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早産

第三十三章 早産。

守坐在外的三個男人見病房的門打開了，頓時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着将沐少涵送出來的楊棉棉。

“棉棉……我……”

尹非凡通紅着一張臉擠了上去。

門“嘭”的一聲，又關上了。

三只手同時搭在了他的肩上，面上的表情皆是一致的同情，“這個……咱真的是愛莫能助……”

沐少涵指了指病房裏頭，“楊姐說了，她現在誰都不想見——你們，都回去吧！這裏是醫院，你們三個大男人成天堵在病房門口，算個什麽事兒？”

季祁楓附和地點點頭，這幾天吃喝拉撒都在醫院裏解決了，要是再不趕回去洗個澡……身上的味兒，估計不用湊過來，老遠都能聞着怪味兒。小心地瞥了一眼沐少涵的表情後，他才舒心地嘆了口氣——她一直都不敢直視他，他們之間的事情斷然不會就此作罷……但眼下他的确需要一個好的睡眠來提高自己的情商了。老大的事兒解決了，接下來……就該辦他們倆的事情了。

尹非凡抓了抓自個兒淩亂的發絲，“你們都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你也該回去了，她在裏頭不會出事的，再說了，醫院裏都是醫生護士，你還擔心個什麽勁兒？趕緊回去洗洗睡睡，明天再來看她……你要是倒下去了，她可怎麽辦？”向楠山推搡着他離開，若是再在這兒待下去，估計下一個病人就是尹非凡了。明明倆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确是挺要人命的。

尹非凡還想掙紮着留在這兒，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三日未曾合眼，三日滴水未進，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禁不住這般折騰吶！他在這兒守着她，無非就是想證明他對她的愛是多麽的堅決，她想守着莫佳俊醒過來，那麽他就在這兒陪着她！

外面的一陣轟動一會就沒了聲響，楊棉棉起身準備去看看，但想着又會見着尹非凡……她內心對莫佳俊的歉意又多了幾分。在房內徘徊幾圈後，她還是選擇坐在了莫佳俊的身旁。

莫佳俊躺在那兒，白皙的面龐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左腳打了石膏吊在那兒……醫生說腳傷恢複得不錯，至于能不能醒來，就得看他的造化了。從六樓摔下來，最嚴重的就是腳上的傷勢了，雖然人還未能清醒，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只是，那麽高的樓層，他當時是抱着怎麽樣的心情才往下跳的……

雖然一切都是尹非凡他們三人聯合警署布的一場局，如今真相大白，尹德天依舊好好地當着他的房地産大亨，曾春儀也回到了自己的原單位，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的公司破産，病重住院的消息如今定然是鬧得滿城風雨，卻至今未見有人前來探視，楊棉棉的心又忍不住生疼了起來，原來……他一直這麽孤單。如果……從前她直接回到了他的身邊，她早日找到他……或許今天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了。但是，沒有如果，這世界上唯一沒得賣的就是後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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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巡的護士進來看了一下莫佳俊的情況後，朝着楊棉棉微微一笑，“您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吧！這都好久沒瞧你合眼了……小心身子吃不消……”

楊棉棉望了一眼沙發上鋪好的杯子，感激地朝她笑笑，“不用了。我在這兒趴着睡一會就好，我有好好休息的……”

昨天醫生就警告過她，若是再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他們醫院可是不接受這麽不聽勸告的病人的。

“陪你一起守在外頭的先生，有一位已經倒下了……”

護士假裝不經意地道，她實在是看不下去楊小姐讓周圍的人都替她擔心了。她就算是個局外人，也能感覺到尹少對楊小姐的情意。

楊棉棉剛剛站起的身子，腿腳突然有些發軟，護士眼疾手快地扶了上去，焦急道：“你怎麽樣？”

她抱歉地笑笑，“我只是起身太急了，沒事的……那個暈倒的人……是誰？”

“好像是一個叫尹非凡的吧。”

早就讓他回去的，偏偏要在這兒逞強，現在……可如何是好？“我……能去看看他麽？”

護士點點頭，“當然可以的，我扶你過去。”

在另一間病房裏，看到她的身影出現的時候，都默默地退散了出來，把空間留給這兩人。雖然一個睡着，一個醒着——但又有什麽關系呢？

輸液管裏的藥水正緩慢地滴着，楊棉棉坐在他的病床前，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依舊是個大男孩的清秀模樣，還是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模樣，只是淩亂的發緒和緊蹙的眉頭卻令她覺得有了一些滄桑感，她如今除了自責，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非凡……”

才發出聲音，卻如鲠在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眼淚也似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尹非凡的嘴角動了兩下，吓得她連忙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任何聲響會影響到他的休息。

一會，床上的人又沒了動靜。

楊棉棉起身握住他的手，手心冰涼，她苦笑道：“幹嘛不對自己好一點？”

想要一個溫暖的家，你就要對自己好一點，讓他們都能感受到……你需要他們啊。

伸手替他蓋好了被子後，她才轉身離開。

陽光打照在他的臉色，他孩子氣地翹了翹嘴，似乎做了一個極美的夢。

楊棉棉回到病房後，躺在沙發上也沉沉地睡了去，在醫院裏陪伴着莫佳俊進手術室，日夜不離地守候在他的身旁……她的确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半夜，她卻接到了另一通電話，是王偌夫打來的。

“什麽？她要生了？你們現在在哪兒？”

“就在你所在醫院的婦産科……我們剛到……小蘇兒……早産了……”王偌夫語氣急切，恨不能趕緊把楊棉棉抓到他媳婦的跟前，好讓他老婆能安心地生完孩子。

“早産？那你們等着……我這就過去。”

手機是今天才讓小李将充電器拿來才充的電，前兩天一直都處在關機狀态……小蘇兒一定擔心死了！祈禱老天一定要保佑他們母子二人能夠平安無事！

楊棉棉胡亂地套上尼大衣抓起包包便火急火燎地奔向了婦産科。

幾分鐘後就到達了現場，王偌夫此時正坐在長廊椅子上，雙手不停地交搓着……她走過去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臂膀，“現在情況怎麽樣？”

王偌夫這才緩過了神兒，一臉焦急地道：“還在裏面呢……這都……這都等了半天了……”

“沒事的，等會一定給你抱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出來！”她在他的身邊坐下，輕聲安慰道。當年……蘇瑾也是早産兒，那小子這麽折騰蘇瑾，估摸着也是随了她媽的性子。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我老婆怎麽樣？”王偌夫沖上前握住醫生的手便激動地問道。

“先生，您……”

“我……沒生出來……”

某人躺在推車上，委屈地道。

楊棉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先前還真是……虛驚一場，擡眼瞄了一下她的肚皮嗔道：“小家夥，不錯嘛！還沒出來就知道折騰娘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

蘇瑾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以前也是這麽鬧騰她媽的，據說早産疼了一天一夜……才把她生出來。

蘇瑾看着面色慘白的老公，心疼地騰出一只手來握住了老公，“對不起……我真不知道……咱兒子只是……拿咱尋開心。”

一想起她在家鬼哭狼嚎說要生了……在車上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要難産死了的時候，現在就深深地覺得對不起老公——害他心驚膽戰了一晚上……

王偌夫已經松了口氣，之前在家的時候……小蘇兒疼得滿頭大汗的，現在總算是沒出事兒，“等他出來了，我收拾他！居然這麽不憐惜他媽！”

随同的醫護人員都被這三人的對話逗樂了，将孕婦送到病房後，醫生吩咐道：“今晚在這兒觀察觀察，一有情況就通知我們！”

楊棉棉将醫生送出了病房後才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摸了摸她的大肚子，“還在動呢！”

王偌夫轉身拿了開水瓶笑道：“棉棉，你陪我老婆唠嗑，我去替她打點開水過來……”

“你放心吧！這裏有我呢！”

真是個細心又體貼的好老公！

他點點頭後，輕輕地将門帶上。

楊棉棉從包裏摸出了個包裝好的盒子，湊到她的肚子前得意道：“估計是我兒子想看我前幾天給他買的禮物，所以才大半夜的把你弄到這兒來……哎呦，兒子，來瞧瞧……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挑的個小豬墜子……喜歡麽？”

小家夥在肚子裏輕輕地踹了一腳，楊棉棉歡喜道：“瞧瞧，可喜歡了……”

蘇瑾翻白眼，“隔着肚皮也能看見……虧你一個人喜滋滋的……”

“我們這叫心有靈犀，對不對？兒子？”

小家夥又踹了一腳，蘇瑾疼得微微蹙眉，楊棉棉驚慌道：“要不要去喊醫生來？”

蘇瑾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家夥還沒出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真不知道這是你兒子還是我兒子……”

“喲！吃醋呢！”她笑嘻嘻地打趣道。

蘇瑾悶哼了一聲，“別跟我貧，你現在成天守在醫院裏，工作不要了？身子不要了？”

“他在這邊沒一個親朋好友……”她嘆了口氣，“我只是這幾天請了假，以後下班時間再來看他……”

“莫佳俊跟你無親無故的……再說了，這醫院裏的看護不是人？警察同志不是人……你說你一個黃花閨女成天待在那兒合适麽？”

“他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的……再說人家以前救過我……”

人，不能忘恩負義的。

丫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當初要不是有人抓住了楊棉棉的心思，又怎麽會将‘小馬過河’的故事到處宣揚，不就是沖着楊棉棉那股子傻勁兒麽？天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情——一個人前腳掉進了河裏，另一個人後腳就跟了下去！當年的事情十之八九是莫佳俊幹的！蘇瑾哼道：“真不知道你這些年的聰明都用在了什麽地方……”

“做人，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縱使……他的确做了許多不可思議令人難以置信的錯事，将莫佳俊擱置一旁置之不理……她做不到，

“那尹非凡你打算怎麽辦？”

一語中的。

楊棉棉擡頭，雙眼空洞，是啊，那個人……她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