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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走讀生的放學時間比住宿生要早一個半小時,按理來說是八點,但是今晚溫佟有事,賀呈衛那邊也跟雷霆提前打好了招呼。
晚飯的時候,班裏稀稀拉拉沒剩幾個,溫佟在收拾書包。
前桌的女生剛從小賣部買面包回來,走到溫佟身旁說:“老雷……班主任找你。”
“現在?”溫佟已經拿到假條了,以前雷霆好像也沒找過她。
女生打開面包包裝,咬了一口,嗯嗯點頭。
她長得漂亮,女生瞥了眼她收拾好的書包,沒忍住關心道:“你有其他事?”
溫佟頓了頓,搖頭:“沒有。”
說完放下書包,女生轉過身的時候,溫佟趁機把手機拿出來塞進了兜裏。
然而她一轉身,紀清檐就站在她後面,兩手抄兜,眼眸低垂,視線似乎落在她的兜上。
看見了?
看見了又怎樣,她不信紀清檐沒有手機。
溫佟故意從他椅子的後面穿過,從教室的後門離開。
她再次聞見了那股中藥味,想起早晨風風火火沖進辦公室裏的人。
教學樓整個三樓都是高二的地方,離教師辦公室最近的是小班的學生,也就是尖子班,它的班級群體并不是固定的,高中三年會有三次調整,根據期末成績全校排榜前四十名來算。
高二下半年的尖子生班會固定下來,那個時候整個年級已經開始了全面複習,為各種大大小小的競賽做準備,争取名牌大學的保送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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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淮附中大多數都會保送到城淮大學,雖不是985,但也是211裏的頂流綜合性大學,當然也不排除更優秀的學生選擇更厲害的大學。
當年所有的老師都覺得溫佟保送進城淮大學是板上釘釘的事,結果進了初賽後溫佟就放棄了去集訓的機會,高考後去了首都的一所大學,後來工作就直接留在那裏。
一路上,對于新轉來的同學,連聚在一起讨論題的小班學生都止不住找借口外出,溫佟看着幾個以後會成為同班的同學,忽然覺得時間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她敲門後進了辦公室,雷霆在看下午第一節課收上來的英語卷子。
這種自習課做的卷子完全沒有批改的必要,答案瘋傳,她在看學生普遍做錯的題和作文。
“老師,您找我?”溫佟來之前給溫芳婷發了消息,說會遲一些,所以她這個時候也不着急了。
雷霆放下手中的卷子,擡起頭看她:“嗯,明天正式上課,我怕找不到時間跟你聊,知道你等會有事,我就長話短說了。”
“你現在坐的位置之前就是空着的,等月考結束後會按照成績給你重新調個合适的位置,”雷霆說,“你大概看出來了,一班的混子都坐在後排,你個子高,所以可能調的位子會不盡你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
溫佟點點頭表示理解:“沒關系,我之前高中的座位和現在差不多,已經習慣了。”
“還有一件事,”雷霆幾乎沒有停頓,“我希望你這個期末的成績能夠進到小班,也就是年級前四十,這個要求對你來說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記憶雖然久遠了,但雷霆在她剛轉校就讓她進小班這事,溫佟還真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明白的有些模糊。”溫佟小心說道。
雷霆多看了她幾眼,似乎有些懷疑她這話的真實性,但一想到她還不太了解小班的機制,軟着聲音解釋道:“小班其實也是保送班,所有的老師都是各學科的組長,雖然那時候班主任不是我,但我還是會去教英語,小班累是累點,但是對于成績好的人來說,保送是第一條路,高考是第二條路。”
溫佟明白她的意思了,在普通班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競賽獲獎的可能,但小班會專門為競賽做準備,教師也都是最有聲望的,所以小班的人會比別人多出一個選擇。
“其實小班高一下學期幾乎就固定下來了,不是不可能調整,是概率很小,全校前四十名的成績是個什麽概念,你也不是新生應該清楚,”雷霆說到這停了下,皺着眉,突然想起自己班裏平常年級第一,一到期末就故意掉個五六十名的釘子戶,有些頭疼,“行了,我就說這麽些吧,最後其實還是看你個人能力和選擇。”
“你不是還有事?先去吧。”雷霆說完,把英語卷子收了起來,從整齊的書架裏抽出一本書,順帶拖出來一張紙,晃晃悠悠飄在了地上。
溫佟彎腰撿起,是張退學申請表,這個剛勁有力的字體她幾分鐘前才看過。
溫佟呼吸一滞,忽然想起什麽,捏着紙看向下面的申請人。
被寥寥幾筆橫線覆蓋的下面,人名還是清晰可見——紀清檐
——
賀呈衛下班後直接來接溫佟。
她有許久沒見賀呈衛了,回到城淮讀了兩年高中,她又去了首都,甚至比當初念初中的地方更遠。
所以雜七雜八的相處加起來,他們一起生活的時間都超不過十年。
後來賀呈衛在首都開了分公司,不怎麽常來,更多是打着出差的幌子來看她。
她結婚以後,次數就更少了。
賀呈衛不顯老,四十二歲的人打眼看上去像三十出頭的,頭發總是梳的一絲不茍,貼合的西裝渾身透着成功人士的氣息。
溫佟覺得可笑的是,49歲的賀呈衛好像在她記憶裏也是這樣,不老不憔悴,儒雅随和,大概是見的次數少,所以她根本來不及發現他的變化。
她坐在副駕駛,撐着下巴看向窗外,自嘲的笑了聲。
等紅燈時賀呈衛率先出聲:“新學校習慣嗎?”
“還好。”
溫佟慢慢收回手臂,目視前方,斑馬線上小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排着隊過路。
忽然,一個大高個突兀的站在他們中間,手指勾着書包帶,大步從溫佟眼前穿過,風揚起了他寬大的校服,意氣風發。
賀呈衛順着視線看去,紀清檐的身影早已經不見,他問:“怎麽了?”
溫佟搖搖頭,重新貼着椅背:“看見個熟人。”
“哦,我聽你皇甫叔叔說,笑笑也在一班,你們見過了吧,”賀呈衛說,“你們兩從小關系就好,是不是有挺多話想說的。”
溫佟默了兩秒,扭頭看向賀呈衛:“我跟她一直有聯系。”
賀呈衛愣了愣。
她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是為了解釋還是想告訴他,比起自己的親生父親,她竟然和朋友聯系的更多。
那之後,賀呈衛安靜了好一會,而再出口,帶着憋不住的無奈和失落:“你是不是在怪爸爸?明知道你不願意回來面對這些,我還擅作主張給你轉了學?”
溫佟回答的很幹脆:“沒有。”
她從來沒有怪過他,無論是和溫芳婷離婚,還是在他沒經過自己允許下給私立高中投資,亦或是現在的轉學。
但恰恰,這種不責怪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不親了。
車子駛進寬闊的大道,城市高樓大廈一眼望不到頂,溫佟看了眼馬上臨近的別墅區。
“叫上沈阿姨一起吧。”
“……”
“佟佟,你沈阿姨最近的身體……”賀呈衛有些為難。
他話沒說完,就被溫佟打斷:“我什麽時候刁難過她?別說的好像我很壞一樣。”
溫佟嘆了口氣,笑着說:“她對我挺好的,這也是我媽希望的。”
賀呈衛猶豫片刻,将車子開進岔路。
沈霞是女人,比賀呈衛細膩,也更了解女孩的心思,但她後來才發現,溫佟比她想象的更堅強更清醒。
無論是生日還是節日,她總是會給溫佟準備禮物,讓賀呈衛送去或者快遞過去,名字從來都是爸爸,後來有一次,她收到了溫佟的回信,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任何抱怨,很簡單的一句:“謝謝你的禮物。”
而賀呈衛說,他沒把這些事情告訴溫佟。
很簡單的一頓飯,吃的并不算安靜,溫芳婷最初還顧忌溫佟的感受,想罵一頓賀呈衛,這麽大年紀了辦事還這麽欠考慮,後來一聽是她主動請來的,就知道溫佟心裏早就沒芥蒂了。
和沈霞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而賀呈衛被扔到一旁,連話都插不進去。
直到一頓飯結束,兩人還約定着有時間一起出來逛。
溫佟坐在溫芳婷身邊,從頭吃到尾,中間沈霞和她說話,她像對待長輩一樣,跟她簡單說了幾句,然而就是這幾句,她眼看着沈霞的眼眶泛紅,又好不容易壓下去。
沈霞是個感性的女人,溫婉賢淑,有時候賀呈衛因為公司的事不順心偶爾遷怒到別人,她也從不發脾氣,也正是因為這點,賀呈衛才會選擇她。
溫佟鼻尖酸楚,狠灌了兩口西瓜汁。
賀呈衛開車把溫芳婷和溫佟送到家後離開了。
溫佟準備上樓,卻被她媽一把拉住,大晚上在巷子裏走了好幾圈。
溫芳婷喝了點酒,說話不着邊兒,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但溫佟明白她想說什麽。
夜裏天氣開始變涼,溫芳婷因為酒意出了汗,溫佟怕她生病,連哄帶騙把人推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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