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劉莉還沒走進家門口就瞧見家門外的燈正亮着，門前的水泥地因為這盞燈被照的通亮，劉莉見此立刻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韓玉麥瞧見孫女的身影後，焦急地問道：“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路上是不是又有什麽事了？我讓胖嬸給你打電話又打不通。”如果不是她腿腳不便，可能真的會去車站等孫女回來。

劉莉為了不讓韓玉麥擔心，編了一個謊話，“就是覺得在那家公司做起來沒什麽意思也許不到什麽東西，所以到了下班點就和上司提辭職了，辦離職手續有些耽擱了。”

韓玉麥覺得孫女的做法太過魯莽，“你先前不是說這家公司是你同學介紹的嗎？怎麽就突然辭職了？你同學知道你不去做了嗎？不是說就做兩個月的嗎？熬一熬忍一忍這兩個月就過去了。”

劉莉勉強讓自己擺着一張笑臉，“我前兩天聯系了幾位師姐，我發覺她們說的很多專業書我之前都沒看過，這兩個月我需要全部看一遍，免得到時候導師覺得F大出來的學生基礎不紮實。”

韓玉麥對劉莉的學業課程也不懂，孫女這麽決定她也不好反駁，“這樣也好。”

劉莉見奶奶沒再細問下去松了一口氣，“奶奶，這兩個月我不出去工作，您也不用等到那麽晚。之後去學校需要的生活費我會自己看着辦的，你不用擔心。”

“奶奶現在手裏也有點錢，你別太省。”

劉莉知道奶奶指的拿筆錢是什麽，“那些錢留着以後以防萬一的。”

韓玉麥見劉莉這般乖巧懂事心裏一陣心疼和酸楚，“奶奶身體好着呢，你別把我想的那麽差，奶奶現在還不用去醫院看病。還是你拿去上學用吧。”

劉莉再次拒絕，“不用了，我之前做家教有存着一筆錢。”

“你做家教的拿筆錢哪夠啊，奶奶現在也有拿到一點農保的錢，你爸媽的那筆錢奶奶還用不到，你不要只拿着付學費……”

“我不是和你說過我還有獎學金的嘛，奶奶不用給我拿筆錢。”

韓玉麥見孫女執意不要，只好說道：“好吧好吧，等你以後出嫁的時候再給你好了。”

“奶奶，我還想陪着你呢，我不想嫁人。”

“女兒家還是要這個好的歸宿，等你找了個好人家奶奶也就心滿意足了。”

“奶奶我不會嫁人的。”劉莉說得非常堅決。

2009年6月8日

焦燕跑到錢多多身邊說了一句，“聽說了嗎？周慎獨從X中回來了。”

錢多多一聽合上書本，“谷悠悠知道嗎？”

“還沒和她說呢。”焦燕說着示意錢多多去看劉莉的反應，她見劉莉依然在低頭寫作業，輕哼了一聲，随即拉着錢多多去找谷悠悠。

劉莉放下筆，愣怔了一會兒，她知道周慎獨選X中還是上個月剛回學校的時候，他明明可以和成楠一樣選擇更好的學校，很多老師都為周慎獨這樣選擇而可惜，當然周慎獨本人怎麽想的劉莉無法從同學們課間閑聊中的得知。

谷悠悠知道周慎獨來學校之後，立刻跑到了周慎獨班主任的辦公室門外張望。幾位進出的老師都狐疑地多看了谷悠悠幾眼，但并沒有多問什麽。

周慎獨從辦公室出來後看見谷悠悠在外頭等着，很是驚訝，只和她微微點頭表示打過招呼。

谷悠悠沒察覺到他有疏遠的意思，直接跑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我還以為你不來這裏了，既然來了那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怎麽樣？”

周慎獨婉拒，“還是不了，等會兒還要去班裏給同學講高中的生活，你還是和你班裏的同學去吃吧。”

“老師不可能讓你中午都不吃飯不休息吧？你就連個吃飯的時間都不給我嗎？”

周慎獨見到走過來的劉莉，喊了一句，“劉莉，你中午的時候陪谷悠悠吃飯吧，她沒同學陪。”

劉莉原是想去辦公室，遠遠瞧見了周慎獨和谷悠悠，還特意靠着牆走不想打擾他們倆，沒想到還是被周慎獨發現了，她瞧見谷悠悠狠狠地等了自己一眼，立馬裝傻充楞道：“啊？我還要來辦公室做錯題呢。”

谷悠悠開始撒嬌，“劉莉忙着呢，你就陪陪我嘛。”

劉莉立刻躲進了辦公室。

周慎獨見自己剛才的婉拒無效，直接冷冷地說道：“下午我還得回X中上課，還有幾篇讀書筆記需要上交，沒時間在這裏吃飯。”

谷悠悠看着周慎獨離去的背影很是憤恨，直接将這些怨氣全怪在了劉莉身上。

2009年6月22日

劉莉期盼已久的中考總算來臨，考場安排在不遠處的高中裏。金老師為了防止學生們忘記帶準考證，每考完一場就将準考證收回。

第一場語文考完後，劉莉來規定的地點交準考證。金鑫見劉莉臉色很差，心中頓感不妙，但為了讓她能繼續精神飽滿地踏入下一場戰役中，安慰道：“劉莉，別想那麽多，下一場考試更重要。”

劉莉點點頭，沒有多言。天色很陰沉，猶如她心中的煩悶，出考場後她聽到其他同學的交談便知道在自己的作文可能跑題了，還有幾道文章理解寫偏了。

劉莉出了那所高中的校門，很多家長已經帶着孩子去吃中飯休息了，而她則需要自己坐幾站的公交車，找一家便宜的點心店吃一碗面解決午餐。這是昨天晚上母親在醫院裏就和她交代過的，今天奶奶需要看着哥哥，而爺爺要去菜市場賣菜掙錢，家裏沒人有時間來給她送考。

唐明欣本來已經和老板娘說好劉莉要中考所以她要請假送考，倪清芬自然是同意的，因為她女兒也和劉莉一樣也要中考。但令唐明欣沒想到的是劉飛傑半夜起了狀況，醫院一連下了三次病危通知單，随時都有可能過世，因此唐明欣不得不在醫院裏陪着丈夫，讓女兒自己一個人去上戰場。

劉莉當時也在醫院，知道父親病情的嚴重性，也就沒和母親撒嬌，只和母親說好好照顧父親，等天亮後便坐了公交車自己到了考場。

轟隆隆幾個雷聲之後天就開始下起了雨，劉莉不得不回到學校的門房間躲雨，值班的保安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見劉莉一個人便熱心地問了幾句話，劉莉敷衍地回了幾句。那保安就讓她找了張凳子坐着等雨停，保安怕她焦慮便又說了一句這雨最多下半個小時就停了。

果真如保安所言，不到半小時這場陣雨就過去了。保安見這孩子要走，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随即拿了一把長柄傘給她以備不時之需。劉莉本想拒絕，那保安便說反正她接下來還有三場考試，不怕她不還傘。劉莉謝過後背着書包拿着傘去了車站，估計是運氣好沒過多久就來了一輛公交車，劉莉便上了車。

劉莉到鎮上找了一家店點了一碗雪菜面，周圍沒有她學校的學生，她很欣慰，至少不會有同學會過來問她為什麽只有一個人。

吃完面付完賬劉莉拿好東西出來，準備坐公交車回考場。

谷悠悠坐在轎車裏看見劉莉站在站臺上，便讓司機将車停到公交站臺邊。

劉莉一看到轎車的牌照就知道裏面坐的應該是谷悠悠。

谷悠悠搖下車窗，輕笑了一聲，“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啊，你媽媽呢？”

倪清芬見女兒說話陰陽怪氣的，狠狠地打了她一記讓女兒說話注意點，随即擺了一張笑臉湊到車窗邊說道：“莉莉啊，我們現在要去考場了，要不你上來吧，反正一樣順路。”

谷悠悠摸着有些泛紅的手背，心裏一下子就不爽了，“誰要她上來了！”

劉莉見谷悠悠不高興，于是委婉地說道：“謝謝阿姨，我現在還不想去學校呢，你們先去吧。”

谷悠悠随即嘲笑自己的媽媽，“你看你看，誰讓你好心了，人家不領情呢！”

倪清芬沒理睬女兒，“那你是要去哪兒。”

劉莉見谷悠悠翻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便胡謅了一個謊，“我想去超市買瓶礦泉水，不耽誤你們了。”

倪清芬見她一再拒絕也就不再挽留，只說了一句，“那你小心點也注意點時間。”

劉莉點了點頭，她還想與倪清芬告別，谷悠悠就已搖起了車窗。

下午考的是數學，劉莉走出考場時感覺不大好，又看見周圍的學生都有父母陪伴，心裏頓時傷感起來，不知道父親在醫院到底如何了，母親沒來找她應該是度過危險期了吧，劉莉如此安慰自己。

第二天早上考的是英語，可能是又在醫院陪了一夜的緣故，劉莉在考場裏聽聽力時時不時的會晃神，她頓覺這次考試又不妙了。

中午依然是她自己一個人解決午飯，依然是昨天那家點心店。

下午那場理化考試考完，劉莉就覺得心裏慌得要命，可能這次考試考砸了，有好幾道題目選擇的答案和其他同學說的不太一樣。

2009年6月30日

學校給初三學生舉辦畢業典禮，那些先行已推優出去的學生在這個畢業典禮上被狠狠地表揚了一番，成楠作為市重點高中預備錄取的學生上臺講了一番畢業感想。

劉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上星期回學校對答案，她就知道自己有些題目錯的離譜，而這些題目按平時的她是絕對能做正确的，她現在只期望自己能被一個高中錄取，否則她母親肯定要将她打死的。

劉莉拿到自己的畢業證書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班裏的其他學生都在互寫同學錄，也有拍照留念的，因為劉莉與班裏同學不交好，沒同學過來找她聊天。

坐她後座的孫圓傑倒是偷偷遞過來一張紙要她寫留言，劉莉怕他被其他同學譏笑不想接。孫圓傑倒是爽快地說以後這些人還未必能見到呢，怕什麽！劉莉便膽子大起來拿了他的信紙開始思索給他寫什麽比較好。

旁邊的錢多多湊過來瞧了一眼，想着兩人四年同桌，偷偷地往劉莉桌肚子裏也塞了一張信紙，“你也給我寫一張呗。”

劉莉點了點頭。

絞盡腦汁寫完兩張同學錄，班裏很多同學已經走了，劉莉便也起身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六月底，即使還是早上十點半，室外的溫度就已熱的夠嗆，校園裏雖有香樟樹大片遮蔭，但沒樹蔭的地方，太陽照在裸露的皮膚上猶如針刺一般火辣辣的疼。

“劉莉！”

劉莉聽見後頭有人喊她，便回頭看了一眼，她很是驚訝，“成？楠？”

“剛才一直想找你卻沒時間，還好你還沒出校門。”成楠說話的時候還氣喘籲籲。

劉莉奇怪地看向他，“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成楠猶豫了很久才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能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

“可……”

周慎獨将劉莉拉到身後，語氣不善地問道：“為什麽要給你聯系方式？”

成楠沉聲道，“我在問她不是再問你。”

“我替她回答，不會給你的。”

成楠感覺有些好笑，“你是她誰啊，竟然擅自幫她做決定，你和谷悠悠有時候真的是一副德行，都喜歡替別人坐決定，也要別人遵從你的決定。”

周慎獨蹙眉，成楠以前是不會這麽說話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初中畢業了可以不被老師管束而為所欲為，“你總是吊兒郎當的，喜歡拉着別人和你出去玩而不是督促同學好好學習，我當然有理由讓劉莉不要和你接觸得太近了，免得她被你帶壞。”

劉莉察覺出了兩人之間的□□味，“你們兩個別吵了，我沒手機，你們想要聯系方式我都沒法給你。”

“那你給我你家的固定電話吧。”

周慎獨拉起成楠的T恤領口，咬牙切齒道：“你小子，不要得寸進尺。”

成楠握上周慎獨的手腕，微微使力，“我哪裏得寸進尺了，只是要一個聯系方式而已，是你自己在想歪！”

周慎獨感受到了成楠的壓制，遂放開他，“我都沒讓她給我聯系方式，憑什麽給你啊！”

劉莉怕周圍走過的學生都好奇地望過來，“你們兩個別吵了，不就是家裏的電話嘛，我給就是啦。”她說着念了八位數的號碼，随後又提醒了一句，“不過之後放假，我大概會一直在醫院，你們即使打電話過來，也未必有人接。”

成楠迅速在心中記下來號碼，他想着現在再和劉莉說下去，周慎獨是更加不可能離開劉莉了，“沒事，我找個時間再和你說吧，我先回去了。”

周慎獨見成楠識相地走開松了一口氣，随後勸告劉莉，“你應該知道成楠喜歡玩，總是拉着同學出去玩也不讀書，以後不要理他知道了沒有。”

“可他成績不也總是在年級前幾名嗎？”

周慎獨覺得劉莉心思單純，“初中的課程和高中的課程難度不一樣，初中的知識點随便看看就能做得出來題目，高中就不一樣了，你如果和他玩在一塊兒沒時間學習的話，可能就會跟不上進度的。”

劉莉點點頭，周慎獨是進X中學過高中知識的，他沒必要騙自己，“我知道了。”

周慎獨想着之後劉莉肯定能考入X中，這些話以後再說也未嘗不可，便與她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