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打手檸檬

打手檸檬

閉着眼睛早已扭得天地颠倒的張海蟹只覺衣襟一緊,接着就被人提溜出了大洋馬懷抱,失去了溫柔鄉的張海蟹撲騰着要游回他的海洋,結果被一耳光抽得神識回了三分,他拼命睜開眼睛,看着眼前這張笑眯眯的俊臉,在腦子裏想了好久才辨認出這不是那畫報上的大明星,而是梁友明家的撲街仔!

神志恍惚的張海蟹突然撒丫子就跑,梁天佑愣了一下,随即緊追上去!

“海蟹大佬!”嘈雜的舞池中,梁天佑大聲叫道。

“別他媽叫我大佬,你才是大佬!”張海蟹一想起自己給的照片被換,出事後被人抓到這裏玩了整整三天三夜,連覺都準他不睡就止不住流眼淚,他算個哪門子的大佬!

奈何腿短,跑了沒兩步又被梁天佑抓住了後衣領,迷幻的燈光下,張海蟹面頰凹陷,眼底烏青一片,他掙紮着叫道:“撲街!你還有臉來找我,你知道我被折騰成什麽樣了麽!整整三天,三天啊!二十多個妞一齊上,我一滴也沒有了!是不是你他媽自作主張換照片惹了誰!先是條子,再是□□,全他媽都是你招來的是吧!”

梁天佑只是笑,說道:“怎麽會惹□□呢,大佬你不就是□□嗎?是我阿爸好幾天沒看見你去吃飯了,喊我來看看你,怎麽樣?還玩嗎?要不要跟我回去吃叉燒飯?”

還吃叉燒飯!叉你媽的飯!

張海蟹張嘴想罵,但在快被大魚大肉撐死情況下,他突然覺得叉燒飯也不錯。

于是他緊張地四下看了看,縮着脖子問梁天佑:“你真能帶我回去?”

“腿長在你身上。”梁天佑挑眉道:“你要是想走誰又能攔得住。”

“那…”

梁天佑攬住張海蟹肩膀,帶着他離開舞池,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兩人朝後面的賭.場走去。

“怎麽被抓來的?”梁天佑手裏玩着一枚籌碼,遠看像是在請教這東西該怎麽贏。

“那天在路上,本來想去找鱿魚,然後被人套了麻袋。”張海蟹眼睛盯着不停轉動的籌碼,想到那天突如其來的麻袋就渾身直抖。

“看清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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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

“知道是誰指使的嗎?”

“不知道。”

一問三不知,梁天佑皺眉,張海蟹看着他苦笑,說道:“剛開始被抓我吓一跳,後來他們把我丢在這裏玩,又不找我要錢,我以為我被哪個大佬給看中了,後來不讓我睡覺,我才知道他們這是在折磨我!”

說着說着張海蟹就流下淚來,他臉上有兩道深色淚痕,看來所受的折磨也不止不準睡覺這一點。

前面幾張長方牌桌上圍滿了人,梁天佑掃了周圍一眼,一手攬住張海蟹小聲道:“倉庫那邊有個後門,出了門往巷子外走,有人在等。”

“你,你不會是……”張海蟹一把抓住梁天佑衣領,萎靡的眼中迸射出似欣喜又似憤慨的神色!

“是你個大頭鬼!”梁天佑罵道:“我阿叔送我來的!”

聽見梁天佑不是條子,張海蟹又恢複了那副魂不守舍的喪氣樣,但對逃走的信心也減弱了許多,他神情萎靡地跟着梁天佑的動作,還不忘在梁天佑這裏問明白:“鱿魚不是因為你進去的吧?”

“不是。”梁天佑臉不紅心不跳道:“他在街上滋事被人報了案,去了又被認出來是綁匪。”

張海蟹一聲嘆息,哀傷道:“是我害了他…”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堆滿雜物的倉庫,剛繞開幾個大貨價,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梁天佑神經一跳猛地将張海蟹往前推了出去,張海蟹踉跄摔倒在地,一回頭,就看見閃着寒光的長刀子當頭劈下來,他臉色唰地一下全白了,旁邊傳來一陣劈裏啪啦響動,梁天佑正提着一筐啤酒砸到後面人頭上,将人砸了個頭破血流!

“走!”梁天佑低喝一聲,趁着後面幾人恢複的空檔提起張海蟹就朝後門跑去!後門常年上鎖,被啤酒砸中的幾人見兩人往死路跑,一時之間也沒着急追上來,然而就在他們以為能甕中捉鼈的時候,竟然看見梁天佑輕輕松松地将挂在上面拳頭大小的鎖頭給取了下來???

!!!

“誰他媽開的鎖!”有人咒罵一聲,接着一群人舉刀沖了上來,梁天佑拉開門将幾近呆滞的張海蟹一腳踹了出去,自己也閃身出去迅速拉上着門,大鐵門被砸得震天響,奈何門外被人拽着,正當梁天佑打算找根木棍給門上鎖時,旁邊的張海蟹急得差點将他肩膀拍斷!

“拍什麽拍!胳膊都要被你拍斷了!”

“那邊也有!那邊也有!”張海蟹語無倫次,手指巷子深處。

梁天佑看了一眼從巷口沖上來的保安,立刻抓住張海蟹跑,一時間,追趕過來的保安與門內的□□全部都朝着兩人追來,梁天佑眼看張海蟹跑得氣喘籲籲直翻白眼,一腳将其踹到了巷口道:“黑色,尾號35,別等我!”說完自己就朝另一條更深的巷子跑去!

……

晚上七點半,李岇一身名貴西裝坐在黑色平治車內,車窗半降,他看着不遠處的梁記茶餐廳,梁友明穿着圍裙在門口洗洗刷刷,阿仁偶爾捧着空盤跑出來,兩人均不說話,沒有梁天佑的畫面就像一出默劇。

電影八點開場,李岇一直等到了十點散場,直到何叔見茶餐廳要關門,這才提醒道:“少爺,該回去了。”

硬紙票據被掐出了一道深痕,李岇的聲音平靜而冷漠:“回吧。”

車子還未發動,旁邊巷子裏就出現了一個高瘦的身影,沒有路燈,只能勉強看見那人斜着肩。

“何叔!”

李岇頭一次氣息不穩,顯露出慌張神态,他推開車門沖了出去,而那個身影聽見聲響,擡頭看了一眼後也停住了腳步。

“你怎麽了?”李岇離近了才聞見夜風中裹挾的血腥味,他看見梁天佑捂着自己的手臂,身上的外套只穿了一邊袖子,而被捂着的那邊正嘩嘩往外淌血。

梁天佑見到李岇,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被砍傷後躲到了晚上,直到再沒人找他才出來,原是想去蔡嘉俊那邊,哪知剛到那邊就看見廉署的車停在樓下,于是他只好轉回來,一路上不知是體力透支還是失血過多,整個人暈乎乎的。

“我忘了。”梁天佑斜斜倚在牆上,看着李岇對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阿爸說得沒錯,我混□□,和我鬼混沒有前途的,你還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話剛說完,他整個人朝前直直栽去,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你胡說什麽。”李岇抱着他,身上的西裝被血浸透,中午只是一小塊血跡就令他心疼不已,此刻這粘稠的鮮血瞬間将他染紅,他的心從看清梁天佑這幅模樣時就被抽緊,這種感覺就像是與生俱來,仿佛上輩子他們倆就是重要戀人,不然他怎會在見到梁天佑第一眼就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我帶你去醫院。”李岇說着架起梁天佑往車上走去,梁天佑垂着眼,低低笑了一聲道:“你腿好了?”

“不敢不好。”李岇道。

“你生氣了?”梁天佑痛得直喘着粗氣。

李岇這次沒回答他,而是架着他的動作變得更輕緩了,短短五六米遠的距離,李岇卻覺得竟是如此漫長,多走上一秒,梁天佑就多承受一秒的痛,夜風呼嘯着穿過巷子,兩人身上的血跡被吹得涼透,卻也更加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梁天佑的頭抵在李岇頸窩,顫抖的氣息噴灑在上面,他斷斷續續說道:“其實我沒忘…騙你的,可…是我真的有事,不得不……”

“做”這個字被他咽進了喉嚨裏,他思緒飄遠,他想起自己已經抛下了0316兩次,而這一次他還要繼續抛下他……

如果這一次判定達成,再也沒有0316了該怎麽辦……

李岇扶着他其實并不吃力,只是見他滿身的血,不知道除了手臂的傷以外,其他地方還有沒有,所以不敢亂動,何叔打開車門站在一旁,李岇小心地将梁天佑扶進車內。

梁天佑本就神識不清,此刻剛躺上後排就眼前一黑,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少爺。”何叔看了車內滿身是血的人,為難道:“今晚李先生回家住。”

“我知道。”李岇坐上車,小心地放好梁天佑別扭的手臂,“去醫院,別讓人知道。”

車門被輕輕關上,車內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李岇握這梁天佑的手,看着梁天佑來時漆黑的路,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

……

梁天佑醒來時床頭只有一盞半明臺燈,房間內是溫暖的棕木色,他身上也被換上了幹淨的病號服,眼睫顫了顫,他微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還能動,沒斷。

趴在床邊的小憩的李岇察覺到動靜立刻直起了身,他也換了一身簡單舒适的家居服,見梁天佑的動作,溫聲道:“沒事的,醫生說都是些皮外傷。”

梁天佑看着他嘴唇嗫嚅,李岇連忙湊上去聽他說什麽。

“電話……”梁天佑剛醒,總算是說清了自己想要的。

李岇站起身,從後面櫃子上拿了一部大哥大問梁天佑道:“號碼多少,我幫你撥。”

梁天佑閉起眼,報了一串號碼,等了一會,沒聽見動靜,于是又睜開眼看像李岇,眼中透着疑惑。

李岇拿着電話說道:“現在淩晨三點,阿叔他們都睡了。”

“撥。”梁天佑吐出一個字,氣息很弱,帶能聽出他生氣了。

李岇只好照辦,撥通後将電話放在了梁天佑耳邊。

本以為要響很久對面才接,沒想到不到三秒,電話裏就響起了梁友明的怒罵:“三更半夜不睡覺食屎阿!別人不要睡阿!”

李岇抿了抿嘴,梁天佑側是一臉習以為常,他甚至深吸口氣,聚了聚神,提高音量對着梁友明罵道:“老東西!老子今晚拍拖不回去!”

“誰管你回不回來!”梁友明雖然罵,但卻沒挂電話。

梁天佑對李岇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挂電話,最好是越有氣勢越好,哪知李岇不聽他的,反而是将電話拿過去,對着梁友明說道:“阿叔,今晚我和阿佑看電影有些晚,他住我家了,您和阿仁哥早點休息。”

看着李岇溫溫柔柔地挂斷電話,梁天佑仰面瞪天花板,未了說一句:“我不需要賢妻。”

李岇放好電話,撫摸着他包紮後的手臂,輕輕笑道:“怎麽辦?我做不來你那樣,兇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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