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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琉祈月看着空中的雨絲,耳邊是狐貍的叫聲,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麽,朝客棧外面走去。

僅僅是一炷香的時間,街上就已經亂了。

唢吶聲不知從何處響起,曲調喜慶又張揚,穿透了每一片空間,百姓們紛紛從屋內走出來,或是好奇或是驚慌地站在街道兩側,望着被雨打濕的街道,不敢踏入。

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們要比琉祈月更快想到《狐貍娶親》。太陽雨本就不多見,更何況這一次的太陽雨居然伴随着狐貍叫與唢吶聲。

“傳說果然是真的,狐貍要娶親了!”

“會從我們這裏找人結親嗎?”

“別怕,傳說裏狐貍不會随便傷人的,只要我們不要打擾它們的儀式就可以了!”

百姓們倒不是真的那麽大膽一個個都站在街邊看熱鬧,主要是不知何時起,水紅色的霧氣在街上彌漫開來,讓他們無法離開。

“看!那邊!”一個百姓驚呼出聲,然後有心有餘悸地捂住自己的嘴。

在街道的最遠處,有一衆身影緩緩出現。

唢吶聲越來越近,狐貍的嬉笑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蠱惑心神的樂章。

大紅的花轎,由直立的狐貍擡起,系着紅色綢緞的狐貍們似乎一夜之間多了靈智,與人類沒有任何區別。前排的狐貍吹着唢吶,簇擁着中間的花轎,後面的狐貍們甚至一只爪子挽着籃子,另一只爪子揮灑籃子裏面的金葉子。

有百姓忍不住拾起一片金葉子,發現狐貍們并沒有生氣的意思,頓時大喜。

“恭賀大婚!”他喊了一聲,然後開始飛快撿拾散落一地的金葉子。

氣氛熱鬧了起來,發覺狐貍們果真沒有任何傷害他們的意思,百姓們一邊恭喜花轎中的狐貍,一邊冒雨撿着狐貍撒的金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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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只有琉祈月沒有去撿那金葉子,而是站在婚隊前進的道路上,靜靜看着越來越近的隊伍。

他感知到了桑殊的氣息。

“這位公子,你向旁邊讓讓,擋着狐貍的路了會惹它們生氣的。”有人好心提醒。

但是琉祈月沒有動,依舊看着那頂大紅的花轎。

終于,婚隊來到了他的面前,前方的狐貍停下了吹奏唢吶,後方的狐貍也停下了揮灑金葉子。

百姓們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要故意沖撞狐貍的婚隊,直到看見前面的狐貍自動分成兩列,歡迎對方走向花轎,他們才猜到了些什麽。

這位公子,不會就是狐貍娶親的對象吧?

傳聞狐貍喜好美人,這位公子倒是的确驚豔絕倫。

“這位公子。”花轎中傳出一道空靈的聲音,周遭的百姓們瞬時心旌神蕩。

“你願意與我成親嗎?”花轎中的聲音笑盈盈邀請。

琉祈月聽出了這是桑殊的聲音,“小殊,跟師尊回去。”

“你願意與我成親嗎?”花轎中的人又問了一次。

“別鬧了,為師是你師尊。”

“你若是不願,我就去尋旁人了。”花轎中的少年輕輕笑起來,聽得人骨頭都酥了,“今日,我是一定要娶親的。”

琉祈月一頓。

突然,紅色的花轎簾子被掀開,從裏面探出來一只瓷白細膩的手,腕骨纖細,指節透着薄粉,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光是一只手,就讓人想象出轎中的美人該是何等媚色無邊。

無數的百姓盯着這只手,失了神,連金葉子都顧不上撿了。

“過來些。”那只手勾了勾。

就如戲曲中唱的一般,琉祈月此刻好似那誤入婚隊的書生,被魅惑了心智,一步一步朝着花轎走去。

塗抹着豔麗蔻丹的食指尖點上了胸膛,花轎中的人又問:“願意與我成親嗎?”

“……”

“良辰佳期,師尊不想體驗一次洞房花燭嗎?”

桑殊的指尖在琉祈月的胸膛上輕輕劃動,偶爾撩開些許衣襟,他如今說話的語調已經全然變成了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媚意,一言一語都在撩撥心弦,勾人向床笫。

輕輕的笑聲傳出花轎,琉祈月還聽見了鈴铛的聲音。

是他親手給弟子系上的鈴铛。

握住了那只大逆不道的手,琉祈月垂下金眸,耳尖已經染上了薄紅,“小殊,不可以這樣胡鬧。”

抓在掌心的手勾了勾,琉祈月喉結滾動,松開手。

“師尊若是不願,那我只能找旁人了。”

說着,伸出花轎的手便要收回去。

然而手腕上猛地一緊,桑殊輕吸了一口冷氣。

白皙纖細的腕骨看上去便脆弱精致,片刻就被琉祈月攥出了一圈紅痕,像是鐐铐一般禁锢在上面。

花轎外的人與花轎內的人僵持了許久。

最後琉祈月似乎輕輕嘆了一聲,但桑殊知道,師尊這是妥協了。

于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如戲曲唱的模樣,芝蘭玉樹的青年被化作人形的狐貍蠱惑了心神,勾上了花轎。

唢吶重新吹響,這一次還多了銅鑼的響聲,歡慶着娶親的順利進行,整條街道都是大紅與大金,熱鬧喧天。

而花轎內,琉祈月本以為會見到自己的弟子,也好想辦法讓人清醒一些,別再做這些荒唐的事情。

結果花轎內空無一人,之前那只手與那道少年的聲音都像是錯覺一般,只有水紅色的霧氣還彌漫在轎廂中,夾雜着絲絲縷縷的媚香。

狐貍組成的婚隊不知道前進了多久,最後在一處偏僻荒廢已久的老宅內停下。

這老宅從外面看來分明是破舊不堪的,可踏入裏面後卻是張燈結彩,遍布大紅的绫羅綢緞,甚至連酒席都有,上面坐着扮演賓客的狐貍們,與人類的大婚看上去一般無二。

琉祈月下轎,想要去尋小弟子,然而有六只狐貍停在了他的面前,每一只都捧着婚飾。

“嘤——”

莫名的,他聽懂了狐貍的意思。

小殊要他換上婚服,才與他拜堂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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