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41章
◎同居◎
住處的事暫時這麽敲定了。
第二天早上, 房東又打來電話問孟枝搬出去了沒。在得知她還沒動彈的時候,又話裏話外催促了半天。
年前這幾天醫院人手不夠,基本上不給批假, 孟枝只有下班之後才有時間收拾東西。好在沈星川他們刑偵上的能清閑點兒,他便自告奮勇的承擔了搬家公司的業務。
下午四點的時候,沈星川過來醫院取了孟枝的家門鑰匙,先進去幫她收拾東西。等到孟枝下班回去的時候,客廳和廚房基本上已經整理完畢了, 東西都歸置進了收納箱裏。
沈星川外套被随手搭在沙發上, 身上穿着一件淺灰色毛衣, 正蹲在地上整理箱子裏頭的瑣碎物品,聽見開門聲,他擡眸往門口看了眼:“回來了。”
孟枝站在原地, 看着裏頭亮起的燈光和蹲在地上忙碌的男人。這還是她脫離宿舍生活之後,頭一回進家門,裏頭有人在等着她。一時間,那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又跑了出來, 孟枝擡手,捂在心口上。
她半天沒動,沈星川樂了:“傻站着幹嘛?”
“沒。”孟枝回神, 換上拖鞋走進來蹲在沈星川旁邊:“我來吧。”
“不用,已經快收拾好了。”沈星川說着,将裏頭的水壺放正:“卧室我沒進去,你看看還有什麽能拿的,我今天一并拿過去, 剩下的明天下午再來一趟。”
孟枝這裏東西很少, 除了生活必需品, 其餘的基本沒有,兩三趟就能搬完。她不愛裝點房子,即使住了這麽久,家裏也沒什麽生活氣息,唯一的好處在搬家的時候體現的淋漓盡致。
沈星川是很有分寸的人,沒經過孟枝的同意,他并沒有擅自進她的卧室——雖然上次她家被偷的時候,他也已經進去過了。裏頭除了床和櫃子,別的什麽都沒有,比酒店都簡潔上幾分。
孟枝的床鋪和衣櫃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今天打算在這邊再住一晚,明天再搬。倒是櫃子裏頭有現成收拾好的紙箱,是之前馮婉如從蘇城寄過來的,除了裏頭丢失的打火機外,剩下的舊物品都原封不動地放着。
紙箱有些重,孟枝兩手扣着邊緣将其抱在懷裏,出去的時候,沈星川已經收拾好了,三個收納箱被一字排開放在茶幾上。
沈星川迎上來接過她手裏的紙箱子放到茶幾邊上:“收拾的這麽快?”她從進去到出來不到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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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收拾,一直就在紙箱裏裝着。”
“裏頭是什麽東西,還挺沉。”
“以前高中時候用過的舊物品,本子書什麽的。”
“你還把這帶過來了?”
“不是。前幾個月,我媽說那邊收拾屋子,就打掃出來寄給我了。”孟枝一邊将茶幾上的抹布拿進洗手間用水打濕,一邊解釋:“她說是怕弄壞了,但其實沒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
她說的時候是用一種習以為常的語氣,好想再說一件再也尋常不過的事情。沈星川聽着,卻只覺得諷刺。他看着桌上那長寬高不過兩箱泡面壘起來那麽大的紙箱,擡手翻開,只見裏頭裝着的盡都是些用過的筆記本、套卷,甚至還有五中的校服,舊舊的,洗到泛黃,被疊起來壓在最下頭。
這麽些零碎的東西,摞在一起一個紙箱就能裝得完,何必要千裏迢迢從蘇城特地寄過來?與其說是怕弄壞,更像是劃清關系,掃地出門。
孟枝當年在林家過得并不好,他是知道的。當時作為朋友,他能幫的都盡量幫她一把。旁的再也沒什麽了。如今角色轉換,陳年舊事擺在眼前,聽她平淡的說出這些話,他竟然覺得憤懑。
或許,用心疼來形容,更加合适。
孟枝拿着抹布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他還在原地站着,表情看上去有些陰翳。原本封好的紙箱被拆開,裏頭的舊物品大剌剌的敞着。
孟枝走近,輕聲問:“怎麽了?”
“沒事。”沈星川笑了笑:“我先把這幾個箱子搬下去,等你收拾完,我們一起出去吃個晚飯。”
孟枝放下手裏的抹布:“好,我幫你一起。”
沈星川卻直接拒絕:“不用,有些沉,我來就行。廚房客廳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看一下還有什麽遺漏下的,我很快就好。”
他語氣很堅定,孟枝見狀,也沒再堅持。
沈星川來來回回搬了兩趟,最後一趟的時候,孟枝已經大概的收拾好了衛生,穿好外套随他一起下樓。
這時候已經沒什麽店鋪開門了,兩人随便找了家小店吃了飯。送走沈星川,孟枝回了小區,收拾起了櫃子裏頭的衣物。她衣服不多,一年四季所有加起來,兩個行李箱就能裝完。剩下的就只有床鋪,得等第二天睡醒才能收。
緊趕慢趕,總算在除夕前一天收拾完了所有東西。
房東是本地人,聽說她搬出去了,當天來就驗了房,收回了鑰匙,順便還很是厚道的退了一個月租金。
孟枝手裏拿着三千五百塊錢,連同自己最後的衣物床鋪,一并上了沈星川的車。
這時候已經是夜裏九點,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兩人都是一下班就過來搬家,又一次,飯都沒來得及吃。孟枝本想着找一家還在開門營業的火鍋燒烤店裏頭吃點兒,就當是犒勞這幾天的奔波,結果從她租住的前小區到沈星川家這一路上,竟然沒遇到什麽像樣的店。最後,沈星川徑直将車開進了他家附近一間大型超市的地下停車場,帶着孟枝一起買了些食材,準備回去自己做。臨走的時候,瞥見貨架上頭大紅色的春聯和福字,又拿了一幅放進購物車。
回到小區,沈星川将超市的購物袋交給孟枝拿着,他自己則是一手推着孟枝的兩個大行李箱,另一只手拎着她裝床單被褥的大包。他在前頭帶路,孟枝在後頭跟着。
孟枝并不是頭一回來沈星川家裏。
之前他住院的時候,孟枝過來幫他收過一次衣物。她記性很好,只去過一次的地方只要當時用心記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想忘都難。
獨自來和跟着屋主人一起來,是截然不同的感覺。更何況,她以後就要住這裏了。雖然只是收留與被收留的關系,但孟枝想着,這大概算得上是同居吧。
同居。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光是想想就覺得緊張。畢竟,她喜歡了沈星川那麽多年,從情窦初開的暗戀,到如今,一步一步,被他授予資格,允許踏進他的私人領地。
“A座3號樓,次頂層東戶,A326–1。”沈星川按下電梯的同時突然開口:“記住了嗎?”
孟枝将離散的思緒拽回來:“什麽?”
“家裏住址。”沈星川說:“你要記住。”
他沒說“我家”,說的是“家裏”。孟枝本身就是一個高度敏感的人,這種細枝末節上頭的變化,可能沈星川本人說的時候都沒注意到,但她卻能細致的捕捉到。
電梯逐層上升,孟枝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随之一起平複了下來。到26層,電梯門緩緩朝兩側打開,孟枝跟在沈星川身後下電梯,又跟着他進門。
直到沈星川彎下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還沒撕掉标簽的女士拖鞋遞到她跟前時,孟枝徹底愣在原地。
“你什麽時候買的?”
“昨天晚上,從你家回來,我去了趟超市給你添置了些日用品。”
沈星川說着,語氣很是随意。他換好鞋起身,看孟枝還站着不動,又催促了她一句,自己則是将行李一并拖進房間裏頭。等孟枝換好鞋子跟上來時,他将人領到次卧。
“這裏一直只住了我一個人,次卧沒人用過,不過家具都是齊全的。我不知道你平常都需要什麽,不過能想到的東西我都添置好了,如果還缺,我們再一起去買。”
孟枝站在次卧門口,沒進去,她視線在裏頭逡巡了一圈,看到了床頭櫃上擺放着香薰,抽紙,桌面垃圾收納盒,下方插座上插着一盞小夜燈,另一側放着一個花瓶,裏邊插了束假花。
見她視線一直盯着那束花,沈星川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嘴角擡起,故作漫不經心地扯了個拙劣的借口:“超市買東西送的,假花好養活,你如果不喜歡就扔了。”
他說完,作勢就要往過走。
孟枝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小臂。
沈星川站定,語氣有些詫異:“怎麽了?”
孟枝松開手。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掌紋淩亂。
小時候奶奶常說,掌紋亂的人命不好,孟枝雖不信,但從小到大每一步好像都踐行着。親人早逝,被二叔二嬸推出家門,被親生母親抛棄,又不得不厚着臉皮賴着她生存……一直以來,很少有人對她這麽好。她好像,本身也沒有什麽值得別人對她好的理由。
孟枝有些疑惑。
她靠着牆,眉頭輕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看着對面的人。
她問:“沈星川,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沈星川頓了下,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好嗎?”
孟枝肯定道:“嗯。”
沈星川笑了:“還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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