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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孫正智着屋時已是深夜,他進門的動靜太大,孫正仁孫正義孫正禮全都被他給鬧醒了。一見是孫正智回來了,孫正義和孫正禮立刻精神了,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從被窩爬起來,走到孫正智身邊拉着他讓給講講晚上去做啥了。孫正智不急不慢的把門一關,沖三人嘿嘿一笑,脫了鞋拱進被窩:“俺跟周先生張先生商讨要事哩!”說到“要事”兩個字,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啥要事?哥你可真厲害哩!”崇拜二哥二人組眼睛閃爍着向往的光芒。孫正仁本來就困得要死,被他哥這麽一弄也睡不着了,見他哥完全沒有睡覺的意思,只得半靠在牆根上,一邊意識模糊的打着盹。
“啧,你們知道,那周先生是誰不?”孫正智得意洋洋的掃了他們一眼,故意吊着他們的胃口。
“難道是啥厲害的大人物?”
“先不提周先生,就說張先生,你們覺得厲害不?”
“頂厲害!張先生啥都懂,那句話咋說來着,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這麽說不?”孫正義撞了撞孫正禮的肩膀。
“是哩是哩!”孫正禮胡亂應答,眼巴巴的看着孫正智,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咳。”孫正智故作深沉的咳了一聲,“按理說這事情不應該我告訴你們,但你們既然這麽想知道,俺偷偷告訴你,你們可別張揚。”
“好。”說話間,那音量已經減少了許多。
“這張先生,本名張顯賢,是咱縣上十年間才出的一個秀才,這附近多少讀書人上趕着給張先生做學生。可張先生在周先生面前,自稱學生,你們就想吧,這周先生來頭能有多大!”
“……”孫正義孫正禮二人對視一眼,“可這周先生看着比張先生年輕哩。”
“不是年紀的問題,人輩分在那兒哩!”孫正智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現如今這輩分的事兒哪是年紀能決定的?”
被他哥這麽一反問,兩人都噤了聲,孫正智瞧着不争氣的倆人撇了撇嘴,又道:“俺跟你們說,這周先生,可是京城來的人。”
“京城?”二人驚叫了一聲,孫正仁被這聲驚叫一下子給弄醒了,睡眼惺忪的望着談性大發的三人。
京城是什麽地兒,那是真龍天子待的地方!對于連縣城都沒去過的山裏人來說,對于京城的想象是無窮無盡的,在他們心裏,那天上神仙過得什麽生活,京城裏的人就過得什麽生活,就連從京城來的人,那都是沾着龍氣的,在他們眼中那就是相當有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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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孫正智颔首道,“知道為什麽張先生在周先生面前自稱學生麽?不僅是輩分的原因,這周先生懂得可比張先生多多了。別說啥孔孟之道了,道墨法名陰陽縱橫雜農小說就沒他不懂的!”
“哥,你說的那道墨啥啥是啥?”孫正仁好容易被勾起了興趣,好奇的問了一句。
“先秦九流十家知道不?張先生講的啥孔孟之道那就光是個儒家,別的啥家呢,總不能不管吧,周先生,是這別的十家都略知一二哩。”
“略知一二?”孫正仁有些疑惑,“略知一二不就是……。唔,知道的不多麽?”
“那是周先生自己的謙稱明白不?人家才不自己說自己厲害哩。”孫正智辯駁道,“你這小子咋那麽實心眼,人家說略知一二你以為人家就真的只知道一點啦?”
“不是你說的嘛……”孫正仁嘟囔道。
“行啦,”孫正智大手一揮止住了所有的問題,自顧自說道,“要說這周先生也是真神,俺在縣上的時候,啥鬼裏鬼氣的事情沒遇見過,只要一找周先生,那保證解決。人周先生說了,他對啥陰陽之說特別感興趣,就學了些皮毛,要俺說,這水可深了去了,周先生那懂得可不只是皮毛。”
“那哥你咋不跟着周先生也學學哩?”倆兄弟插嘴道。
“……”孫正智不自在的停頓了一下,道:“俺那是沒有時間,整天倒騰貨了哪有時間去學那些東西。”說着他又加了一句,“人周先生想教俺來着,可俺這也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拒絕了。”
“哥你真厲害哩,那麽個大人物趕着教你。”倆兄弟啧啧稱贊道。
“那是自然。”孫正智也不客氣欣然接受,忽然話鋒一轉轉到了孫正仁身上,“雖然俺不能跟周先生學,可周先生說咱仁子有慧根,适合跟他學哩。”
聞言孫正仁一陣激靈,終于清醒了過來,支吾道:“啥?俺……俺有啥?”
“慧根!”孫正義孫正禮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的看着孫正仁,一邊眼饞自己的這個悶不出聲的弟弟被大人物看上了,一邊又暗恨自己當時不在,沒能讓大人物掌掌眼,說不定被看上的就是自己了。
還沒等孫正仁反應過來,孫正智便追問道:“仁子,這次跟俺下山後,你就跟着周先生幾天,咋樣?”
“唔……俺咋整都行。”孫正仁老實的答道。
“嗯。”孫正智滿意了,“都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哩。”
燈一滅,四個人都躺在了炕上,一夜無話。
孫正仁和孫正智以及周不徹三人一大早就離開了村子,那周不徹也是真有本事,這麽長的山路,他竟然事先叫了三頂轎子來。孫正仁坐過轎子,那也是過年的時候村裏人擡着給小孩玩耍圖個熱鬧,這正經趕路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掀開簾子,眼見搖搖晃晃的窗邊就是懸崖,轎夫們走在幾步寬的山路上,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絆倒,再更甚者,便是骨碌碌滾下懸崖一命嗚呼。孫正仁看的膽戰心驚,又把簾子放下了,自己坐在轎子裏東想西想。村裏人不愛下山不僅是因為生活模式的限制,更主要的是,這山路蜿蜒十多裏,若是步行,要走上許多時候。山路狹窄,山勢陡峭,在沒有人煙的地方還有狼群出沒。孫正仁聽孫老大講過,他年輕的時候翻山頭去趕市場賣雞,就遇到過狼,好在那是單槍匹馬的一條狼,也并不是餓的發慌,孫老大把手頭的肥雞扔給它之後,那狼就叼着雞跑了。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孫老大這麽幸運,許多單獨行走的山民常常有去無回。
山裏的村子産糧也就僅供自産自銷,拿不出啥富裕的量來,縣裏也懶得斥資修。實在有事情縣裏的人要上山,便叫上轎夫,反正苦的是轎夫的手足,與自己無關。就這麽着,這破破爛爛的山路一直維持着原狀,沒人上心,沒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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