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借酒澆愁

第19章 借酒澆愁

久安一愣,在“長大”二字上砸吧出了一點滋味,品味出了一點傷感。他想,歲月不饒人這話還是很有道理。林壁堂就是因為長大了,才會變,變得不是他一人所有。而自己也是因為長大了,臉皮才薄了一大圈,耍不了無賴,撒不了胡瘋,千言萬語心頭繞,卻不敢吐露分毫,只得一走千裏。

久安抿着嘴唇,臉頰上用着力,即便難過,還是顯出了兩點梨渦。

“總是要長大的。”久安松了牙關,悶悶地說道。

林壁堂順着他的肩膀,慢慢地下落,滑過了他整條手臂,捏住了他的手掌。他的手背又細又白,簡直不像習武之人,可是另一面卻有一道貫穿手心的繭,那是長年練鞭子留下的,他還告訴他,這條鞭子,叫做憶腸。

“看來還真是,懂道理了,都不說傻話了。”林壁堂撚着他的手掌,撚着他手心的繭,半晌,這樣說道。

久安垂下眼睫,睫毛濃密,是一道傷懷的簾幕,遮住了他眼底的情長。

“我是傻。”

小時候,傻得要娶林壁堂,長大了,還是喜歡林壁堂,明知道他是個男人,他還是喜歡。這可不是傻得夠勁兒麽?

“在我面前傻,又無妨。”林壁堂低低地說道。

久安擡起眼睫,直直地望向他,“我在你面前傻,可不是讓你看了笑話?”

林壁堂手上又用些了力道,問他:“我可笑過你?”

久安答道:“沒有。可往後,就算我樂得要犯傻,你也沒工夫看我笑話了。”

“沒工夫,這話從何說起?”

“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麽?!你是不是說……”

久安見林壁堂又要開口,便知道他想要提婚事。他吓得打了個寒戰,生怕自己待會兒真聽見什麽要穩不住要鬧上一場,于是急急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帶着□□箭簇,和重新泛濫的酸澀,快步走開了去。

再一次被留在原地的林壁堂只覺得眼前刮了一陣風,再一看時,只見久安又已經走出了老遠,他愣了一會兒,随即恨恨地罵了一句:

“小東西,什麽德性!怎麽就不聽人将話說完呢!”

久安一陣風似地下了客棧的樓梯,奔出了小院兒,逃命一般地去了馬廄。此時長喜已經将馬鞍和辔頭在馬身上安置妥當,只等着久安來了。

不想久安在門口與林壁堂說了話,便耽擱了一會兒。長喜見久安還不下來,便偷閑從懷中拿出了一小壇酒來,打算喝一些解乏。

不想他剛拿了出來,就見久安蒼白着一張臉,走了過來。

長喜立起了腰背,快步迎了過去,笑道:“小少爺,您來了,馬給您備好了。”

久安一點頭,朝立着的那匹黑馬走了過去。他将□□和箭簇放進了馬鞍一側的袋子裏,然後繞到另一邊,踩着馬镫越身上馬。

黑馬性子和順,乖乖地讓他騎了上去,不搖不晃。

其實久安的馬術當真上不了臺面,只是過得去而已。可宮選之中,還有禦馬這一關,所以,久安的腿傷好了以後,連着幾次出門都不坐馬車了。

“小少爺,照我說啊,還是讓我和長青陪您一道兒的好。”

久安拉着缰繩調轉馬首,“能有什麽事兒,要你瞎操心。”

長喜不說話了,側臉去做了個表情,自己這叫瞎操心?!小少爺哪回自己一人的時候,是沒出事兒的?!不過,長喜覺得自己多說無益,面上總得順着自家的這位爺,暗地裏打算等小少爺走遠了,自己和長青再跟上。

“你手裏的是什麽?”

長喜正想着,頭頂傳來久安的問話。

他一擡頭,舉了舉自己的手,看了一眼,笑道:“小少爺,這是燒刀子。”

“哦,是酒。”久安一把搶了過去。

長喜着了急,忙要去搶回來,口中連聲道:“喲,這可不是小少爺喝的,不值錢的玩意兒,嗆人得很,還上頭!”

“瞧你那小氣勁兒,我能貪你一壇子酒?”久安将那燒刀子一下就揣進了懷裏,轉手又丢給了長喜一錠銀子,高聲道:“吶!買酒去吧。”

語畢,久安勒了勒缰繩,口中催促了一聲,幾下就駕馬出了馬廄,順着旁開的門,咯噔咯噔地跑出了客棧。

長喜在後面一拍大腿,苦了臉。

久安駕馬很快就出了城,馬上颠簸不好受,不過片刻就麻了大腿,馬鞍再舒适,但隔着布帛總蹭着皮肉也疼得很。

他在道兒上行了一會兒,便忍住勒馬停了下來。四下看了看,他顫顫悠悠地下了馬,因為下馬的姿态尤其難看,是當初沒學好。

久安一邊揉着自己的大腿根,一邊在牽着黑馬往前走。

今日的日頭倒不大,況又時辰尚早,便還有些涼風習習。久安頂着柔風,眯着眼睛,想着心事。他其實不擅想心事,想着想着,容易想偏了路子,所以,不一會兒,他拐了個彎兒,莫名地想起了馬鞍袋子裏的燒刀子。

掏出酒壇,取了塞子,久安試探着湊上鼻子聞了聞,酒味濃辣,果然沖得久安往後一縮脖子。

可下一刻,他卻将嘴堵了上去,沒頭沒腦地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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