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卻邪

第23章 卻邪

牌樓看着近, 等走到跟前時,太陽已經落入地平線,只剩一線餘晖了。

村子坐落在半山腰一片巨大的空地上, 掩藏在層層密林之後, 三面環山, 環境清幽,站在邊沿向前望去, 能看見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 後山還有一條飛落的瀑布, 銀鏈長墜,最終積蓄成一個水潭。

正是吃飯點,村口沒什麽人, 衆人穿過牌樓向村裏走去。

他們預定了位于村子唯一的農家樂, 想找個村民問問路,結果一路走來硬是沒碰見一個人。

沈星禦湊到沈槐安身邊, 搓了搓胳膊, “小姑姑, 這裏也太安靜了,而且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連鳥叫都稀稀落落的, 弄得人瘆得慌。”

她即便進山修行,選的也是交通便利、靈氣盎然的名山大川,這種偏僻山村還真沒來過。

沈槐安瞥她一眼,山林裏氣溫低,太陽落山之後寒意漸漸攀上來, 沈星禦只穿着短袖,難免會覺得身上發涼。

她脫下自己的外套, “穿太少了。”

沈星禦嘿嘿一笑接過外套,披在了身上。

跟在最後的蕭夢雲這一路上倒是沒怎麽作妖,她聽見動靜擡頭看了一眼,沒什麽反應地繼續轉頭和張成江搭話。

因為秦岚川反對沈槐安做隊長,韓少景覺得他和自己是一邊兒的,難得對他有幾分好臉色,正讨論村裏的情況。

樓枕水和張行舟青梅竹馬長大,正一道士可以結婚生子,兩人順理成章發展成情侶,樓枕水叽叽喳喳了幾個小時也沒見張行舟煩,話痨和少言很相配。

紀眠卿捧着手機聊天,進了村子沒信號才收起來。

晏玄齡則跟在沈槐安身邊,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

衆人繞着村子走了小半圈,才看到農家樂的五彩燈牌在暮色中閃爍,在一片昏黃的老燈泡裏,有種突兀的跳脫感。

院子不大,只有一棟村裏常見的三層竹樓,一層潮氣大不住人,二三層只有零星幾個房間亮着燈。

富态的老板娘快步從二樓下來打開門,熱情吆喝,“就是你們這些個娃娃訂的屋吧?快進來!”

還沒進屋,就聽見小孩哭鬧的聲音,老板娘喊罵了幾句方言,随後轉頭指了指二樓中間最大的房間,“你們先去那邊登記哦,我去看看娃兒。”

“好的,”沈星禦自來熟地笑了笑,“謝謝阿姨,您先去忙吧。”

“不客氣咯。”老板娘笑着擺手,小跑着拐進了不遠處的一間屋子。

村子裏自營的農家樂,證照都不太齊全,坐在飯廳裏的老板見他們十幾人進來,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嫌麻煩。

他沒要身份證,掏出牛皮紙都發黑的老舊本子扔在桌上,讓他們随意登了幾個人的信息,就帶着他們上到三樓看房間。

“你們定了四個三人間,喏,就這四個,”他點了點連着的四間屋子,又指了指二樓和一樓東頭,“洗漱間和浴室在二樓,衛生間在一樓,每天十一點以後沒熱水,缺什麽跟我們說就行。”

或許是客房的緣故,做成了簡易的木門,上面還裝着老式門鎖,能不能保險兩說,起碼看着不像竹門那麽随意。

老板看晏玄齡頗有氣勢,就以為他是帶隊的,遞過去四把鑰匙,“好啦,你們自己分房子吧。哦對,吃飯的話需要另交錢哦。”

“知道了。”晏玄齡點頭。

沈槐安拿過左二屋子的鑰匙,沈星禦和紀眠卿自動跟上,蕭夢雲和樓枕水住最左邊。

韓少景則率先拿過一把,拉走了張成江和秦岚川進了最右邊的屋子,剩下晏玄齡、淨空和張行舟的屋子正好挨着沈槐安三人的房間。

奔波一天,衆人都有些疲累,通過紐扣耳機向遠在燕平的康銘和自家長輩彙報完情況,簡單洗漱後就入睡了,準備明天一早再行動。

沈星禦躺在床上早就呼呼大睡,紀眠卿也困得睜不開眼,看向站在窗前的沈槐安,迷迷糊糊問道,“槐安,你還不睡嗎?”

沈槐安沒有吱聲,她探頭去看遠處的瀑布,深山的黑夜中格外寂靜,水流聲也比白天更加明顯。

她回頭看了眼紀眠卿,低聲道,“我出去一趟,你先睡。”

紀眠卿瞬間清醒,支起身體警惕問道,“你要幹什麽?”

她豎起食指搭在唇邊,“別把星禦吵醒了。”

“不幹什麽,我發現這村子裏似乎有個極大的陣法,那個瀑布很關鍵,我想去看看,”沈槐安擺了擺手,看了眼時間,“現在九點,放心,十二點之前我會回來。”

紀眠卿遲疑一瞬,“好,萬事小心。十二點你要是沒回來,我就去找你。”

沈槐安點了點頭,輕聲拉開門閃身出去了。

村子裏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即便通了電,村民也依舊保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習慣,晚上九點已經熄了燈,一片安靜。

沈槐安放輕腳步走下竹樓,幸好這家人沒有養狗,否則她還真不好出入。

農家樂位于村子總部,到後山腳的瀑布還有段距離,她順着上輩子的記憶在七拐八繞的竹樓中穿行。

月色清亮,她的影子快速在泥土路上劃過,形狀扭曲怪異,如同不知名的怪物,平添幾分詭異。

瀑布垂落積蓄成水潭,邊緣圍着一圈不高的石頭,似乎是為了防止人滑落,沈槐安蹲下身子,凝神看向黑漆漆的潭水。

她騙了紀眠卿。

缙雲村陰陽兩級倒轉之像是因為有人在這裏設下邪陣,妄圖将活人轉為惡鬼,以全村人命為祭,複活上古兇獸饕餮。

一旦成功,缙雲村便會淪為人間煉獄,不堪設想。

上輩子他們察覺之後,便準備破陣。

所有大型陣法都有雙重保障——陣眼和陣心,陣眼為活物、暴露在外,陣心活死物皆可,一般會藏在某個位置,兩者放置後不能移動,不會相距太遠。

要想破陣,其一是按照步驟一步步破解陣法,雖然穩妥但耗時巨大;其二殺死陣眼,快準狠,但動手之人要背負因果;其三破壞或拿走陣心,同樣能停止陣法,無需背負因果。

還沒來得及研究出破解之法,蕭夢雲就被設陣人抓走,作為陣眼倒吊于水潭之上,陣法瞬間啓動,饕餮出世在即。

死一人與饕餮出世死千萬人的選擇,當即擺在他們面前。

然而雖然陷入被動,他們還是決定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尋找陣心。

蕭夢雲怎麽出的事誰也不清楚。

沈槐安離得最近,第一個趕到現場,但除了泛起血色的潭水,她什麽也沒看到。

就在她要跳入潭水裏救人的時候,其他人接連趕到,潭水猛烈翻湧,一道水柱噴湧而出——

蕭夢雲被甩到岸邊,手中還握着一把色如烈火的古劍,神劍沾血,已經認她為主。

那把劍就是他們久尋不得的陣心。

蕭夢雲睜開眼後,說不清自己怎麽受傷掉落水潭,卻反過來哭着質問沈槐安,為什麽見死不救。

她百口莫辯。

重生一世,她這次提前來到潭水前,就是為了拿到那把劍。

與其便宜了蕭夢雲,不如她先下手為強。

黑漆漆的水潭底下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手機上的燈光毫無用處,即便靠近水面,也照不透水下。

沈槐安脫了鞋,把手機和符箓之類的東西放在旁邊,正要垂手試試水溫,突然,她看見水面上有個黑影緩緩靠近,最終和她的身影重疊了。

後背瞬間一痛,巨大的力量将她踹入水潭,眼睛尚未睜開,緊接着就有東西拉住了她的腳腕,将她迅速扯入水潭深處!

沈槐安擡眼去看,她下降的速度太快了,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推她的人大概不知道,以她如今的修為已經可以內呼吸,在水面之下待個十幾二十分鐘不成問題。

來都來了,索性下去看看。

沈槐安放松身體,随着那個不知名的東西墜入潭底,潭水不算太深,觸底的時候還能看到水面上微弱的光線。

她蜷起身體,去拽腳腕上纏繞着自己的東西,等摸到的時候她才發現,那是一只浮腫的手。

她使力掰了幾下居然掰不動,力氣不小啊,等上去估計都得有個青紫瘀痕了。

沈槐安皺了皺眉,順着那只死人手望去,一團漆黑的頭□□浮在水中,隐隐透露出慘白腫脹的面部。

它死死盯着沈槐安,手握得愈發緊,僵硬的面容上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似乎對自己即将脫離水底充滿了信心。

她挑了挑眉,沒想到這潭水裏還有個水鬼。

找替死鬼?

可惜,找錯人了。

沈槐安擡手,伸直手臂虛空點在它額頭處,雷霆萬鈞。

紫金雷電直奔水鬼而去,一時間水底亮如白晝,也讓她看到一閃而過的金屬光澤。

水鬼甚至沒能發出聲音,眨眼間魂飛魄散,連個影子都沒剩下。

沈槐安活動活動腳腕,被極度陰寒的水鬼纏住将近兩分鐘,還是有點影響,她忍住細密的刺痛,向剛才看見的古劍所在之處游去。

劍身覆蓋着水苔藓和淤泥,遮住了原本的面貌。

誰能想到,一個位于深山之中、名不見經傳的小水潭裏,竟然有神劍位于其中。

就在沈槐安握住劍柄時,水潭另一邊突然掀起洶湧暗流,将她連人帶劍瞬間撲飛出去。

她眯着眼去看,只見一條輪胎粗的金色巨蛇身軀滑過,帶起的澎湃波瀾讓她無法穩住身形,只能牢牢抓住手中劍柄,以防巨蛇突然襲擊。

一片混亂中,有人再次拉住了她。

沈槐安轉頭,神霄玉清訣差點出手,居然是晏玄齡!

他來這裏幹什麽?!

晏玄齡見她眉頭緊皺,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生氣,又擡手向上指了指,随即帶着沈槐安避開巨蛇帶起的激流,設法浮上了水面。

巨蛇最終還是發現了他們。

晏玄齡将沈槐安托上岸邊,再準備翻身上來時,一陣腥風襲來,那“嘶嘶”聲已經到了耳邊。

沈槐安回身将他扯入自己懷中,握着古劍的手支撐在岸邊石頭上,半個身體越過晏玄齡,伸出手臂張開手掌。

瞬息之間,紫金雷電結成大網,以她的手掌為中心,将她和晏玄齡護得結結實實。

巨蛇一頭撞在電網之上,鱗片劃過火花帶閃電,噼裏啪啦的觸電聲裏傳來皮肉燒焦的味道,它嘶鳴一聲摔入水中,激起千層浪。

沈槐安趁機抓住晏玄齡的手臂,将他拉了上來,氣急問道,“你下去幹什麽!”

“我擔心你,”晏玄齡撿起手機和符箓遞給她,溫和道,“我沒事,放心。”

他從二樓洗漱間出來時,正好看見沈槐安出去的背影,天黑看不清路,他緊追上去也跟丢了,在村子裏繞了半天才走到水潭這裏來。

看見沈槐安的東西散落在地上,他本來以為她潛下去一會兒就上來,可掐着時間等了十分鐘也沒看見她上來,又看見突然出現的巨蛇在水中游動,頓時顧不上那麽多跳了下去。

幸好,她沒事。

沈槐安看了眼頭發不停滴水的晏玄齡,嘆了口氣穿好鞋子,“走吧,咱們得快點離開······”

話音未落,就見潭水翻湧,燒焦了半邊頭的巨蛇再次浮出水面,豎瞳的金色獸眼鎖定岸邊兩人,高高昂起頭顱,蛇信子“嘶嘶”吐着,擺出攻擊的姿勢。

奇怪的是,它一直沒動。

月光之下,側身擋在晏玄齡身前的沈槐安眯了眯眼,她沒看錯的話,巨蛇頭上那兩個微微凸起的小角,是蛟龍角?

沈槐安突然明白過來,它為什麽一直沒動。

“你下水的時候,身上的隐息符是不是沒取?”

晏玄齡點了點頭,從衣服內兜裏摸出一張朱砂已經暈染不清的符箓,“太着急忘了。”

他遲疑一瞬,問道,“會影響什麽嗎?”

“會,”沈槐安笑了笑,沖着巨蛇揚了揚下巴,“它忌憚、不,或許可以說,它害怕你。”

晏玄齡眼睛微微睜大,看向昂着頭不動的巨蛇,“因為······我身上的龍氣?”

“沒錯。”她點了點頭。

剛開始晏玄齡身上帶着隐息符,所以巨蛇沒有察覺到他身上的龍氣,現在隐息符失效龍氣顯現,它自然會害怕。

“那不是一般的巨蛇,它叫虺(hui三聲)蛇,”沈槐安輕聲解釋,“這種蛇五百年為蛟,千年化龍,一千五百年為角龍,三千年為應龍。看到它頭上那對小小的凸起了嗎?”

“看到了,”晏玄齡問道,“那它現在是蛟?”

沈槐安搖頭,眼中笑意盎然,“快了,不過還不是,蛟龍角沒長出來,再有個百八十年就差不多了。”

她右手握劍,緩緩橫至身前,咬破左手指尖,滴了幾滴血液在劍身上。

晏玄齡清楚地看見,那層裹在劍身上厚重的鏽跡如同融化一般緩緩褪去,逐漸顯露出赤紅色的劍身。

色如烈火,刃含金光。

神劍卻邪,妖魅者見之則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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