉的小丫鬟靈草手中拎着一只蝴蝶風筝進來,“今天天氣好,小姐想去放風筝嗎?”

扶明月輕輕一笑,這小丫頭,自己想去放風筝,卻問她想不想去。

靈草一臉期待地望着扶明月,扶明月露出一點笑意,“走吧。”

“墨雲也一起去吧?”扶明月望着蜷縮成一團不動彈的小黑鳥道。

“小姐,它哪能聽得懂啊。”靈草笑起來,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

小黑鳥睜開一雙墨玉般的眼睛,竟然真的撲扇撲扇翅膀,向着扶明月飛來。

可惜翅膀受傷,飛到半途,歪歪扭扭跌墜下去。

扶明月連忙伸手,捧住了它,放在自己肩膀上。

靈草一臉驚嘆,這小黑鳥真能聽得懂嗎?這小鳥兒自從被小姐撿回來,一直淡淡的不愛理人,現在倒對小姐日漸親近起來。

“小姐,走。”靈草拿着蝴蝶風筝,一臉燦爛。

靈草舉着風筝,順着風跑起來,蝴蝶風筝搖搖擺擺,緩緩飛起來,越飛越高。

小丫頭一臉燦爛地跑過來,把風筝線遞給扶明月,“小姐,你放。”

扶明月接過來,一松一緊拉扯着高飛的蝴蝶風筝,墨雲始終穩穩停在她肩上。

扶明月放了一會,便仍舊還給靈草,小丫頭在院中瘋跑,沒注意到腳底下的鵝卵石,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手裏的風筝也脫手飛走了。

“風筝。”小丫頭呆呆望着風筝,一臉委屈。

“沒事吧?”扶明月把她扶起來,小丫頭還望着風筝飛走的方向,“小姐,對不起,風筝飛走了。”

扶明月淡淡笑道,“可能它也不想被這根線束縛吧。”

扶明月笑着摸了摸肩上的鳥兒,“你快些好起來吧,就能像這蝴蝶風筝一樣飛走了。”

鳥兒睜開漆黑如墨的眼睛。

它生于埋骨之地,從有意識起,聽見的都是悲聲和哭泣,是怨恨和不甘,圍繞他的,是無邊的冰冷和孤寂。

如今重傷彌留之際,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平和和安寧。

陽光照在他身上,羽毛暖暖的,有一點風,也很舒适,并不凜冽。

她的指尖落在他身上,帶着一點溫熱,她的聲音也很好聽。

明月。

傷魂鳥在心裏低低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她的确像月光一樣,那麽美麗。

皎潔的月光,毫無偏頗地披灑在無邊的黑暗裏,連他這樣肮髒污濁的東西,也一并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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