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原來是你

原來是你

不到一周的時間，期中考試成績就下來了。況嘉宇依然是當之無愧的還是第一，遠超第二名江浩森，甚至比開學測試超的分數還要多。

對于高一三班來講，真正令人吃驚的不是況嘉宇的第一名，而是最後一排讓人望而卻步的校霸季同飛。

他竟然從開學測試的倒數一越沖上前十名，尤其是數學跟物理成績，是班上唯二将附加題做出來的學生，另外一名當然是況嘉宇。

“我去，阿飛你太牛了，這成績夠季叔吹一輩子了，你千萬別去我家了最近，不然我家老頭兒能把我吊到倉庫橫梁上揍。”秦必翻着季同飛的物理試卷，嘴上感慨不停，“太狠了，物理竟然能考滿分，以前以為你跟我一樣，腦子缺弦兒來着。”

董星池也挺意外，但聯想到季同飛喜歡的女生應該學習成績很好，季同飛這進步似乎有了解釋，他一定是想努力證明給她看吧？

最高興的是況嘉宇了，他看着老師，認真地聽李虹在臺前誇贊季同飛的進步，當然最末不忘提點道：“不能驕傲自滿，語文成績還急需提高。”

季同飛偷偷用眼神掃過況嘉宇漂亮飽滿的後腦勺，心有靈犀一般，感受到況嘉宇的好心情，忍不住勾了勾唇，對自己的成績終于有了一點點滿意，至少沒讓他的心肝兒白忙活，迫不及待等放學，回家一定會有獎勵，他心裏抓得癢到不行。

課間的時候況嘉宇有點不舒服，跟老師請了個假沒去課間操，打了眼色讓季同飛不用擔心，趴了一會兒感覺到一真惡心，急忙跑到衛生間，在隔間裏把早餐嘔幹淨了才好點。

坐在馬桶上想緩緩再回教室，兩個男生交談的聲音傳來，應該是今天的值日生，也沒去課間操。

“況嘉宇真的太牛了，今天我去老班辦公室拿成績單，全年級的老師都在讨論他的成績，高三的主任還過來把他數學試卷拿走了，說上邊的解題思路比習題冊的還簡潔。”

一聲冷哼傳來，況嘉宇心中一動，莫名想到在教室聽到的冷哼聲，他頓了頓想聽聽是誰。

“也只是幸運而已，你在這崇拜個什麽勁兒。”

“不是吧邢晖，你是數學課代表更應該清楚啊，這次的數學試卷多難，哪兒是運氣好就能答滿分的，說起來你也不過才剛好及格而已。”

說話的是宋肖林，他最看不上邢晖那尖酸樣子，忍不住嘲諷道，誰想到邢晖反應特別大，拉過他的衣領就要動手。

“住手。”況嘉宇忍着頭暈，出聲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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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見到況嘉宇出來臉色都變了，宋肖林尴尬地打開邢晖的手，随便寒暄兩句就落荒而逃，衛生間就剩下況嘉宇跟邢晖，面對面對視，一陣隐隐的火藥味在兩人間蔓延。

況嘉宇從來不跟別人起沖突，剛剛一瞬間的火氣，很快就消散了，邢晖在他眼裏，只是個無需在意的路人而已。側過身子，況嘉宇繞過邢晖往外走去。

“站住，你不是聽到了嗎，裝什麽無所謂？”邢晖尖厲道。

“我跟你不是很熟，你怎麽想是你自己的事。”況嘉宇腳步沒有停留。

“優等生怎麽了，你在跟季同飛談戀愛對嗎？如果被人知道兩個男孩在一起，你覺得以後學校還容得下你嗎？”邢晖惡意道，仿佛這件事已經在內心演練過無數遍，就等他執行了。

況嘉宇頓了頓，轉頭厲眼看向邢晖，渾身的冷意讓邢晖忍不住退了半步，“你什麽意思？”

“不是寫了情書嗎，你們在一起了吧……我看見季同飛親你了。”數學成績再好有什麽用，等高三的時候，他會讓全學校知道況嘉宇搞同性戀，等着被開除吧。

“季同飛家裏那麽有錢，初中時候你不是貧困生嗎，高中了榜上了有錢人家的小少爺，不用再申請貧困補助了？是不是陪人睡覺換的錢，你能跟季同飛在一起，還得感謝我寫的情書，你說如果我告訴季少爺信是我寫的，他會不會覺得你在耍他，到時候你還想在三中上學嗎？”邢晖看着況嘉宇蒼白的臉色，神經質一般笑了笑，“我猜你根本不敢跟他講實話。”

況嘉宇攥着拳頭，因為壓抑的憤怒，手指忍不住在發抖，眩暈的感覺讓他說出口的話沒有了殺傷力，“原來信是你寫的，我沒招惹過你吧？”聽到邢晖提到初中，他有點印象了，邢晖似乎是他初三的同班同學，也是數學課代表。

“初三以前，我一直是班裏數學成績最好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爸爸怎麽可能會生病？”

邢晖的父親是數學老師，最引以為傲的是邢晖的數學成績，初一初二的時候，邢晖一直代表他們班參加市裏奧數比賽，可是到了初三，因為數學成績總是被況嘉宇壓一頭，明明他的成績在年級排名靠前，可因為校領導要一碗水端平，每個班都給一個且只有一個名額，導致他初三沒有如願，他父親知道消息後覺得在親戚面前丢了面子，晚上喝多酒突發腦溢血，出院以後因為吐字不清，被學校要求停薪留職了。

他如何不恨況嘉宇呢？明明他計劃的是讓季同飛狠狠教訓況嘉宇，逼得他在三中待不下去，沒想到事情朝着更有趣的方向發展了。

像是抓住了況嘉宇最陰暗的把柄，邢晖的臉都扭曲了，這一次期中測試讓他更加堅定，一定要将他搞臭，讓他滾出三中。

“如果你被開除，數學成績再好有什麽用？你再也沒有考大學的機會。”

況嘉宇一拳打在邢晖的臉上，狠厲地一下接一下不停，邢晖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也開始還手，他的手指狠狠扣在況嘉宇的眼睛上，“你不是眼睛好看嗎，等你瞎了就等着被甩吧，哪個大學會收一個殘疾人？”

況嘉宇感覺眼珠快要被摳出來了，惡心眩暈的感覺讓他更加無力，抓着邢晖的手逐漸卸了力，心中逐漸蔓延巨大的恐懼，這一刻不是怕眼睛瞎了，而是怕被季同飛知道信是假的。

突然，他聽到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緊接着身上的禁锢被放開，眼睛上的手指也松了，一陣陣眩黑讓他看不清發生了什麽。

拳拳到肉的聲音聽得人心慌，況嘉宇強迫自己平靜，看向邢晖和另外一個幫他解圍的人，可是他什麽也看不到，只有一團影子，是單方面施暴，邢晖被打的無力反抗，直到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停手，你要打死他嗎？”況嘉宇輕聲制止，他很感謝這位幫了他的同學，可不想連累他犯錯誤。

“原來阿飛喜歡的是你。”

“你是……董星池？”況嘉宇認得這個聲音，季同飛經常會跟他還有秦必一起去食堂吃飯，況嘉宇有時候會故意坐在相近的餐桌邊，聽着季同飛跟他們聊天。

董星池點點頭，意識到況嘉宇眼睛可能有些不方便，補充道：“我帶你去看看校醫。一會兒請假去醫院吧，你一直在流眼淚，好像有點出血。”

況嘉宇沒有拒絕，他的眼睛确實非常疼，還好能看到光，直覺上應該沒有大問題：“他怎麽樣了。”

“死不了。”冷冷的聲音，竟然有一絲殘酷的味道，況嘉宇想起，季同飛曾經無意提起過，董星池的家庭有些複雜，祖輩上一直是盤踞在唐人街有名的幫派，他的父親多年前退出家族生意另起爐竈，但應該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所謂“家族傳承”在吧。

“信的事情……”況嘉宇有些難以啓齒，董星池是季同飛的朋友，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讓他幫忙隐瞞。

“阿飛應該很喜歡你。”從他的成績和最近的變化，他已經清晰覺察到了，頓了頓補充道：“信的事情是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不會多說什麽，但如果有一天你傷害了阿飛……”

董星池有些遲疑，他在想這樣對阿飛的戀愛對象是否合适，但對哥們兒的擔心讓他不得不繼續說下去：“我想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況嘉宇咬了咬唇，微弱地說着謝謝。

等季同飛知道的時候，邢晖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他的父母來學校大鬧一場，董星池主動站出來說人是他打的，家裏來了幾個人還帶着律師。

董星池有些不忍直視，他父親總是張口閉口說自己是文明生意人，可每次出門前前後後帶七八個保镖，還故意穿一身黑，生怕不被人發現他是個吃黑飯的。

“大哥，你怎麽跟爸一樣。”董星池摁了摁太陽穴，忍耐道：“多餘的你不要問了，我沒被人欺負，是我做錯了，別廢話了安排賠錢吧。”

董驚義跟董星池一點也不像，身高一米九多，精壯的肌肉只要薄薄一層，穿着西裝像個模特，如果不是那眉骨處的一處刀疤的話。

“別想糊弄過去，如果不是有事，你怎麽可能會動手？”董驚義眼皮動了動，掃過董星池的手，看見了幾處破損的地方，還在流血，手背地方有大片的淤青，還有些地方被抓傷了。

“叫邢晖是嗎，我來處理。”董驚義渾身一片肅殺。

教導主任何老師吞了吞唾沫，艱難地打開門走進來，“董，董同學，邢晖受傷很重，你……到底什麽事，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這次……”頓了頓，“少不了要給你個處分。”

董星池點點頭，從他出手那一刻，他已經預料到了。

董驚義剛要開口，被董星池制止，他擺出最誠懇的态度認錯道：“我跟他起了點争執，他的醫藥費我會支付，身體和精神損失我也願意賠償，他的父母可以過來談，要多少我都會同意。至于處分……學校的安排我都願意接受。”

董驚義拽了拽領口，厲聲道：“何老師是嗎，我弟弟的傷怎麽你是看不見？我弟弟打的人他就是該被打，調沒調查過邢晖幹了什麽，給處分？”近乎咬牙切齒一般，“我倒想看看誰敢？”

董星池無奈仰頭，“大哥……”嘆息一聲，“法治社會，大清亡了，別給我添亂。”

董驚義嘴角沉了沉，教導主任吓得不敢多說，但還是為了學生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再有什麽事，也不能打成那個樣子嗎，哎！手指骨頭都碎了以後還怎麽上學呀！”

“何老師，如果不是董星池，況嘉宇就上不了學了。”

季同飛牽着況嘉宇的手，滿身的戾氣，蛇一般的眼睛像泛着毒液一樣，牙關緊緊咬着，像是忍耐着巨大的憤怒，強迫自己不要失控。

落後他半步的況嘉宇，眼睛上裹着紗布，醫生說他的眼睛視網膜有脫落跡象，眼底因為受到強力的壓迫，已經開始出血，必須要好好靜養。

“這……”教導主任擦着冷汗，一個兩個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事情要鬧大了。

董星池都懶得嘆氣了，看季同飛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沒辦法善了，掃了況嘉宇一眼，看着他緊繃的嘴角，意識到了他的緊張。

況嘉宇似乎比想象中在意阿飛，課間在衛生間吸煙的時候，聽了只字片語，他大概能拼湊出一些真相，但他不想探究，只一點他的兄弟不受傷就夠了。

“還是我來說吧。”收回目光，董星池走到教導主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