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服務區失控的司機是新手期，錯把油門當了剎車，盛嘉圖處理完手臂上的玻璃劃傷，傷口不是很深，能正常開車。

賠償的事情回北淮再溝通，現在把那批書帶回去才是正事。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兩人到臨城已經傍晚了，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安定下來。

初窈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裏像有一臺錄像機，不停地回放今天關于盛嘉圖的所有畫面。

她臉埋進枕頭裏，摸出底下的手機。

[初窈：你睡了麽？]

[盛嘉圖：還沒。]

[盛嘉圖：餓了？]

[初窈：不是，你還疼麽？]

這條消息過了五分鐘都沒收到回複，初窈擁着被子坐起來，新消息剛好彈出來。

[盛嘉圖：門開着。]

[初窈：？]

[盛嘉圖：挺疼的，有點睡不着。]

初窈看見這句話，心疼了一陣，也不再糾結什麽有的沒的，穿上外套去了對面房間。

反手關門，盛嘉圖靠在床邊，正看着她。

緊張感突然之間油然而生，初窈面不改色地拉了張椅子坐到他旁邊，嚴肅地說：“睡不着的話我給你數羊肉串。”

盛嘉圖失笑：“怎麽是羊肉串？”

初窈：“羊會跑啊，羊肉串數一串吃一串，滿足了就睡着了。”

“……”

“你快躺下。”初窈催他，“我開始數了。”

盛嘉圖沉默躺好。

她拉好椅子，規規矩矩地開始數，盛嘉圖閉着眼，其他感官變得很靈敏，他能感覺到初窈在換坐姿，數了一會兒，變成趴成床邊，聲音慢慢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盛嘉圖滾了滾喉結：“初窈。”

“五十八串羊肉……怎麽了？”

他睜眼看她：“我能睡着了，你回去吧。”

“這麽快。”初窈眨眼，“你剛才不是還說傷口疼的麽？”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盛嘉圖：“不疼了。”

“哦。”初窈盯着他傷口的地方，“那我看着你睡，睡着了我再回去。”

“……”

盛嘉圖眼皮一跳，默了下：“初窈，你在這裏，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氣氛霎時間有點安靜。

一晚上這個詞不對勁。

初窈好像悟到了什麽，耳根悄悄泛起紅，沒再看床上的人，低着頭擺好椅子，一聲不吭地原路走出去了。

盛嘉圖輕笑了一聲。

-

第二天，臨城的雨小了很多，盛嘉圖和師傅聯系，把那批書帶到了自己的車裏，忙到中午，他給初窈發信息。

[盛嘉圖：拍完了麽？]

[初窈：快了，還有最後一個流程。]

[盛嘉圖：我去接你。]

[初窈：好。]

因為天氣的緣故，小明星沒有強行要拍草原，而是選了一處正在拍戲的洋房後花園，說想要什麽氛圍感，初窈表示盡力而為。

小明星叫文武，十八線開外，在幾部戲裏給大咖做過配角，演的都是活不過五集的大壞人。

“初窈，你看看我這個姿勢怎麽樣？”

初窈從鏡頭裏擡眸，文武做了個很油的動作，她有點嫌棄：“你幹嘛老學別人？”

“不好看嗎？”文武歪了歪胸口的領帶，“那這樣呢，是不是更帥了？”

初窈：“……”

中場休息，文武扔給她一瓶水：“我看過你給陳影帝拍的那組照片，都火出圈了，怎麽到了我這裏就不行呢？”

初窈不鹹不淡道：“因為他沒學別人。”

“我也不想學啊。”文武突然有點頹，低下頭，“可我這麽糊，不想辦法蹭點熱度，到時候別說壞人了，死人的角色都沒得演。”

初窈放下水，鏡頭對着他的側臉咔嚓了一張，沒加任何濾鏡，文武趕緊問：“怎麽樣？”

這張照片沒有擺拍的刻意感反而比起之前拍的那些更好看了，窗外雨幕是模糊的，他臉上的肌膚紋理清晰可見，容易腦補出故事感。

“大攝影師牛啊！”文武很滿意，“我就說找你拍沒錯吧，這次一定可以漲點粉。”

初窈說：“每個演員都會遇到屬于自己的角色，你好好演，會等到的。”

“好，借你吉言。”文武點頭。

“你好，請問你找哪位？”

“初窈。”

兩道聲音打斷這次了這次的閑聊，初窈看見盛嘉圖，立即笑起來。

文武擡下巴：“你男朋友？”

初窈壓根沒聽見，把相機給了旁邊的助理導照片，她則跑過去，接過門外那個男人手裏的咖啡，笑靥如花說着話。

得，不用問了，肯定是。

後續工作還需要一些時間，盛嘉圖進了內場等，文武是自來熟的性格，聽說初窈拍完就開車回酒店，他意思是想順路搭一程。

初窈：“你要去哪兒？”

文武說：“我還有一個日本特務的角色沒試鏡，中午還要趕過去片場。”

“行。”

盛嘉圖接完電話，側頭看向不遠處的兩個人，現場有人繞着燈光電線，文武伸手拉初窈，躲了過去，他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結束後，初窈上車，收傘的同時往後座看：“文武呢？”

“走了。”

看在剛才頗為照顧初窈的份上，他給了文武打車錢。

“不是說好了載他去片場。”

盛嘉圖淡淡道：“我的車不載陌生男人。”

初窈疑惑：“為什麽？”

“他長得不太行。”

是沒盛嘉圖好看，但還順眼。

初窈官方回答：“還可以吧。”

“你确定？”盛嘉圖擡眉，“他看着就花心。”

她接話：“不會啊，挺有禮貌的。”

盛嘉圖默了下，緩緩轉過頭：“初窈，你怎麽總幫他說話？”

“……”

下午，車子駛上回程的高速，兩個人一路無話，初窈開着車，沒有不開心，她能感覺到盛嘉圖的情緒，但現在還沒有實質性的關系，也沒辦法直接去開口問“你是不是吃醋了”的這種話。

窗戶紙還在呢。

北淮這邊也在下蒙蒙細雨，盛嘉圖讓初窈把車開到家裏小區，傘給她。

雨刷不停地來回晃動，他默不作聲看着初窈解開安全帶下車，看她的背影正在一步步離開，還是沒忍住拿起另一把傘：“初窈。”

她聽見車門一開一關，轉過身：“嗯？”

盛嘉圖撐着傘：“和你相親是我願意的，提結婚是我認真的，車裏的歌是我放的，我來北淮的原因之一是覺得萬分之一的運氣可以重新遇見你。”

初窈神情茫然了片刻：“什麽？”

“我喜歡你。”

這赤誠又坦蕩的四個字，往往最讓人心動。

盛嘉圖嗓音很低：“人海裏走散的兩次，是我沒有抓住機會，但我不想再等了，如果這一生一定要和一個人結婚，那只能是你，我不願意和別人湊合過。”

不想再等了，溫水煮青蛙也不想再試，那天在服務區差點發生的車禍，讓他後遺症了一整個晚上，那種心慌到抓不住的感覺他不想再體驗。

初窈抓到重點：“兩次？”

盛嘉圖看着她，往前一步：“喜歡你這件事，一開始就沒變過。”

他停在不遠不近最合适的距離，給她自由選擇的空間。

盛嘉圖眼眸漆黑，眉目舒展開來，牽着唇：“如果打算結婚，能考慮我嗎？先考慮我，不要看別人。”

風停風止，吹亂了初窈的發。

他進退有度，言簡意赅，和剛才吃飛醋的樣子判若兩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她又希望都是他。

初窈沉默片刻，聽雨滴滴答答砸在傘面，砸在她的心裏，她擡起眼睫，下定決心地說：

“盛嘉圖，我從小就是一個性格特別別扭的人，有話也不知道說，生氣也只會讓別人猜，其實我挑食，沒朋友，沒夢想，就是拍拍照片賺賺錢，生活一成不變，和我這樣的人結婚，一定很悶很沒意思。”

盛嘉圖安靜聽着。

她抿唇：“你真的喜歡這樣的我嗎？”

是真的喜歡滿身缺點的她，或者只是對那年巫合山的初然念念不忘，她想要一個答案。

盛嘉圖等她說完了，再次往前一步，兩個人的距離就此拉近。

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緊張，語氣認真道：“初窈，我知道接下來的這些話挺俗的，但既然說出口了，就沒有謊話，我脾氣不差，你不想和別人打的交情由我來，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我陪你，你喜歡吃辣，不喜歡帶橙子味的食物，我記得，一成不變的前提下是我倆已經結婚了，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你讓我猜，我都哄你。”

他說了很多，句句有回應。

此刻萬物靜默，唯有天上晶瑩剔透的雨中彎月，和眼前虔誠告白的心上人。

過了好一會兒，初窈彎起眼睛，背着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