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如果可以恨你（三）

如果可以恨你（三）

喻甜從沉思中回神，又想起了另一茬，“說起來，我之前也忘記問了，你們聯系上李寒衣了嗎？”

姜薇雖然不知道她的思路怎麽突然又跳到了李寒衣身上，但還是有一說一，“聯系過了，她說目前為止她的周圍還算風平浪靜。”

李寒衣的原話是，她已經重傷半廢不具備任何威脅，無論是誰都不會太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沒出事就是沒事，一旦出事也不會有什麽複雜的陰謀詭計，大概就是意外落水或自殺，終歸就是一種報複行動。

姜薇她們面對的局面肯定會比她更複雜也更危險，因為她們才是無愁的核心，真正對暗河造成過還會持續造成威脅的中堅力量。

姜薇和莫天音商量過後感覺把李寒衣接到她們身邊來也未必安全。中心城畢竟是本國的中心都城，大勢力雲集，安全防衛力量更嚴密，很多在別的地方輕易就能施展開的動作，在中心城就未必了。

更重要的是李寒衣現在确實已經被無限邊緣化，或許不和她們挨得太近，面臨的風險反而少些。

喻甜倒是對這件事有不同的看法，“李寒衣沒出事，證明你們現在也不在暗河視線內，或者主要關注目标不是你們。畢竟你們在暗河眼裏是一體的，既然是一體的，動了一個就有全部斬草除根的必要。”

姜薇心神不由一晃，随即也認同了這個看法，“你說的有道理。天音已經派了本族的一個高手去了她身邊，所以只要我們別先死光，她的安全應該也不會受到威脅。”

當一個人被解決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大，價值卻又沒有那麽高的時候，她的處境反而是安全的。

而和李寒衣相比，她們需要被解決的價值顯然更高。

“這就奇怪了。”喻甜有些困惑和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除了異能者協會，對暗河傷害最大的就是無愁，無愁現在正處于前所未有的虛弱期也是分裂期，居然不趁你們的病，要你們的命，他們在想什麽，或者說他們被什麽事情拖住了？”

姜薇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也說是暗河的人滲透進了異能者協會，又不是暗河把異能者協會給吞并了，想為所欲為還沒那個資本。對抗暗河的民間組織也從來不止無愁一個，滅了無愁，暗河也做不到萬事無憂。”

“再說我們當年對暗河的覆滅，它本身損失的人力物力都做不了假，當力量無法兼顧，掌控異能者協會的關鍵時刻和清除掉無愁的機會同時擺在眼前，它會優先抓哪個不是很明顯嗎？”

“也是，是我肯定會先抓前者。”喻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姜薇不相信這麽簡單的道理她想不明白，直截了當的問，“你在懷疑什麽？”

喻甜望了她一眼，回應的也很認真，“我沒什麽新發現，也沒任何明确性的推測。就是直覺我這個老東家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對你們下手，有些古怪，但你的想法也是對的，我大概是太陰謀論了。”

她很快又說：“就目前的局面來看，事情的突破口還是要落在你和米可的假死局上，而且這也是最安全的切入口。”

直接去調查異能者協會總部的是風險太大，且也沒合适的切入點，還是牢牢抓住她們這一方現在身處暗處的優勢，先打打最外圍的局。

只是她們都躲在暗處，有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站在明處的，這不是由她自己決定的，這是由當下的局面決定的。

喻甜垂下纖長的羽睫，雪白的面孔蓋下一層淺淡的陰影。

姜薇點點頭，她看出喻甜似乎有了新的想法，正要問就感覺手機振動了一下。

她趕忙将手機拿出，看了一眼後也顧不上當下在談的事了，她擡頭對喻甜說：“天音她們過來了。”

這個她們顯然也包括無愁裏的另一個夥伴，莫天音的搭檔何知枝。

喻甜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她凝神想了幾秒，就若有所感地朝遠處樹郁蔥蔥的叢林碧海望去。

不多時，一輛外圍很低調，裝有反異能探查屏蔽設備的黑色車子無聲無息駛出，停在了二人所乘的涼亭下方。

車門被打開，最先下來的是個也很具萌妹長相特點的年輕女孩子。

她體型有些嬌小，皮膚很白，臉頰圓潤，生的不是頂尖漂亮那種，但任誰第一眼看到她都會覺得她很可愛。

她就是何知枝。

不過她們這群人長相與普遍印象該有的性格錯位幾乎是統一的，頗具萌妹風格的何知枝身穿黑色皮衣，身上帶着不少亮閃閃的金屬裝飾。

明明也是在正常走路，但一邁步就給人一種大佬巡街走路帶風的感覺。

何知枝先下的車，也就先到了喻甜她們所在的涼亭石階下方。

她沒有急着上去，而是仰頭看着已經站在白色圍欄旁的喻甜。

她的眼睛被遮擋在墨鏡之後，任誰也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姜薇心中又掀起一絲緊張的微瀾，如果何知枝要殺喻甜的話，她該怎麽選？

她……是直接閉上眼睛好呢還是背過身去好呢？

喻甜任何時候身上都有種無畏又無恥的坦蕩，她擡起手揮了揮，用仿佛見到老朋友般的熱情語氣招呼道，“喲，知枝，好久不見啊。”

雖然也确實是老朋友了。

何知枝看了看喻甜，又回頭看了看落後她一步從車上下來的莫天音，“原來你真的還活着，我還以為是這個白癡太廢柴中了別人的幻術。”

在莫天音跳起來想打人的抗議聲中，她又近乎平靜的說：“好久不見，生活可真是個熱愛爛俗狗血的三流編劇。”

雖然喻甜也有推想過何知枝見了她的反應，未必有莫天音的反應激烈，但她這麽平靜，還是讓喻甜感到一絲意外，“真不像你的風格啊，我還以為你會上來就給我一刀。”

她漆黑的眼眸望着何知枝，臉上卻顯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畢竟，我感覺你會比天音更恨我。”

莫天音在一旁沒好氣的力争仇恨值榜榜一大姐，“放心，沒有人比我更恨你。”

喻甜慢悠悠的展開折扇，“是這樣嗎。”

何知枝按住了莫天音又想去摸火箭筒的手，隔着墨鏡直視着喻甜，“說實話，我對你又怨又恨，但真要殺你又下不去手。”

她的聲音比喻甜偏輕悅的少女音又添幾分自帶傲嬌勁頭的氣勢，尤其是她咬字還有些偏重，就更像是在發脾氣式撒嬌。

但這個時候，她口吻中那種自嘲般的感慨沖淡了這種感覺，“要不說好人總該被槍指着呢，該的。”

空氣安靜了一瞬，只有獵獵風聲，回響不息。

“所以也就沒必要搞得那麽幼稚，把刀舉起來又砍不下去。”何知枝很快又開了口，她徑直走入涼亭大馬金刀的坐下，說話間還揚頭示意姜薇，“薇薇你過來，我給你看看。”

姜薇猶如聽到大姐大召喚的馬仔小妹一樣，乖乖走到何知枝身邊。

主要是她有點心虛，是那種病患面對醫生的心虛，尤其是很清楚知道自己沒聽話的那種病患。

莫天音不滿的抱起手臂，都挺拿得起放得下，合着就她一個人幼稚，“姐妹，我感覺你在內涵我。”

何知枝瞟了她一眼，圓圓的臉頰上出現的嘲弄殺傷力同樣不小，尤其是有了墨鏡的加持，好像還翻倍了，“自信點，把感覺去掉。”

莫天音忍不住撸起袖子，“你想打架就直說，真當我看見你心情就特好？”

何知枝将手搭在姜薇的腕上，皺眉診治的同時還不忘給莫天音一個，來啊，我怕你的挑釁眼神。

雖然隔着墨鏡，但她相信莫天音一定能接收到。

果然，莫天音又開始掏也不知道她究竟藏在哪兒的火箭筒。

喻甜又像只欠欠的小狗似的湊了過來，邊觀察何知枝臉上的表情，邊笑吟吟的說：“很明智的選擇，我也不建議你們現在就來殺我，畢竟對付暗河也好，找到吳桐也好，你們都需要我的力量。”

“而且現在殺我也不能讓你們變得堅不可摧，反而會生出心魔的樣子，這實在是一件沒有任何性價比的事。”

她話鋒一轉，“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們都打不過我。”

這令人讨厭的大實話。

姜薇，莫天音，何知枝三人同時對她投以白眼。

因為真要單打獨鬥，她們确實都不是喻甜的對手，而即使她們聯手現在可能也不是喻甜的對手。

之所以強調現在，那是因為她們的實力和三年前比都不在同一個層次上，但她們在進步喻甜肯定也在進步。

更重要的是姜薇現在還是個重傷員，戰力基本為零，何知枝的異能是治愈，戰鬥同樣不是她的強項。

雖然她的實力放在一般高手當中也夠用了。但喻甜畢竟不是一般人，她根本就不是人。

而莫天音，莫天音并不想發表什麽意見，她只是又在摸她心愛的火箭筒。

何知枝斜睨着喻甜，“你也別太得意，現在下不去手，不代表永遠下不了手，我們的賬有好好清算的時候。”

喻甜很想說她并沒有得意，只是她們的反應和她預料的偏差不大。

她笑了笑，與何知枝墨鏡後的眼睛對視，“安啦，等事情結束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其實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也不在我的預料。”

這次真是大實話。

何知枝唇角彎了彎，圓潤的臉頰浮現出一個冷笑，“你這個交代不會是等收拾完暗河，或者收拾暗河的過程當中再設個陷阱坑我們一次吧？”

喻甜笑容甜甜的，一派無辜天真，“怎麽會呢。”

兩個長相可愛的甜妹對視起來，四周仿佛有無形的暗流在湧動，又仿佛蘊藏着一抹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