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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谷悠悠家裏家道中落後，心裏什麽想法？”

“我媽媽總算不用去她家裏幹活了，我總算不用再看谷悠悠的臉色過活。”

“所以你看到谷悠悠被打就沒幫過她？”

劉莉覺得裴婧的問題很好笑，“她打我的時候有想過我的感受嗎？現在總算有個人讓她嘗嘗拳頭的滋味，我為什麽要站出來幫她？”劉莉輕笑一聲，“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嗎？”

裴婧放下筆，“其實你和別人一樣！恃強淩弱！”

劉莉靜靜地看着她，歪了歪頭，“你真的只是來采訪的嗎？”

2010年10月

“先前好不容易還完的錢！你為什麽還要去賭？！”倪清芬聲嘶力竭地對谷鳴吼道。

谷鳴依然理直氣壯，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做錯，錯得反而是倪清芬，“你懂什麽？！我只要贏了一盤，贏了一盤，這些債就會清空，只要贏一盤就可以了！”

倪清芬嚎啕大哭，這次谷鳴又去澳門賭博輸了三千萬，這三千萬她得怎麽籌才能完全還完？先前的五百萬可是賣掉了家裏很多家當，這次賣掉廠子也還不清吧。

“哭什麽哭！我只要再去贏一盤，這債就還完了！”

“如果你再去賭，我就死給你看！”倪清芬覺得自己只有說這種狠話，自己的丈夫才會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死死死！我要是真讓你去死，你還不想死了吧！你先給我五百萬！”

劉莉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就能聽到隔壁谷家大吵大嚷的聲音。

谷悠悠是上個月才搬到她家隔壁，因為谷叔叔和外面的情人去澳門賭錢欠了一屁股債，倪阿姨将很多首飾和包賣了換了一筆錢，之後又賣了家裏的兩套別墅才還清了錢。

劉莉也是從唐明欣那邊知道谷叔叔在外面有小三。

起初唐明欣并不知道老板在外面搞花頭，只知道老板娘一天到晚哀嘆自己皮膚不好還暗沉，大把大把地錢往美容院扔，明明已經非常漂亮了還說自己的臉不好看。後來澳門賭場那邊的人跑到廠子裏幾次三番的找麻煩，廠子裏的員工這才知道老板在外面惹了事，有幾個怕事的員工幹脆提出辭職去別家幹活了。

唐明欣覺得倪清芬對自己有恩，在別的同事建議一起去另外一家箱包廠工作時，她依然堅持繼續在谷家的廠子裏幹活。

劉家原本的鄰居陳氏想在市區買房但首付的錢不夠急需錢，這老宅就打算賣掉。唐明欣就把這房子介紹給了倪清芬，倪清芬見這房子亮堂空間大而且比鎮上的房子便宜就買了下來。

谷家搬到劉家旁邊後，谷家的家務依然由唐明欣承包，不過倪清芬沒再給唐明欣做家務的錢。倪清芬的意思是這房子她買下來，唐明欣肯定在中間收了中間費。韓玉麥找了陳氏回來解釋清楚後，唐明欣才不用再去谷家做牛做馬的幹活，也因為撕了臉皮，倪清芬把唐明欣從廠子裏開除了。韓玉麥便要求劉莉以後在學校裏不要去理谷悠悠，反正兩個孩子不在一個班級，沒必要讓劉莉去幫谷悠悠。

韓玉麥之後便托了遠方親戚讓唐明欣去商場找了份工作，商場的待遇比廠子裏好很多，給交金也不用倒夜班。韓玉麥每次提到這個就說兒媳婦早就應該從廠子裏跳出來，這麽多年給谷家拼命工作還吃力不讨好，最後還落得個被罵的下場，這谷家真是白眼狼。

韓玉麥還告誡孫女少和谷家來往，這種人就是蹬鼻子上臉自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唐明欣則說孩子願意和誰交朋友是她的事，她不願意多幹涉。

劉莉放下筆走到陽臺邊，從她房間的陽臺往左看能看見谷悠悠房間的陽臺，她看見谷悠悠站正在陽臺的扶手上，她就立刻驚呼，“你在幹什麽？！你瘋了嗎？！你快下來！”

劉家房屋和谷家的房屋之間隔了五米遠，劉莉只能站在陽臺上試圖安慰谷悠悠讓她不要沖動，“你跳下去後，倪阿姨怎麽辦？”

“三千萬根本還不完的！”谷悠悠哭着看向劉莉，內心非常絕望，“我和媽媽要怎麽做才能有三千萬。”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跳下去什麽都完了，你明白嗎？！”劉莉說完飛速地跑下樓，她現在和谷悠悠說那麽多也沒用，還不如直接把她拉下來才更安心點。

萬幸的是，劉莉跑進谷悠悠的房間時，谷悠悠已經被倪清芬拉了下來，母女兩個坐在陽臺上抱頭痛哭。

劉莉嘆了一口氣，一年前的她們能想到一年後會如此落魄嗎？劉莉從谷悠悠的書桌上拿了抽紙遞給她們，“谷悠悠，千萬別做傻事。”

谷悠悠往劉莉身上踢了一腳，“你走開！誰知道你安的事什麽心，見我這樣想來笑話我吧？！”

劉莉蹙眉，低聲吼了一句，“你覺得我是這種人嗎？！”她覺得自己即使再呆在這裏也安慰不了谷悠悠，只會讓自己生氣，想到這裏她走出了谷家。

2010年11月5日

月考最後一門數學考完後，劉莉進辦公室幫老師批試卷。批完填空選擇後，老師便讓劉莉早點回家。

劉莉便背着書包出了辦公室，等她走到車站時已經晚上六點半了。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以後不要靠近周慎獨，你當周慎獨是提款機嗎？”

谷悠悠回答的理直氣壯，“我沒問周慎獨要過錢！”

劉莉看見兩個女生推搡着似乎是在吵架，矮的那個身形很像谷悠悠，但現在這個時間點，谷悠悠還在車站又有點奇怪，劉莉躊躇間還是決定走過去。

她走近發覺那個女孩子真是谷悠悠，“你們兩個在吵什麽？”

金妍轉頭看向走過來的女生，發覺她是劉莉很是驚訝，“你怎麽在這裏？”金妍看了一眼劉莉身上的校服，“你竟然只考到X中？太不像話了！”

劉莉被金妍戳到痛處只是抿了抿唇沒有反駁，“惠城中學那麽早就放學了？”她印象裏惠城都是要五點半之後才會放學，而且惠城到X中坐公交車要一個多小時，“你翹課了？”

金妍不想回答劉莉這個問題，直接轉移話題，“你之後好好看好谷悠悠，別讓她再來找周慎獨，我們沒那麽多時間跟她耗。”

“我和劉莉不是朋友。”谷悠悠瞪了劉莉一眼讓她別插進來。

劉莉見谷悠悠這般對自己也不想再攪和，更何況奶奶也不想她和谷悠悠有什麽交集，她看見公交車來了，便說道：“你們繼續，我先去趕公交車。”她從前面上了公交車，谷悠悠卻沒有跟上來，她也不想多問什麽便走到後門去付車票錢。

車下的金妍和劉莉揮手告別，劉莉雖有不解但還是很禮貌地笑着和金妍告別。谷悠悠的臉色很不好，劉莉覺得這可能是因為金妍找來的緣故，沒做其他多想。

2010年11月13日

劉莉蹲在後院裏拍掉剛挑起來的青菜的爛葉，随後瞧見谷悠悠翻過栅欄進了自家院子，劉莉剛站起身想問她怎麽了，谷悠悠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劉莉立馬撿起地上的鐮刀跟過去，沒跑多遠就透過栅欄瞧見谷家院子裏站了四五個面生的男人。劉莉暗想這些人突然冒出來是來讨債的嗎？但又覺得谷家應該還沒到這麽慘的地步。

劉家院子突然出現一個男人，長得兇神惡煞，這男人瞧見劉莉在院子裏，便問道：“喂！小姑娘，旁邊那家的姑娘你瞧見了沒有？”

劉莉吓得心髒跳到嗓子眼，連忙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別過來，我們家沒錢。”她舉起手裏的鐮刀一邊後退一邊對着那個男人繼續說道：“整個村子裏都知道我們家沒錢，你別過來！我們家真沒錢！”

那個男人也不打算和劉莉多做糾纏，一個翻身就跳出了劉家的院子。

劉莉見人走了，迅速地躲進了自家房子，她怕那群人也會進自家房子搜，立刻把底樓所有的門窗都關好。她将菜籃子拿進廚房後發覺竈頭邊和平時不一樣，剛放下的鐮刀又被劉莉拿了起來。她緩慢地走到竈臺邊，緊張地問道：“誰在那裏？”

谷悠悠聽見追債的人在前院和谷鳴吵，見那些人要進後面的院子，她吓得竭盡畢生力氣翻過自己家的圍欄，還好劉家的栅欄不高只到她大腿，她很順利地翻進劉莉家的院子。她雖然看見劉莉但不想管劉莉在做什麽，也不想和劉莉解釋，直接進了劉莉家的房子找了個地方準備躲起來。

劉家房子裏的家具非常少，她沒地方鑽，最後只好藏進廚房竈頭邊的柴火堆裏。

不久谷悠悠透過稻草堆看見劉莉朝自己走了過來，劉莉身後也沒有人，便揮開稻草站了起來，回道：“是我。”

劉莉看見是谷悠悠松了一口氣，又想到外面還有追債的人，立刻跑到窗戶邊去看外面還有沒有那群人，“為了保險起見，你先在我家待一會兒吧，免得那些人又回來後看見你把你抓走。”劉莉已經不想管之前谷悠悠對自己不好的事，現在是谷悠悠不被抓走才是正事。

此時，門外傳來了劇烈地敲門聲，劉莉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莉莉在哇？你哥哥又在路口那邊跑來跑去了，我給你帶回來了！”胖姨一早去鎮上買菜，去的路上發覺劉茂正在十字路口跑來跑去，原本以為等她買完菜劉家肯定會帶他回去了，沒想到自己在菜市場轉了一圈買完菜回家時這孩子還在十字路口跑來跑去，她于心不忍就把這孩子給捎上一起帶回來了。

胖姨喊了半天也沒人應，小聲咕哝了一句，“剛打電話給明欣，她不是說莉莉在家的嗎？”

劉莉立刻跑去開了門，就瞧見胖姨正站在門口打算繼續敲門，劉茂則站在旁邊拿着一袋薯片一臉開心地吃着。

“不好意思啊，讓胖姨這麽麻煩地送我哥回來，我哥這薯片是胖姨給買的吧？”她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了五塊錢放進胖姨的手裏，“辛苦胖姨了。”

胖姨将劉莉給的錢退回去，“給小孩子買點零食吃是應該的，我先回家了，你把哥哥看好了，別讓他到處亂跑，馬路上太危險了。”

“謝謝胖姨。”

胖姨看了一眼劉莉，也心疼這孩子要照顧腦子不好的哥哥，“沒事，你也辛苦了。”

谷悠悠看見劉茂站在外面，等那個叫胖姨的走後，也立馬出了劉家。

“悠悠，你不再坐一會兒嗎？”

谷悠悠一句話也沒回。劉茂長得那麽惡心，還喜歡玩口水，她還呆在劉家污染眼睛嗎？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卻還要躲避高利貸的跟蹤，今年一整年都特別的晦氣！

晚上劉莉想起這一天是谷悠悠的生日，特地跑到廚房煮了一碗面又放了一塊紅燒肉給谷悠悠拿過去。

谷悠悠看見那碗面特別的寒酸，“不吃！我以前生日都是吃奶油蛋糕意大利面的！”

劉莉抿了抿唇，“那些東西我家裏沒有。”她說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