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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夏日微風拂動，青蔥少年的衣擺被風吹起，惬意的風帶着他獨有的飒爽撲面而來。

“愣着做什麽

”傅長黎抿了一下唇，在曹清平帶着笑意的眼神裏別過目光，聲音重了幾分。

“快點。”

“好、好的。”

小姑娘手腳麻利的爬上傅長黎的背，緊張的摟着傅長黎的脖子。

“長黎哥哥，我是不是很重呀？之前我生病了，春雨姐姐冒雨背着我，就摔倒了很多次。我想，一定是因為我太重了。”

傅長黎步伐很大，速度比方才快了不少。他沒回答唐絲絲的問題，反倒是後面的曹清平迅速接話道：“當然不是。”

傅長黎回過頭迅速瞥了一眼曹清平，曹清平笑着攤手，意思是我幫你回答。

唐絲絲乖乖的趴着，小姑娘身量小，背起來其實很輕。

傅長黎不由得再次想到她那個後娘。

之前唐絲絲過的什麽生活，傅長黎有目共睹，自然知曉她活的辛苦。但當從小姑娘嘴裏說出來，莫名的讓人心裏發緊。

唐絲絲還在自顧自的說話，小大人似的嘆氣一聲：“大概是因為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才總生病吧，但還是很重，春雨姐姐背我的時候得咬着牙。”

唐絲絲自責起來，又想到春雨那條腿。

“如果不是因為我，春雨姐姐的腿也不會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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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背上連聲嘆氣，明明臉蛋圓嘟嘟，聲音甜糯糯，可哀嘆起來倒也有種落魄無奈之感。

曹清平憋着笑，總覺得唐絲絲嬌憨，她的一舉一動都透着可愛。

小姑娘每嘆氣一聲，腦袋都要點一下，傅長黎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道：

“小孩，不許朝我脖子吹氣。”

“哦哦，好的。”

唐絲絲趕緊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還沒忘了抓緊傅長黎。

林野間安靜下來，除了幾個人的腳步聲外，只能聽見陣陣鳥鳴，合着草蟲鳴叫，別有一番趣味。

走着走着，傅長黎頓住腳，側頭道：“不許你吹氣，不是讓你不呼吸!”

這小孩怎麽回事？他現在真的懷疑是父親故意定下婚事來磨煉他。

少年不笑的時候面容淩厲，說話時胸腔震動，唐絲絲感受頗為明顯，像是村子裏過年節時挂在腰上敲擊的小鼓。

唐絲絲最怕小鼓了，還曾被吓哭一次，所以覺得傅長黎有點兇巴巴，連忙回答道：

“知道的，長黎哥哥，我不會把自己憋死，你別生氣。”

“我才不是生氣。”

傅長黎把下滑的小孩往上颠了颠，繼續朝前去。

很快就到了地方，唐絲絲被傅長黎安穩的放在地上，低聲囑咐道：“莫要說話，我要做很重要的事情，別搗亂知道嗎？”

唐絲絲乖巧的點頭。

曹清平心想這孩子夠乖了，能看出來是個愛說話的性子，但路上傅長黎讓她少說話，她竟然真的一聲不吭。

小粉裙站在那，裙擺上沾了蒼耳子，她正低頭認真的去摘。等摘幹淨之後，唐絲絲擡頭剛要開口，便見傅長黎脊背挺的筆直，如同林間翠竹。一雙眼眸炯炯有神，盯着不遠處的小木屋。

木屋不大，用栅欄圍了一圈的院子，不過院裏亂七八糟，若不是看見煙囪冒煙，還以為這裏無人居住。

唐絲絲眼睛眨了眨，不明白傅長黎要做什麽。過了一會，唐絲絲發現傅長黎還是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真像是長在林間的一棵樹似的。

唐絲絲又看向曹清平，發現曹清平也看着木屋的方向，也是如傅長黎一般挺直如松。

唐絲絲有樣學樣，立刻放下兩只手垂在身側，挺胸擡頭，朝着木屋看過去。

一刻鐘後，唐絲絲撓了撓右臉，兩位少年沒動。

兩刻鐘後，唐絲絲無聊的拽着發梢玩，曹清平左腳朝着右腳靠了一下，傅長黎沒動。

……

一個時辰後。

曹清平脊背彎了一些，唐絲絲則是捂嘴打哈欠，一雙大眼睛裏因此蓄滿了淚水。

唐絲絲轉頭看傅長黎，細碎的日光像是給少年臉上渡了一層金色，光是一個側臉就讓人驚嘆，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長黎哥哥真好看呀，唐絲絲想，而且說話聲音也很好聽，個頭也高，鼻子也挺。

對了對了，還有眼睛也好看，睫毛長長的，比她的睫毛還長呢！

唐絲絲從上打量到下，又從下打量到上，時間久了，脖子就有點酸痛。

小孩如化成實質的目光一直盯着，就算是棵大樹也該察覺到了。

不過傅長黎只微微蹙了下眉，很快又恢複如常。

快晌午的時候，唐絲絲肚子咕嚕叫了幾聲。她早上吃的不少，但消耗的也多，小孩子又是長身體容易餓的時候。

唐絲絲立刻捂住肚子，大大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無聲對傅長黎道：“抱歉，不是我，是肚子在叫。”

曹清平早就累的眼冒金星，換個其他人幹這事，曹清平一萬個确定自己不會陪着。

誰陪誰傻子！

曹清平擡頭看了眼日頭，估摸着要到時辰了。果然，傅長黎開口道：“先休息。”

要吃飯了？唐絲絲當即笑的眉眼彎彎。

“吃什麽呀？長黎哥哥。”因為許久沒說話，小姑娘本來甜糯的聲音帶了點啞。

傅長黎低頭看她一眼，道：“先把你送回去再說。”

左右休息一個時辰，他将人送走再回來山上，完全來得及。

“不行！”

她這聲喊聲音很大，傅長黎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小木屋，發現緊閉的門沒有要開的跡象，他松了口氣。

“別喊，好好說話。”

唐絲絲害怕被送走，趕緊抓住傅長黎的手，可憐兮兮的看他：“長黎哥哥別抛下絲絲。”

“你後娘的事情我會去處理，但當務之急是送你下去，難不成下午你還要在這陪站？”

“我可以的，”看到傅長黎那麽認真，雖然不知他要做什麽，但唐絲絲直覺這件事對傅長黎很重要。

“我真的可以，我可以陪着長黎哥哥站在這，直到晚上的。”

小姑娘握着拳頭，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

曹清平唇角泛着笑意，看向傅長黎，估摸着傅長黎不會答應。

“不行，”傅長黎斬釘截鐵，“走，現在就下山。”

少年聲音清冷，明明方才還覺得悅耳的聲音，這麽會唐絲絲就覺得也不是太好聽了。

傅長黎甩開唐絲絲的手，唐絲絲就去抓他的袖子，傅長黎擡腳就走，唐絲絲在後面再抓。

他走，她追，幾番回合後，唐絲絲心滿意足的抓着傅長黎的袖子。

他沒躲開。

“長黎哥哥，我有點餓了，”唐絲絲努力大步跟上，說話斷斷續續的，“當然……我只是、只是有一點點餓。”

之前辛苦過活糧食少，唐絲絲每次就吃一點，然後說自己不餓。春雨疑惑的看她，唐絲絲就會伸出拇指和食指，比量拇指那麽大的距離，說只有這麽一點點餓而已。

現在也是一樣。

只不過唐絲絲把距離縮短到小到不能再小。

小孩的手也胖了一點，瞧着雪白可愛。曹清平不忍心，道：“長黎，要不然讓絲絲吃一點東西再走吧。”

上山下山，也着實辛苦小孩了。

傅長黎剛要拒絕，就聽見一陣頗為響亮的咕嚕聲。

“抱歉。”唐絲絲捂着肚子，懂事的用力按壓，不過一雙杏眸眼巴巴的看着傅長黎。

少年緩了一會，才像是不情願的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方才還蔫巴巴的小孩明顯歡快起來，還有板有眼的學傅長黎。

。

晌午飯當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當看到傅長黎帶回來一只兔子後，唐絲絲張大的嘴巴可以放下一顆雞蛋。

按理說豪門世家的公子哥甚少有這般能幹的，但傅長黎不一樣。

兔子還是活的，被傅長黎扔在地上，翻滾一圈後露出受傷的後腿，殷紅的血跡染的白毛濕潤，有的地方毛皮被浸透，一縷一縷紅色瞧着頗為凄慘。

“不知道傻兔子是不是從獵人陷阱裏逃出來的，正好被我撿個正着，等吃完就趕緊送你下去，不許再推脫了。”

“那我們運氣好。”

曹清平上前，默契的準備宰殺兔子。

這等血腥髒手的事情，傅長黎不愛做，只能曹清平來。

只是匕首剛拔出鞘，就見原本規矩坐着的唐絲絲跑了過來，一手摸着兔子，面露不忍的道:“它受傷了，長黎哥哥，我們可以不要吃它嗎？”

小姑娘轉過頭，正好紅眼睛的兔子也朝着傅長黎看過來。

一人一兔，眼神都清澈的很。

曹清平愣住，覺得唐絲絲果然年歲小懂的少。“絲絲，聽我的，兔肉很香，而且我帶調料了，等烤好之後你肯定愛吃。”

他和傅長黎這些天都是打野味吃，否則無法填飽肚子。曹清平舉起匕首，忽地聽見傅長黎開口道：“表哥，算了。”

坐在地上的傅長黎起身，邊整理自己的衣擺邊道：“今天我想吃山雞。”

說完，他快步離去，走出老遠還是能聽見小姑娘的歡呼聲。

吃完飯，曹清平留下處理篝火和痕跡，免得引起火災。傅長黎則是看向唐絲絲：“走，送你離開。”

今天和傅長黎呆了一上午，是倆人見面之後第一次相處這麽久。雖然沒說幾句話，但唐絲絲很喜歡呆在他身邊，她還有點舍不得走。

抱着小兔子，唐絲絲慢吞吞的起身，乖巧的和曹清平道別，跟上傅長黎。

“長黎哥哥，你晚上就會去，對吧？”

“嗯。”

“長黎哥哥，那你記得早點來，要不然天黑路看不清的。”

唐絲絲跟在傅長黎旁邊，絮絮的一直說話。

傅長黎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基本都是嗯。

下山走的是早上的路，野草被踩實，不用擔心刮到小孩。

他側目看她，小孩抱着小兔子，一人一兔越看越像。

“長黎哥哥，你說小兔子……啊，我的兔子！”

小白兔靈活的跳下懷抱，一轉眼就鑽進草叢裏不見了。

“小兔子別跑。”唐絲絲提着裙擺追了上去。

傅長黎蹙着眉頭喊人:“唐絲絲，回來。”

可是唐絲絲滿心滿眼都是兔子，根本沒聽見他的聲音。傅長黎深深吸了一口氣，盤算着還有些時間，只要他将小孩逮住背下山，迅速跑回來便是。

山上植被茂盛，沒有猛獸，村裏人時常來采蘑菇和打山雞，因此不用擔心安全。

不過當唐絲絲的身影消失在高大的灌木後，傅長黎還是明顯腳步加快，高聲喊道：“唐絲絲你站在那裏別動。”

說話的功夫，傅長黎已經跟了過來，瞧見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正仰頭和一人說話。

“爺爺，我幫你找吧，我的長黎哥哥也可以幫你。”見到傅長黎，唐絲絲眼眸發亮，指着傅長黎的方向道：“他就是長黎哥哥，很厲害的，可以打跑壞人還會捉山雞，肯定能幫你找到。”

老者頭發花白，笑眯眯的看着雙鬓小娃娃，道：“有這麽厲害嗎？”

唐絲絲鄭重的點頭：“真的，還救過許多和我一樣大的孩子，如果不是長黎哥哥，我們就要被壞人帶走了。”

老者笑哈哈的捋着胡子，唐絲絲以為他不信，倒豆子似的将自己被拐的事情說了。

末了還拍着胸脯，十分仗義的道：“爺爺放心，我們會幫你找到的，長黎哥哥聰明武功又好，做什麽都會成功。”

每說一句話，都要誇一頓傅長黎。

“小孩赤子之心，不含任何市儈谄媚，看人看物最為通透。”老者背過一只手，看向愣在原地的傅長黎。

“如此說來，你确實有幾分本事，單槍匹馬救下孩子們，有勇有謀，堪當大用。”

唐絲絲沒聽懂老者的意思，但她明白有勇有謀，很厲害的意思。

他在說長黎哥哥很優秀呢！

“長黎哥哥快來，爺爺找不到人了，我們幫幫他吧。”

唐絲絲還手舞足蹈的說了什麽，但傅長黎都沒聽見。他腦子空白之後，總算是反應過來，迅速上前，行了一個大禮。

“晚輩傅長黎，見過徐老先生。”

“原來爺爺姓徐，”唐絲絲眼睛眨了眨，也學着傅長黎彎腰行禮，甜糯糯的道：“見過徐爺爺。”

嬌憨可愛的小孩誰都喜歡，徐老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小鬼頭，聰明的很，還帶來妹妹想讓老頭子我動恻隐之心是不是？”

“不是這樣，您誤會了，我并沒有……”傅長黎急忙解釋，然而唐絲絲已經先一步開口了。

“不是妹妹。”

唐絲絲拉着傅長黎的衣袖，眉眼彎彎的笑。

“是未婚妻呀！”

傅長黎登時漲紅了臉，不知是羞還是臊。

老者笑聲更大，在唐絲絲不明所以的目光裏捋着胡子，朝傅長黎招手：“帶着你的小未婚妻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