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落花谷七

落花谷七

第二天，天歌一早到了小院門口，莫念謝拂衣二人已等候在門口。

莫念抱着劍，斜倚在木頭柱子前，“出發嗎？”

天歌高高揚起下巴，“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那裏面可恐怖得很，你們要是害怕了不敢去，現在說還來得及。”

莫念看着他略微發白的臉色，嗤笑一聲，“你別害怕就成。”

“我才不怕呢！”天歌挺起胸脯，“那走吧。”

“我也和你們一起去。”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響起，漣漣不知何時也來了，站在天歌身後。

“漣漣？你怎麽也來了？”天歌撓撓頭，“那地方太恐怖了，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漣漣輕輕搖搖頭。

天歌只得道，“好吧，那你跟緊我，我保護你。”

漣漣乖巧點點頭。

天歌打頭，幾人跟在後頭，果然見着他說的那個山洞。

洞口攀爬着翠綠的藤蔓，若不走進細看，很難發現此處居然有個山洞。

撥開洞口藤蔓樹枝，四人一個接一個鑽進山洞之中。

這山洞十分狹長，走進之後，一點光亮不見。

天歌的跟腳是鵝，視力極好，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視物，但即便以他的目力，在這山洞之中也是什麽也看不見。

莫念腰間的八寶鈴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芒，照亮她身前的一小片區域。

“這裏好像很潮濕。”莫念靠近山洞壁，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果然濕漉漉的，有股極淡的水腥味。

“的确。”謝拂衣也感覺到了，“有滴水之聲。”

天歌哆哆嗦嗦，面色蒼白，“裏面不會有水鬼吧？”

莫念轉過頭來，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好歹也是修煉成人身的妖怪，怕什麽水鬼？”

“我...我才不怕呢！”天歌勉強挺起胸膛，中氣不足道，“我是怕你們害怕。”

莫念輕輕笑了一聲，“那繼續走吧。”

“走就走。”天歌緊緊拉着漣漣的手，強裝鎮定向裏走去。

這山洞極為狹長，空間窄小，幾人說話聲音都不大，但卻回蕩在這山洞之中，尾音拖得長長，雖則是自己的聲音，也比平日裏多出幾分陰森可怖。

嘻嘻。

嘻嘻。

一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聲音忽然響起，在山洞間回蕩，仿佛就響在耳畔。

“啊！”天歌忍不住短促地驚叫一聲。

“嘶。”漣漣的痛呼聲随即響起。

“漣漣！”莫念二人急急轉身，“怎麽了？”

“我沒事。”漣漣輕輕搖頭，有些為難地将手從天歌手中抽出來，手掌已經被天歌捏紅了一片。

天歌撓撓頭，“對不起啊漣漣。”

剛剛那聲音實在是太恐怖了。

“漣漣，你跟着我，我保護你。”天歌強行把恐懼壓下去，拍拍自己的胸膛道。

漣漣不語，但默默離他遠點，往莫念身後縮了縮。

“漣漣，害怕嗎？”莫念回頭看她。

漣漣乖巧點了點頭。

莫念笑，“要不要變成原形，我帶着你。”

漣漣想了想，點點頭，化為灰白色小鼠，靈巧地跳到莫念肩膀上，鑽進她衣襟裏，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天歌強作鎮定，白着一張臉，緊緊跟在莫念二人身後，

“前面那是什麽？”前方似乎有一團灰蒙蒙的陰影，看不清模樣，張牙舞爪隐在八寶鈴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什麽東西！”天歌哆哆嗦嗦，“前面是不是真有鬼？”

“金。”謝拂衣揚起一陣勁風，淩空凝就鋒利金刀，向前方那團隐形襲去，薄薄金刀飛旋而回，帶着一小團東西，落在謝拂衣手中。

“這是，蘑菇？”謝拂衣端詳着手中這小小的一團，一只灰色的蘑菇，小小的，圓圓的，中心有一點豔麗花紋，有點像是一只眼睛。

“真是蘑菇。”莫念伸手捏了捏這只小蘑菇，軟軟的，似乎沒什麽特別，不過也有些潮濕。

再往前去，八寶鈴的光芒照亮前方那一團陰影，一簇蘑菇擠在一處，灰色的蘑菇上生長着豔麗的花紋，陰暗中遠遠望去，倒像只張牙舞爪的厲鬼，還是有些唬人的。

“什麽啊？還真是蘑菇。”天歌松了口氣，打量着四周灰蒙蒙的洞壁，一口氣卻松不徹底，嘟囔道，“蘑菇生得這麽吓人，什麽鬼蘑菇啊。”

“一只蘑菇把你吓成這樣。”莫念把手裏的蘑菇丢給他。

“這是普通的蘑菇嗎？長成這樣。”天歌低聲嘟囔着，卻竟沒再反駁，大約是這一路的表現，自己也覺着有些丢臉了。

再往裏去，蘑菇愈發密集，一簇簇躲在黑暗的角落裏，真似鬼影幢幢。

好在有了前頭的經驗，雖然害怕，天歌好歹沒再驚叫出聲。

“這洞怎麽這麽深？”莫念奇道，“我們走進來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還沒見到山洞的底。”

莫念話音剛落，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聲音再度響起，回蕩在狹窄陰暗的山洞之內，飄忽在每個人的耳邊，忽遠忽近，叫人渾身發毛。

天歌一個腿軟，差點跌倒，雙手扶在山洞壁之上，摸了一手滑膩膩的青苔，一聲尖叫卡在嗓子眼。

莫念剛想說話，忽然神色一凜，揮劍斬出，一團猙獰鬼影被一劍斬成兩半。

可是鬼影卻并未消散，發出刺耳的尖嘯聲在半空中掙紮蠕動，竟然一分為二，化為兩個一模一樣的鬼影。

八寶鈴照不到的角落中，幾只不同的鬼影湧出來，将幾人包圍。

莫念謝拂衣手持刀劍，向鬼影斬去，可是斬落的鬼影卻又分裂為新的鬼影，片刻之間，竟然已經生出十幾只鬼影，擠在狹小的山洞之中，将幾人團團圍住。

“嘎！”天歌吓得發出鵝叫，化為原形，閉着眼睛憑借本能向圍攻而來的鬼影叨去，根本不敢睜眼。

“用火！”

莫念和謝拂衣同時想到，謝拂衣一揮衣袖，纏繞的火龍攀爬上赤色的燕鳴刀，向鬼影襲去，鬼影發出刺耳的尖嘯聲，在火光中化為灰燼。

很快，十幾只鬼影相繼化為灰燼。

莫念手持八寶鈴，八寶鈴散發着柔和的白色光芒，游走着照亮四面潮濕長滿青苔的牆壁。

謝拂衣再度揮刀，火龍騰空而起，帶着灼灼烈焰，跟随着八寶鈴照亮之處貼着四周山洞壁游走而過。

“別，別燒了。”

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

四周緩緩亮起一點點藍色的熒光，将陰暗的山洞照亮。

“嘎！誰在說話！”天歌在山洞中胡亂撲騰，鵝毛飛了一地。

莫念有些頭疼地一把拎住了他的脖子，“別撲騰了。”

天歌瞪着眼睛，勉強安靜下來。

打量四周，發着瑩瑩藍光的原來還是蘑菇，潔白如玉的蘑菇大大小小分布在山洞角落，瑩瑩光亮将山洞照亮，如夢似幻。

其中一只最大的蘑菇上，坐着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姑娘，紮着兩個圓圓的發髻，玉雪可愛。

小姑娘有些害怕的拉着蘑菇擋住自己，“別，別燒了。”

“這是什麽東西？”天歌重新化為人形，湊上來盯着這巴掌大小的小姑娘，“蘑菇精？”

“剛剛是不是你裝神弄鬼？”天歌怒道。

“對不起。”小姑娘向後瑟縮了一下，“我只是想吓吓你們。”

“你一直住在這裏？”莫念環顧四周。

小姑娘點點頭，“我娘親說，這樣就可以把壞人吓退。”

說到壞人的時候，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他們一眼。

天歌不滿地嗤一聲，“我們哪裏像壞人了？”

“你現在就很像。”莫念把他擠開，蹲下身來看着那小姑娘，“你娘親呢？”

小姑娘搖搖頭。

莫念想了想，“你要不要和我們出去？”

莫念回過神來一想便知，剛剛那些鬼影幻影大約是通過蘑菇散發孢子致幻，看着可怖，但實際上根本傷不了人。

這小妖怪獨自躲在山洞裏頭，這一招雖然能唬人，但總歸不安全。

漣漣也從莫念衣襟中探出一個腦袋，灰白色小鼠落地，重新化為蒼白瘦弱的小姑娘，溫聲細語朝着這小妖怪道，“和我們一起去落花谷吧。”

“七情姐姐會保護你的。”

這小妖怪剛剛不是挺能自保的嗎？天歌不情不願，不過漣漣已經開口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跟我們走吧。”

小姑娘看看漣漣，猶豫着輕輕點了點頭。

“你有名字嗎？”莫念忍不住伸出一個指尖戳了戳小姑娘軟乎乎的臉。

“阿梨。”小姑娘慢吞吞點點頭，“我叫阿梨。”

漣漣伸出手，輕輕将阿梨捧在手心，讓她坐在自己肩上。

阿梨用臉蛋輕輕蹭蹭她的側臉，她喜歡這個姐姐，她身上有股很安寧祥和的氣息，讓阿梨覺得很舒服。

“走吧。”

莫念收起長劍，原以為山洞裏有什麽可怖的大妖，原來是這麽一個巴掌大小的小蘑菇。

不過想來也是，此處距離落花谷不遠，如果真有兇戾的大妖，以七情的妖力，應當早就有所覺察了。

莫念幾人警惕地來，悠閑地回。

阿梨坐在漣漣肩上，好奇地左看右看。

莫念和謝拂衣牽着手走在後頭。

唯有天歌不大高興，踢着路上雜草。

山洞裏什麽也沒有，只撿回來這麽一個小蘑菇，還叫他在這兩個讨厭的人類面前丢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