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明月皎十
明月皎十
月落日升。
墨雲始終昏迷着,它的狀況比初來扶府的時候還要差,整日整日昏睡,水米未進。
扶明月憂慮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它卻始終未曾睜開眼睛。
它昏迷的時候,下了兩場雪。
很快,便到了小年。
阖府上下都喜氣洋洋,唯獨墨雲,始終沉睡着。
“表妹。”窗外,俊秀書生披着厚厚的鬥篷,輕輕叩響窗扉。
扶明月轉身出來,“春山表哥。”
李春山臉上帶着真切的關心,“墨雲好些了嗎?”
扶明月微微垂眸,“這幾日還是不太好。”她雖心知墨雲是妖,非普通鳥獸,這病來得古怪,獸醫恐不能醫,但還是央爹爹請了獸醫來看,也不見成效。
“表妹也不必過于憂心。”李春山溫和道,“它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扶明月輕輕點點頭。但願吧。
“春山,明月。”身後遙遙傳來扶相放的聲音,李春山轉過身去,俊秀的臉上挂着謙遜的微笑,實乃謙謙君子。
“春山,你在這啊。”扶相放也披着厚厚的鬥篷,踏着雪走過來,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晚膳已經備好了,你們倆快來。今日小年,我們也熱鬧熱鬧。”
“好。”李春山笑着應下。
“老爺。”一個小厮踩着雪咯吱咯吱過來,“外頭有人給您送年禮來了。”
扶相放呵呵笑道,“走,去看看。”
“春山表哥,你先去吧。”扶明月緩緩道,“我去給墨雲添些食水。”
“好。”李春山笑道,自己向前廳去。
府裏上下都挂上了紅色的燈籠,天空中慢慢飄着細細的飛雪,紅燈白雪,皎皎明月。
忽然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傳來,李春山一愣,望向前方,原來是小丫鬟們在放爆竹,火光中,紅色的爆竹紙四處飛濺,李春山伸出手,接住一小片飛濺過來的爆竹紙。
的确很熱鬧啊,人類的小年。
“春山少爺,當心炸着。”靈草在爆竹的火光裏遠遠地朝他招手。
“是啊,春山少爺,快過來。”管家笑眯眯,“一會夜裏我們一起放煙花,可熱鬧了。”
李春山手中紅色的爆竹紙順風飛起,似一片朱紅花朵随風凋零。
李春山微微一笑,向他們走過去。“好啊。”
“明月,快來。”扶相放拉着扶明月,他的寶貝女兒,“今天可有許多你愛吃的。”
“放心吧。”扶相放樂呵呵地安慰女兒,“今日小年,一切平安順遂,墨雲也定會好起來的。”
扶明月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希望吧。”
“老爺,小姐,快來。”靈草蹦蹦跳跳朝他們招手,今日小年,不拘禮節,扶府上下都坐在一處。
“春山,坐這裏。”扶相放拉着李春山坐在自己身邊,“廚娘特意學了幾道你家鄉的風味,今天多吃些。”
家鄉的風味啊。李春山望着這一桌子豐盛的菜肴。
“春山。”扶相放慈愛地拍拍他的肩膀,“舅舅知道你思念父親家人。”
扶相放帶着真摯的笑容,“我和明月,都是你的家人。”
“來,我們滿飲此杯。”扶相放舉起酒杯,“祝大家平安康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扶明月也帶着一點笑容,将杯中酒飲盡。
靈草等人也都笑着舉杯。
外頭細雪紛飛,屋內卻是笑語盈盈,酒菜微醺,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一點紅暈。
家人嗎?李春山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半晌,擡起頭來微微一笑,一口飲盡杯中熱酒,“好啊。”
扶相放笑着,仰頭将酒一口飲盡。
銅制的酒杯卻落在地上,發出铛的一聲脆響。
随即是滴答,滴答之聲,鮮血滴落在地上之聲。
扶相放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噴湧的鮮血自他胸膛湧出,染透了地面。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尖叫聲響起。
一只手貫穿了扶相放的胸膛,生生掏出一顆鮮紅的心髒,還冒着騰騰熱氣,撲通,撲通。
扶相放僵硬地倒下,雙目圓睜。
“爹!”扶明月目眦盡裂。
李春山托着這一顆鮮紅的心髒,放在眼前細細欣賞,“善人的心,果然比惡人的心更紅,更美。”
“爹!”扶明月淚如雨下,趴在扶相放身上,雙手死死捂着他的心口,但是仍有源源不斷地鮮血從指縫中湧出。
扶相放暴睜的雙目用力盯着他的女兒,他的明月,他的月亮,鼻孔微微翕動,卻已發不出半點聲音,片刻後,雙手便徹底垂落。
“爹,爹!”扶明月哭得幾乎暈厥過去,這一切仿佛一個噩夢。
明明上一瞬,爹爹還在說笑,還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此刻卻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
“啊!我殺了你!”扶明月擡起頭來,淚痕滿面,拔下發間銀簪,向着這捧着鮮血淋漓的心髒微笑的惡鬼沖過去。
李春山不閃不避,輕輕一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捏,便聽得一聲輕微的脆響,扶明月的腕骨已然被捏碎。
銀簪落在地底,發出叮的一聲。
扶明月臉色慘白,額頭布滿細汗,硬是咬着牙,一聲不吭。
“明月,明月,真是可惜,這麽美的一張臉。”李春山笑盈盈的,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慢慢收緊,一雙眼睛變為豎瞳,如蛇般森冷地盯着他的獵物,享受着獵物掙紮痛苦的表情。
人類真的很有趣。他喜歡扮演人類,模仿人類的相貌,他們走路的動作、說話的神情,每一個細節,都臻于完美。他穿上李春山的皮,他便是李春山,就連李春山的至親父母,也無法分辨。
他最愛的,便是看這些人沉浸在虛假的幸福和平靜之中,忽而一朝,一切都被破滅毀壞,看這些人痛苦,掙紮,悔恨,看有的人醜态畢露,有的人真情流露。
多美啊,這痛苦的表情。
李春山一家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痛苦、憤怒。
相比于看惡人的掙紮,他更愛看善人的痛苦,就像此刻的扶明月,多美啊,這樣痛苦、怨恨的神情。
“小姐!”靈草左右看看,慘白着臉抱起一只瓷花瓶沖了過來,用盡全力将花瓶砸在這李春山後腦。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只知道她要救她的小姐。
李春山手一松,緩緩回過頭來,臉上挂着微笑,一伸手,便掏出一顆鮮紅的心髒。
鮮血自靈草的眼耳口鼻中湧出來,靈草的聲音從噴湧的血聲中含糊傳出來,“小姐,快跑。”
“靈草!”扶明月無力地跪倒在地,仿佛無窮無盡的鮮血浸透了她的裙擺。
扶明月絕望地閉上眼睛。
讓我死吧。
掏出我的心髒吧。
噗嗤一聲,撕裂血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預想中的痛楚卻沒有來到,反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扶明月猛然睜開眼睛,黑衣的少年擋在她身前,胸膛血淋淋的,破了一個大洞。
墨玉般的眼睛溫柔地望着她,描摹她的容顏,“明月。”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散,重新化為一只黑色的鳥兒,直直墜落在地,血淋淋的,沒了氣息。
“墨雲。”
扶明月的眼淚同鮮血一同滴落在地,如同綻放的梅花。
她最後所見的,是地獄一般的場景。
血,到處都是鮮紅的血,流淌成小河。
爹爹,靈草,墨雲,管家,廚娘,所有人,鮮血淋漓的倒在地上,無窮無盡的鮮血從他們的身體中湧出,染透了扶府的地面。
還有她自己,鮮血染透素衣,心口處一個巨大的空洞,她從不知道,原來她的體內有這麽多鮮血,流淌不盡似的。
無盡的安靜、黑暗、冰冷,帶走了一切喜悅、溫柔、絕望、怨憤。
扶明月徹底閉上了眼睛。
李春山緩緩走了過來,俊秀的面龐上沾着一點鮮紅的血液,他伸出舌尖,緩緩将唇角的血舔去,一雙冷冰冰的豎瞳裏帶着微笑。
真有趣啊,人類。
他吃過多少人心,自己也記不得了。有的人心帶着腐敗的臭味,有的人心帶着甜美的芳香。
這一戶人家的心,是他迄今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
李春山站定,似在回味。
片刻後,李春山的後心處,鑽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蛇,小蛇渾身覆蓋着深墨綠色的鱗片,于燈光下流轉着光芒,一雙豎瞳冷冰冰的。
小蛇自李春山的身上離開,李春山的皮囊立刻開始衰敗,俊秋的容顏迅速老去風化,化為齑粉,散落一地。
而那墨綠色的小蛇擺擺尾巴,爬到扶相放屍身之上,竟然徑直從他血肉模糊、破了一個大洞的心口鑽入。
扶相放原本血肉模糊的胸膛迅速愈合,已經死去的人竟然緩緩站了起來,暴睜的雙目慢慢合上,眨了眨,死不瞑目的猙獰表情又變回平日裏笑呵呵的和善模樣。
“扶相放”活動了一下身體,穿着染透鮮血的衣袍,踏過一地屍體,大搖大擺打開門,走了出去。
遠處隐隐傳來熱鬧的爆竹聲響,今日是小年,家家戶戶都要放爆竹的。
紅色的爆竹紙順着風飄過扶府的院牆,輕飄飄落下,漂浮在血水聚成的小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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